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荀說的如此篤定。
皆因為在他那夢裡,他便外放至郾城縣五年,開河建碼頭,還是他拜相前最初的功績。
但是那時候龐六兒屍骨都化了,哪裡知道那後面的事。
郾城縣說是離開封近,也需要近一日的車程。
鄭荀似輕車熟路般帶著娘兩個轉了圈,六兒只顧著四處瞧,絲毫未意識到不對勁。
“六兒,你覺得如何?”
六兒看著還算滿意,抱著元兒道:“挺好的。”
鄭荀幫六兒同相看了個不大的一進宅子,原房主開價四十八兩銀,尚在六兒可接受的范圍內,就在郭寺巷裡頭,離縣衙不遠,周圍也清淨。
鄭荀幫她辦完文書,卻沒有走。
“過了元正日我便入京,六兒,總該讓我們多處處的。”鄭荀指了指元兒。
龐六兒一時語塞,最後指著東側的屋子道:“你暫住那兒。”
鄭荀雖在她家住下來,六兒卻輕易不肯讓他出門,她搬來第一日跟左鄰右舍道自己是個喪夫的招贅寡婦,男人留下個孩子跟著她姓,六兒不想再成為別人的閑話。
好在這時間段外面冷,街上人本來也就少些。
鄭荀說住在東側屋子,有大半時間都是往六兒炕上爬的。
六兒生了元兒身子長開,這事兒還別說,她覺得舒服,她之所以如今還肯縱著鄭荀上炕,大半也都因著這緣故。
至於是不是非鄭荀不可,她想著未必,要擱這會兒,她和馮商沒散的話,指不定也就成事兒了。
龐六兒其實對鄭荀的心思淺了,上輩子那些恨亦或者怨都消磨得差不多,就像她對馮商說的“與他不是同路人”,自然也走不到一處去。
從剛開始就如此。
去年冬月時鄭荀正赴京趕考,如今元兒都已經三個月,會抬頭看人,會衝著自己笑,會拽著他的手指啃,啃得口水到處都是。
跟夢裡他那幾個名義上的孩子完全不同,那些個孩子更像是他的下屬,哪像元兒,完全不怕他,烏溜溜的眼睛緊瞅著他,鄭荀完全撒不開手。
都說“抱孫不抱子”,鄭荀卻很喜歡抱元兒。
天冷了,也不敢帶他出去,屋子炕上燒得暖和,給元兒穿少些衣物,鄭荀就坐在一旁,看著小崽子掰著自己手腳,試圖翻身。
六兒並不大樂意鄭荀跟元兒這樣近,不是別的,六兒還真是為了鄭荀著想。
她想著很簡單,鄭荀跟元兒注定父子緣淺,元兒是沒有上鄭荀家譜的,前些日子鄭荀重入鄭家族譜,他那妻子處皆空著。
元兒大名龐承元,他在龐家族譜上,雖確實是鄭荀親生,還是長子,但他出生時父母親早和離,說來他實際與鄭荀已沒甚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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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真有了牽掛,鄭荀以後豈不是自添煩惱。
鄭荀聽了龐六兒的話,半晌道:“終歸血脈連著,無論日後如何,天地人倫,哪裡真能割舍了去,是吧,六兒。”
他說著這話的時候,眸光直直落在了面前的小婦人身上。
六兒讓他看得莫名心慌,尋了個借口跑出屋子:“我去給元兒煮米糊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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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裡沒什麽活計。
鄭荀閑著無事,教了六兒幾個字,六兒根本沒法拒絕。
鄭荀寫的是元兒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