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發佈時間: 2024-10-31 07:06: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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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眼睛2

花魁娘子舉杯敬酒,明明一臉嫩相,却故作大人姿態,倒是讓在座男賓覺得可愛至極,紛紛舉杯響應。

鳳兒酒杯剛要碰到嘴邊,忽然把杯子一扔,身子往後一退,嘴裡大叫著「蟲子蟲子!杯裡有蟲子!」正當男人們都要來哄她時候,她又「呀!」的大叫一聲。

「書!書!酒都灑到書上了!玉玫快拿東西來擦呀快!」

那群男人彷彿瞬間忘了鳳兒存在,一個個衝著書本就來,七手八脚去查驗那書有無損壞,甚至把鳳兒都擠到一旁。

即便來蝶園這聲色場所玩樂,讀書人到底還是讀書人,花魁代代更替一只蟲子嚇不死,絕版書籍壞了可就再沒處尋。

鳳兒深吸一口氣,朝著確定好的身上目光源頭方向猛一轉身,正對上角落處,那雙隱藏在人群中盯了她許多天的眼睛。

一切如鳳兒所料,他的目標是自己,所以當旁人都奔著書使勁時,盯著自己的人定會被篩選出來。

四目相對,那雙眼睛有一刹那閃爍,又轉瞬回歸平靜,平靜還中多了些許其它,有驚訝,有不解,有慌亂,甚至有一絲贊許。

眼睛的主人,鳳兒也終於看清楚他的模樣。

白得幾乎和公子不相上下的膚色,唇似桃花四瓣,鼻若懸膽一枚,最讓鳳兒驚訝的是他的眼睛,竟是和自己一樣的孔雀黑瞳,鋒眉入鬢,眼下一顆泪痣長得不偏不倚,嘴角輕抽抽一笑,帶出一股子難辨雌雄的妖邪氣。身量不及成年男子厚實,多少有些纖瘦,一身接近玄色的衣袍,看著不是大岳人服飾的樣式,身邊還帶著侍從,低頭看不清樣貌,也同他穿一色衣裳。

鳳兒心裡似鬆了口氣,原以爲他是相貌不登大雅之堂所以才躲閃窺伺,不想是一清新俊逸的冠玉青年,此時她還保持著警惕,心想這般出挑模樣的人,怎會這麽多天無人發現,她著意找尋也無果呢?

這些疑問,鳳兒决定直接問他。

喚了錦哥兒過來幫忙招呼一桌子忙著心疼書本的書橱子,示意玉玫過去請那孔雀眼男子,自己給他個略帶挑釁的嫣然笑臉,飄飄轉身回了栖夢樓。

錦哥兒來不及問怎麽回事,鳳兒便已離開,他只能循著她剛才視綫查找,一眼便看見玉玫對著一個玄衣清俊男子做了個「請」的手勢,心頭一揪,一種本能的緊張衝進腦海,心裡發出跟鳳兒相同的疑問:「這樣漂亮模樣的客人,我不可能毫無印象,他是哪裡來的?是什麽身份?爲何鳳兒主動相邀?她一向是守株待兔?影七不在,也不知哪個影士看著鳳兒,我要不要去告訴夫人和潤姨?……」

一連串疑問還沒得解,桌上賓客却因爲一本古籍起了爭執,錦哥兒即便無奈,也只能先去勸架,幫鳳兒收拾爛攤子。

鳳兒在房裡晃蕩著腿,懷裡撫著客人送的那只獅子猫,嘴裡哼哼著小調,那眼睛主人由玉玫領進屋,她也沒停。

那人也不說話,默默在她面前坐下,等鳳兒一曲哼哼完,猫咪也不知被什麽勾去,蹭一下跑了,他才慢慢開口。

「聽那婢女說,在下是第一個被花魁娘子主動邀請一會的人,如此看來,在下運氣甚好,回頭廟會還需上香謝佛祖庇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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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聲音輕快嘹亮,彷彿還有些少年音色,鳳兒聽著覺得心都跟著亮燈。聽他說完,才想起這的確是她第一次主動邀請客人會面,沒經過母親,沒經過夫人,公子也不在,她這次主動,實在鬼使神差。

但該問的她可沒忘了問。

「這位哥哥盯了我這麽多天,我總得拿出些態度來,才不枉費你這些日廢的眼力不是。」

說完她兩手托腮,衝他眨巴著琉璃孔雀目,甜甜一笑道。

「你是東燕國人。」

男子眼光一閃,面露悅色:「被姑娘聽出來了,看來我這大岳官話還需再勤加練習才是。在下見姑娘還小著,不知今年青春幾何?」

「過了十六沒幾月,敢問哥哥……?」

「不才痴長你四歲。」

「那叫哥哥沒錯了。」

男子仰頭爽朗一笑,一排白亮門牙直反光:「那自然是哥哥,難不成在下面貌長得像叔叔?」

「還不知哥哥名號。」

「不懂。」

鳳兒一楞,不懂?東燕和大岳只是口音有异而已,不至於聽不懂吧,就問他:「哪裡不懂?」

男子掩口一笑說:「不是不懂,是在下名『不懂』,免貴姓謝。」

鳳兒房裡開始嬉笑聲不斷,錦哥兒總算忙完了那撥客人,飛也似奔到樓上,玉玫見他奔來,搖搖頭示意:等下再說。

沒辦法,錦哥兒只能等,他在玉玫身旁與她一起候著,直到半個多時辰過去,鳳兒像鈴鐺一樣笑著把那男子送出來,讓玉玫帶領著下樓,他才得空擠進鳳兒房裡,抓著她開始盤問。

「你、你怎能不請示潤姨就邀客人進房?」

鳳兒不以爲然:「娘也從沒說不許我請啊。」

錦哥兒一時語塞,但仍緊抓著問:「那、那他是何人?你可問清楚了?」

見錦哥兒緊張成這樣,鳳兒忙把他拉到凳子上坐好,又給他倒茶,可錦哥兒哪有心思喝。

「錦哥哥你別緊張好嘛,他是個東燕的駱駝販子,今年二十整,他名字好有趣哦,叫『謝不懂』,你說哪有爹娘給孩子取名叫『不懂』的呀哈哈哈……」

錦哥兒本就擰起的眉頭更緊了,剛要入口的茶也不喝了,茶盞在案上「啪」的一聲,嘴裡略帶氣惱說道:「販駱駝的哪個身上沒有腥膻味,哪個不是穿著窄袖靴筒,怎能像他那樣寬袖大敞的?販駱駝常年奔走塞外,哪個不是黑粗臉膛,怎能像他似的細皮嫩肉?潤姨確實也沒說不許你擅自請客進房,可你總該知道自己什麽身份,你這屋裡藏著什麽!」

這劈頭蓋臉一通數落,倒讓鳳兒如醍醐灌頂。

對啊,錦哥兒說的這些,她不該想不到,即便不知駱駝販子身上什麽味道,她也總該知道詭諜書已經被母親轉移到她的屋裡。

錦哥兒發覺自己口氣硬了些,忙緩過來氣息,伸手摸摸她鬢髮:「對不起,我是太過於擔心你,也覺得那人著實可疑,如此樣貌顯眼的人在歡喜廳坐著,我却從未發覺他所在。」

品品錦哥兒的話,鳳兒腦子也從剛才謝不懂給她講的東燕趣聞裡逃了出來。

是啊,這人是挺怪的,她明明牢記母親讓她多長心眼的囑咐,却在看著他那雙與自己同款眼睛的時候,什麽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