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墨還記得第一次見到池妍的樣子。
十七八歲的年紀,卻已經出落得亭亭玉立,穿著裙子從樓梯拾級而下問他:“你是雲老師的同學?”
那個時候他二十三歲,早已經大學畢業,也不想撒謊,於是自報家門:“你好,我叫秦墨。”
池妍直直看了他半晌,大概也有疑惑,但什麽都沒說,只招呼他坐。
那時候的池妍,年紀雖輕,但舉止端莊沉穩,整個人都透著大家閨秀的優雅。他以為她就是那個樣子的,誰知後來卻逐漸發現——她並沒有看上去那麽端莊嫻靜……
過去的事,秦墨並不想具體攤開來同池妍說。
她曾經做過好多事,站在他的視角上來看都算不上正確;可那也只是他的視角;其中是否有誤會,她又到底圖什麽……他也不清楚,因為她從來都不肯跟她說。
他以前是不想同池妍爭吵,後來是不能同一個失了記憶的人計較,於是不愛提過去。
如今池妍問起,他只好將能省略的都省略了,簡單的說了一下事情的經過。
“所以我們很早認識了?”池妍聽完,簡單地總結道,“以前我家挺錢的,你為了接近我爸所以做了我的家教,但……並沒有如願拉到投資;後來我們也沒有聯系,直到隔了幾年又遇見了,是這樣嗎?”
“嗯。”秦墨。
“我爸……”池妍忽然想到一個問題,“你說我已經沒有親人在世,那他……”
“六年前,你爸生意破產,自殺了。”秦墨聲音略沉重。
池妍捂嘴。
失去了記憶,她對很多事其實都是漠然的。從秦墨口中聽說自己原來曾是大小姐,不過不幸家道中落,她其實並沒有什麽感覺。
但聽聞自己唯一的親人居然是自殺這種方式離開世界的,池妍還是覺得難受。
秦墨小心地去看池妍的表情,伸手輕輕抓住她的手。池妍忽然想起另一段夢境,猶豫了會兒,又開口道:“那麽,當初……就是六年前;我們有發生過什麽嗎?”
秦墨的眉頭一下子蹙了起來,許久後才道:“有。”
他說:“那是你高考結束後,有次我們都喝多了……我們睡了。”
“你那時……你前女友呢?”
“那時候我同她已經分手了。”
“……那後來呢?”
“後來,你讓我當一切都沒發生過,再後來你父親出事,你不久後也失蹤了。我們再次遇到是在酒吧。”
秦墨簡短的一番敘述,池妍用了好久才消化。
關於六七年前他同她的過往,他只用一句“睡了、她讓他當做無事發生”便概括了;而當晚,池妍卻夢到了那場酒後亂性的後續;事情同秦墨說的有點不太一樣。
她夢到發生關系的第二天,她在他懷裡醒來,描摹著他的眉眼,同他說早安。
然而秦墨的臉色並不太好,在睜眼看清周遭的一切後,眉頭蹙得死緊,表情震愕。
“怎麽?不記得發生了什麽?要我一點、一點地告訴你嗎?”池妍湊過去,調系般地在他耳邊吐氣。
他一把抓住她試圖作亂的手,直直盯著池妍,他幾番開口想說什麽,卻如被哽住了一般沒能吐出半個字,直到他放在牀頭的手機響了。
“喂——”像是為何緩和尷尬的氣氛,秦墨轉身去接電話。
池妍早瞥到那來電名稱是“嵐”,於是一面穿衣服,一面不動聲色地瞄秦墨,見他的表情從一開始的冷淡逐漸變得緊張,於是起身朝他湊近。
秦墨卻伸手攔住她,在又交代了幾句後掛掉電話,然後同她道:“我們的事,我晚些再同你說,我現在有急事要處理。”
他說完便起牀找衣服穿。
“你那女……前女友打來的?”池妍問。
秦墨沒理她。
“她又出什麽事需要你幫忙?”池妍又問。
秦墨還是沒理,只繼續穿衣服。
池妍於是先他一步抓了他散落地上的外套,這次他終於開口了:“衣服給我。”
“不給。”池妍將衣服收在自己背後,從牀上跪坐起身平視著秦墨,“喂,是她拋棄了你誒,你就有沒有點兒脾氣嗎?她一個電話打來,你又犯踐地趕著往上貼。”
她避開他伸過來的手,靈活地在牀上躲來躲去,秦墨幾番想要奪回外套無果,終於忍不住用力地拉了她一把。
結果她一個沒站穩跌倒在牀上,再爬起來時,肚子疼得厲害。
“你怎麽了?”察覺到池妍的不對,秦墨松了抓在外套上的手。
“我……我肚子疼。”
“怎麽會肚子疼?”
“我不知道……”池妍只能感到肚子一陣陣地抽搐著,無力地抓著秦墨的衣袖,“好疼。”
“……我找人送你去醫院?”秦墨將信將疑,語氣卻緩和了下來。
池妍卻只製止:“別——”
“你陪陪我就好了。”雖然不知道肚子為什麽疼,但池妍猜想大概和自己月事快來了而昨晚秦墨有有些過分激烈有關。
於是用力抓緊了秦墨的手,希望疼痛慢慢緩和下來。
小廈言情小說
誰知秦墨聞言,臉色又變了。
“既然不去醫院,那我就先走了。”他說。
他說完就要掰她的手,他越掰,她掐得越緊;他終於忍不住吼她:“你能不能別演了,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
從沒見過秦墨發怒的樣子,池妍盯了秦墨半晌,終於松手,挪開身體。
秦墨看了她一眼,穿上外套頭也不回的走了。
直到聽到門被關上,池妍這才捂著肚子,去摸自己手機,打電話讓家裡司機來接自己。
然而電話剛接通,那邊便是司機比她還要焦急的聲音,說她家公司除了點,他父親失蹤了,問她是否知道他爸行蹤。
池妍的臉一下子就白了。
然後是一系列的快進畫面:大批追債的人堵在公司、別墅門口要債;家裡的東西能搬走的全部被搬走;撲天蓋地的報道、周圍人指指點點的議論……
一幕幕看得池妍幾欲窒息;直到畫面切轉成一個昏暗的酒吧,她再次看到了秦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