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思來想去,總覺愧疚難當。
她不忍黎莘大好年華蹉跎在那繡樓中,便試探著去問道:
“莘娘,你可曾想過,再尋個人?”
黎莘聞言,筆下微頓,筆尖暈開一團墨漬,將畫上的山水都破壞了。
她不覺無奈,放下筆,接過侍婢遞來的帕子拭手。
“阿娘,怎的突然說這些?”
她走近前去,在徐氏下首坐了,
“阿娘厭我了不成?”
她說話時帶上女兒嬌態,瞧得徐氏又是心疼又是憐愛,忙寬慰道:
“阿娘怎會厭你?隻如今你年歲輕輕的,當真是要去孤苦伶仃下半輩子嗎?”
便是要養她一世,徐氏也不會有絲毫不情願的。
黎莘握住她的手,柔聲道:
“阿娘,若是尋不到堪配良人,豈不是跳了火坑?你莫憂心,且隨緣去吧。”
她現在有目標了,等牆角撬完了,徐氏擔憂的一切都不會發生。
當然,前提是她能撐住這些變故。
徐氏歎息一聲,自然回握住她:
“既如此,我就隨你了。”
兩人揭過這話不提,轉頭又說起過兩月的事。
“那莊子安置好了?”
黎莘微訝,
“這倒好,屆時酷暑難耐,還能去那處涼快涼快。”
徐氏說的是黎莘嫁妝裡的一處避暑山莊,離京裡不大遠,卻難得的是個涼爽地界。
京裡的春日來的晚,去的早,一晃眼日頭就要高高掛起,暑意融融,熱的人都不大樂意出門。
徐氏厭熱,夏日裡都吃不下東西,黎莘回來後,便主動提出歸置那裡的莊子。
不想速度竟這般快。
徐氏笑道:
“離的不遠,叫你爹爹也能日日來回,不耽擱旁的。”
黎莘若有所思。
如果是這樣的話……
“二妹妹也是個貪涼的,下回可將她一同喚來,我們在莊子裡說說話,嘗些冰果子,豈不美哉?”
她雖然不想見黎茵,但為了莊凌恆,怎麽都得努力一把。
就現在這個時代背景,明日他們走了,不知多久才能再碰上。
好不容易刷出來的好感度決不能浪費。
徐氏不想她這般仔細妥帖,頗為感慨道:
“還是你記著她。”
不得不說,黎莘的提議是極勾人的。
徐氏晚間與定安侯商議一回,次日送黎茵莊凌恆離開時,就順嘴與她提了起來。
“……莊子布置的妥帖,便是將你婆母一同帶來,消消暑也是好的。”
徐氏清楚那位將軍夫人的身子,想她康健如此都倍感煎熬,那位豈不是得咬牙硬撐?
把她接來,偷個涼,又有她們陪著說話,說不得就好起來了。
黎茵不說好,也不說不好,猶在遲疑中時,莊凌恆卻搶先一步應了下來。
京中酷暑難耐,他娘親身子弱,去不得遠處,每回隻得在屋子裡堆滿了冰消暑。
消的過了,就要染寒症,著實痛苦。
黎茵面色一青,有些負氣他擅作主張,偏在徐氏面前不好胡鬧,隻得捏著鼻子認了。
什麽避暑,真體貼她,將莊子直接給她不就成了,惺惺作態!
黎茵恨黎莘恨的直咬牙。
幾人粗粗商定,又道了別,黎茵就被扶上馬車。
莊凌恆翻身上馬,臨行前,若有所覺的回眸一望。
定遠侯府已漸漸遠去。
他垂眸,緊握韁繩。
若是能再見……若是……
某亙:跳個時間線,畢竟妹夫不能一直住在這裡,況且小別勝新婚嘛( ー̀εー́ )
椿日轉瞬即逝。
待蟬鳴聲響,高掛的日頭就愈加毒辣,滿京都入了暑。
綾香綾羅抹著汗收拾行裝,繡樓裡堆了消暑的冰,但並無多少效用,一走動就要濕了後背。
黎莘懶在竹簟上,身上只輕薄的一層單衣,隱隱的透出細潤膚色,玉脂似的酥膩。
她有一搭沒一搭的搖著扇,松散的發絲仍是濕了幾縷,蔫蔫貼在頸子上。
沒有空調和電風扇的日子,她好苦。
綾羅綾香收拾妥當,黎莘就喚她們坐下,又讓她們拿食盒裡的冰碗吃:
“歇口氣,明日去了莊子,就不會如此了。”
綾香歡天喜地的拿出涼爽冰碗,與綾羅一人分了個杓,滿滿往嘴裡塞了一口,舒適的喟歎一聲。
綾羅守禮一些,卻也忍不住彎起了眼。
綾香吃著脆甜的瓜果問黎莘:
“姑娘,我聽聞那莊子裡還有池子呢。”
她年歲小,性子活潑,黎莘待她更像個親近的妹妹。
聞言,她便笑著回道:
“是個池子,往裡頭注些溫涼的水泡泡,解暑又不傷身的。”
她說著頓了頓,既而道,
“若是人不多,你們隨我一起去,莫同阿娘說便是了。”
徐氏把規矩看的重,要知道她和婢女一同泡池子,說不定就要拉著她訓上十天半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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綾香笑嘻嘻的應了。
————
次日,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去了莊子。
莊子的確離京不遠,定遠侯特特來回一遍,發覺只需早起半個時辰就綽綽有余了。
他頗為滿意,跟著一起過來,美名其曰同享天倫之樂。
他們避暑的事也知會了宮中黎菡,她雖來不了,卻命人送了不少輕薄的綢緞,消暑的吃食。
黎莘想起這位自小親近的幼妹,心裡還是頗為滿意的。
官哥兒送去了徐氏娘家小住,如此一來,莊子裡就只黎莘與定遠侯夫婦三人,並一乾下人。
安置完的次日,莊凌恆親自送了黎茵與將軍夫人莊陳氏來。
莊陳氏與徐氏差不多年歲,氣色卻文弱的多,生的弱風扶柳,是個難得的美人,只面帶病容,多少影響了她的容貌。
黎莘遠遠瞥一眼,見黎茵跟前顧後,好不殷勤,心裡嗤笑不已。
莊凌恆來的快去的也快,與定遠侯一同歸京。
徐氏便帶著莊陳氏與黎茵去了院子,留下黎莘打點其他事務。
這親家相見,總有許多閑話要說,黎茵聽了幾句就頗覺不耐,三不時五的往外瞧。
徐氏索性揮手讓她走了。
黎茵走後,黎莘帶著婢女送來解暑的烏梅湯,頭一回和莊陳氏見上了面。
“阿娘,夫人,小廚房裡煮了些糖水,不若先潤潤喉?”
她面上含笑,衣衫是清爽的素色,烏黑的發間綴了幾枚精巧珠花,不顯累贅,又雅致鮮嫩。
莊陳氏被她容顏晃了眼,半晌回過神,忍不住感歎:
“這便是莘娘?真是好相貌。”
她上回見黎莘還是她及笄之年,含苞待放,初現風華。
不想過了這幾年,她容姿已盛極,光是這般瞧著,眼裡都看不進旁人了。
說她美,甚美,偏美的明豔端妍,不落俗套。
說她妹,也妹,卻妹的恰如其分,不覺濃豔。
當真是可惜了。
某亙:啊呀,妹夫和阿莘還沒接上頭,不過沒關系,很快的,這裡的線會吃到肉的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