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凶煞

發佈時間: 2024-10-31 07:35: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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禦史台成了戲台,高唱萬民請願!

胡之源聞風趕到時,黑壓壓的人群裡已尋不見個落腳的地方。他沒下車,撩著簾子巴望一陣,見這官民僵持一時半刻消停不了,調轉車頭,奔蝶園而去。

鳳兒正倚著大門口抻脖子,似想出去又不敢,看胡之源來,一步蹦到車跟前。

“他現下怎樣?禦史台如何定奪?”

胡之源一把將她抓上車,“他怎樣,你親眼瞧瞧唄。戲開場了,你這編戲本子的不陪哥哥去看麽?”

鳳兒果斷坐穩當,朝園子裡大喊:“公子啊,我隨源哥哥去看看!放心!沒事!”

說罷她便催小祿快點走!

公子追出來時已趕不及,氣惱著數落她不聽話,命錦哥兒陪他跟上。

可等這幾人到場,戲已唱至尾聲,人群散去大半,留在原地的什麽表情都有。

有人不可置信,有人憤憤不平,有人茫然癡悵,更有甚者正戚戚落淚。

“什麽情況?”胡之源懵懵懂懂。

錦哥兒在人堆裡看見一熟臉,請過來一問才知,剛剛艾成蕭露了面,給為他請願的百姓們一個交代。

然而這個交代,讓大多人無能接受。

艾成蕭坦言私濟東海確有其事,個中緣由,無需明說,稍懂些事理的都猜得到。但他發誓絕無通敵之行,也無人告他這樁罪狀,好言規勸大家切莫人雲亦雲,要相信大嶽朝廷不會誣賴好人,亦不會對他偏袒。他所做不當,願受其罰,這才合乎理法。

“一事歸一事,否則視律法何在。艾將軍是如此說的。”

錦哥兒聽完又問:“後來呢?將軍去了何處?”

胡之源也鑽出腦袋,“他露面時身上可有束縛?比如鐐銬或枷鎖?”

那人答曰:“就整整齊齊一個人,沒戴那些勞什子,要是有,禦史台怕是要被人掀翻!他安撫完眾人便被帶走了,至於去了哪兒,不知道。我們想跟著,但他不許。”

客氣謝過,一行人直接去了音館。

吳風婷眼瞧著比幾日前憔悴,然這回鳳兒也無話可勸,勸也無用,讓她不擔心,那怎麽可能。

將外頭的一切與她悉數講完,胡之源又把他的推測說給她聽。

“依弟弟看,將軍此番劫難,是死罪可免,活罪難赦。首先這大將軍他是再做不得了,而後皮肉之苦,牢獄之災,發配流放,至少佔一樣。”

吳風婷一手捂上肚子,一手攥緊燕子胳膊,手抖嘴也抖,“活著便好,他能活著便好!”

鳳兒再次被她孕肚晃到,又問胡之源:“會牽連親眷嗎?”

清楚她擔憂什麽,胡之源寬慰道:“你忘啦,我三哥說她們在逃,他在捉,他說沒捉到,就是沒捉到。今日鬧這麽大,我看大哥是想狠也不敢狠了,皇位沒到手就先失民心,任誰也不敢冒這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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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場諸人,無不是一顆心反覆跌宕,這會兒將將松懈下點。

吳風婷不禁細問,是哪位高人出謀劃策,想出這利用百姓不滿之意大鬧禦史台的點子。

公子不免得意,指著鳳兒道:“什麽高人,她是這屋最矮的。”

鳳兒這時才發現,燕子已經高出她一個頭尖兒。

吳風婷命燕子攙她起來,踱到鳳兒跟前,直接跪了下去!

鳳兒一時無措,邊把她往起攙邊嚷嚷:“哪有孩子尚在肚子裡,讓母親代為跪拜乾娘的,我可沒帶錢,沒法給紅包!”

“你嚇傻了麽?什麽都敢說!人家願不願意啊?”公子嗔著她,解圍和腹誹之語相同。

“我願意啊。”吳風婷終於露出些不是硬擠的笑,撫著肚子說,“我也希望孩子有個聰明的乾娘,他也一定很樂意。”

他是指誰?反正不是未出世的孩子。

接下來,他們只需靜候一個結果,視情況再談以後。

沒有讓人等太久,結果也沒超出胡之源的推測范疇。

艾成蕭被革職,即日發配百刑司服役,五年不得探視。

聽來很重,卻是算好的結果。

短短一年多光景,曾給大嶽立下汗馬功勞的赫赫武將便成了罪臣。去年回城時,艾成蕭身騎高頭大馬,迎著街路兩側的掌聲和崇拜,是那般風頭無量,而今卻困坐於囚車被押送出城。

但他不見多少狼狽,幾日衣不解帶,仍利落整潔,發冠一絲不苟,目光依舊蒼涼沉靜,只是下頜浮出淡淡虛虛一層青。

當初迎他入城的人,今又同樣來送他走,區別是掌聲和歡呼被歎息和低泣替代。大嶽不止他一位武將,後浪推前浪,也會有更神勇的後繼者。可大家只見過這位,認得這位,最信賴這位,彷彿一旦他離開,國便不安穩了。

因不時有百姓上前給他塞乾糧,囚車走得很慢,艾成蕭趁機在人群裡尋覓,偏城門已在眼前,仍沒見到那些他熟悉的臉。

都去哪兒了呢?

原本禦史台已有小懲大誡的打算,是他自請重罰,以換與他親近相關者平安,莫非胡之洵變卦了?

車輪滾出城門,不再有送行者。

至郊外,領頭解差把艾成蕭放了出來,說是自家兄弟在精騎營受過他恩惠,讓他行動自在些,當是回報。

“多謝。”

心中正失落惶恐,艾成蕭未做多慮,唯唯諾諾前行,漸漸快出城郊,慢慢官道也至盡頭,踏入林中古道。

樹葉仍密,綠蔭蔥蔥,涼風習習。

艾成蕭開始隱隱覺得,這股微涼裡似乎透著些許殺氣。

越來越重!

“諸位,且先停停。”

他沉沉發聲,低到他認為解差將將能夠聽見,偏有人沒聽清,扭頭道:“再往前走走,快到———”

刹那間一道銀光過,那解差沒說完的話,再沒機會說了,鼓瞪一雙錯愕眼睛看看艾成蕭,便直挺挺栽到一邊,心口冒著一尖兒掛血的箭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