天晴
兩人費了一番功夫才從林中走出去,出到林外,楚恬才發現原來厲珉也來了。
暴雨還是劈裡啪啦下個不停,厲珉沒上車,反而在蹲在前輪旁不知在檢視著什麼,陸禹夏扶著楚恬走過去,只見厲珉蹙眉抬頭道,“陸總,車爆胎了。”
不只爆了,而且爆的是一對,連換輪胎都不夠換。
車子沒法走了,幾人只能先等雨停。
厲珉的手臂不知被什麼東西刮傷了一個口子,正淌著血,他開門坐到後座處理起傷口,楚恬只好坐到了副駕駛。
三個人都濕透了,陸禹夏索性將空調調回了暖氣。
厲珉不知道從哪個角落翻出來幾包餅乾,看著沒過期,於是拿出礦泉水連同餅乾一起,分給了楚恬同陸禹夏。
暴雨下不停的,斷時間內一點沒有要停的趨勢,車裡電視沒有信號,音樂也播不了,厲珉於是開始同楚恬及陸禹夏聊起天來。
這樣的氛圍,這樣的三人;著實沒什麼話題好聊,厲珉聊著聊著,陸禹夏忽然不出聲了。
即便不敢興趣,依照他的性格,不是也該禮貌的附和幾聲嗎?
楚恬覺得詫異,轉頭去看陸禹夏,只見他閉著眼一副睡著了的樣子,但臉色透出不正常地潮紅,似乎有些痛苦,睡夢中呼吸似乎也很艱難。
厲珉從後視鏡裡註意到陸禹夏的情況,想起他來之前感冒了的事,於是連忙喚了幾聲“陸總”,然而對方毫無回應。
楚恬探過身,摸了一把陸禹夏的額頭,只覺燙得不像話。
“別急,這裡有消炎藥和退燒藥,你先餵他吃下。”厲珉也摸了一把,感到到陸禹夏嚇人的溫度,連忙從急救箱裡找出藥遞給楚恬。
楚恬撕開包裝,連忙將藥塞進陸禹夏嘴裡——然而對方牙關咬地死緊,好不容易掐開了,卻沒有意識吞嚥,根本餵不進去。
楚恬又試著給陸禹夏灌了口水,然而手一放開,藥就隨著水一起被陸禹夏吐了出來。
折騰幾番,仍舊餵不進去。
厲珉終於忍不住開口道:“用嘴吧。”
What?
楚恬難以置信的轉頭,卻見厲珉絲毫沒有開玩笑的樣子。
也是,暴雨不知何時停,即便停了,島上沒有醫院,陸禹夏不能馬上就醫,現在就必須要把燒退下來。
將藥一口吞到嘴裡,楚恬也顧不得這麼多了,喝了口水便衝陸禹夏湊了過去,扶著他滾燙的臉,用嘴抵住他的嘴唇,舌頭用力,撬開他的嘴。
一開始他的牙是緊咬著的,但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楚恬的氣息,慢慢地,他開始放鬆,任由她的舌頭深入嘴巴里,楚恬將水渡到她口中,就這樣一口口把藥給餵了下去。
“幫他把衣服脫了。”
見楚恬給陸禹夏餵好藥,厲珉又開口道,然後遞給她一張毛巾和一瓶酒精。
楚恬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也不在矯情,當即幫陸禹夏把上衣脫了,然後用毛巾沾了酒精,開始幫他擦拭了起來。
一遍遍擦拭,陸禹夏整個人雖然依舊昏迷不醒,但身體的溫度逐漸有褪下來的趨勢,表情漸漸的沒那麼痛苦。
半瓶酒精擦完,厲珉湊過來摸了摸他的額頭:“等吧。”
等雨停,也等陸禹夏退燒。
楚恬疲憊地坐迴座椅,別無它法。
“這雨一時半會還停不了呢,你要睡一會嗎?”厲珉問她。
楚恬搖頭心頭亂糟糟的,根本就睡不著。
而厲珉,因為暖氣關了,他混身又濕漉漉的也根本沒辦法入睡。
漫長的夜晚,醒著的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直到凌晨,楚恬才微微有了睏意,靠著車窗睡了過去。
一夜狂風暴雨,第二日卻是個異常和煦的清晨
當風駐雨歇,第一縷陽光照耀到大地上時,陸禹夏醒了過來。
後座的厲珉不知去了哪,只有旁邊的楚恬還蹙著眉,一副未醒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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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給發燒的陸禹夏透風,半夜雨小些的時候,楚恬便將自己這邊的車窗開了。如今,車窗外陽光透過樹梢,正將一顆顆露珠照的璀璨而晶瑩。
側過頭看著楚恬安靜的睡臉,陸禹夏只覺心頭心中的溫柔恍緩緩地傾瀉而出,就猶如春蠶吐絲般將他環環圈繞。
是的,他想起來了,他都想起來。
從初見,到動心的那束鮮花,到島上表白,到後來的戒指……一直到最後的空難,他統統都想起來。
然而,將這一切過往同他失憶後的種種聯繫起來,他只覺得心痛,窒息般的心痛。
他想起了他在The Biggest Loser節目上看到她拼命減肥的痛苦經歷;他想起他在公寓無情的拒絕了她哭泣著不要分手的請求,他想起陸禹秋打她一巴掌,而他拉住她試圖打回去的手;他還想起了車禍後她對著他欲言又止的那張臉……
心彷彿被劃開兩道口子,又被浸在鹽水中一般,又酸又澀;他抬起微微顫抖的手指,輕輕撫摸著她的臉頰,眼眶漲得發疼。
楚恬,他的楚恬,他失憶過後對她做了些什麼?
從這樣的身材胖到兩百斤,又拼命瘦回來,她到底經歷了怎樣的痛苦。
她沒有親人的,朋友也只有一個幫不上什麼忙的文藝,那樣的日子,她到底是怎麼艱難地熬過來的?
而他,在她那般艱難的日子裡,居然毅然決然地同她分了手。
輕輕撥開擋住她臉龐的頭髮,他的手指摩挲著她額頭隱隱的疤痕,心頭滿是懊惱悔恨……
然而就在他輕微的碰觸間,楚恬卻睜開了眼睛。
一開始她夢到凱撒在舔她,不耐地想要推開挺,然而手揮出去卻被一張炙熱的大掌包裹在了手中……
楚恬模模糊糊睜開眼,然後便看到了陸禹夏微紅的眼眶,他正一動不動地看著,眸光閃動,裡面飽含著各種情緒:悔恨的,心疼的,愛憐的……
一瞬間,楚恬頓時清醒了過了
“你……你都想起來了。”楚恬遲疑地開口道。
然後話還沒說完,陸禹夏的吻已經落了下了。
那是一個激烈的吻,激烈地彷彿恨不得吞噬了她的血肉,讓她完完全全融入他;但同時那又是一個小心翼翼的吻,小心得彷彿害怕他一個用力便把她揉碎了。
楚恬被陸禹夏吻上的那一刻也說不上是什麼感受,只覺大腦整個斯巴達了。
她感受著他親吻中透過來的情緒,心情是難以言說的複雜,直到陸禹夏身後厲珉敲了敲車窗,“陸總,他們開車來接我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