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商作揖,躬身道:“鄭大人來了。”
終究是欠了人一條命,馮商無端就矮了人半截。
小婦人與馮商站在一處,當即扭頭瞧向他。
鄭荀不自在地扯了扯唇道:“馮商你不用如此,要謝也該是謝六兒,畢竟你幫忙照顧過她。”
這話一出,院子裡全沒了動靜。
馮商走了。
鄭荀跟龐六兒都沒有再提剛才的事,龐六兒大字不識一個,哪裡會挑名字,聽鄭荀念了幾遍,覺得頭疼。
“你定吧,我又不認識字,你不忌男女都挑個,姓龐就行。”她瞧著不甚在意道。
鄭荀看著她:“六兒,我這幾月閑著無事,教你識字吧。”
龐六兒卻擺手道:“我沒事學那勞什子作甚,平時又用不著,難道還能對著這群畜生念詩不成。”
六兒指了指她那群雞,雞是她買的下蛋雞,算上她從大寨村帶回的幾只,每天都能收摸個三四十個蛋。
又不是什麽官家小姐,整日裡不知世事,只顧著銀詩作賦,紅袖添香。
六兒也不是沒動過識字的心思,不過那會兒鄭荀還在忙著讀書考功名,哪裡有功夫教她,後來好容易得空,剛學了個“六”字,兩人就鬧出事。
“你不是最喜歡廟裡看戲麽,認識些字也好自己看話本子,就是以後講給他聽也好。”
鄭荀提及崽子,六兒有些心動,不過想想還是給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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龐六兒是在中秋節過後兩天發作的。
天氣有些冷了,那會子天還未黑,六兒已早早上了炕,肚子卻一陣一陣地疼,忽覺身下似小解般淌出水,她勉強下了炕。
炕上濕漉漉的。
六兒忙披了件厚衣捂住肚子出門,鄭荀早沒住在客棧了,就在巷口那附近賃了間屋子住著。
“鄭荀,鄭荀!”六兒拍著鄭荀家的院門。
鄭荀聞聲忙來開了門。
“六兒。”
“鄭荀,我怕是要生了,肚子疼,之前我跟前街那穩婆說好了,你去喊她過來。”
鄭荀聞言忙把六兒打橫抱起來,就往自家屋子進。
六兒襦裙下全濕透了,男人少年得意,平素穩重,大概沒人記得他不過才二十一歲而已,這會兒終於現出點慌亂姿態。
“六兒,你別怕。”
六兒反瞧著他有點怕。
她抓著鄭荀胳膊:“別,去我家,你這房子賃的。”
都道說是“借死不借生”,房主怕剛出世的孩子借了屋子的運氣,都不會應允在屋子裡生產。
好在六兒家很近,鄭荀將六兒安置在炕上,匆匆跑出去喊接生婆。
那接生婆黃氏被鄭荀連拖帶扯拉過來,上氣不接下氣,她站在炕邊喘了會兒氣,伸手就往六兒下面摸。
六兒渾身哆嗦了下,直往後縮。
鄭荀坐在炕沿摟著龐六兒,見她這樣,聲難免重了些:“您做什麽。”
如今這鎮子上,就沒不認識鄭荀的。
那黃氏笑道:“狀元公,都做過那事的婦人,我就沒見過像夫人這麽緊的,怕一會兒要遭點罪,這才剛開始,離生還早著呢,先讓夫人墊點東西吃吃吧。”
這接生婆委實不會說話。
六兒叫她說得心裡直發毛,小聲嘀咕道:“莫不成還能比脖子斷了疼。”
黃氏年紀大了,耳朵不靈敏沒聽見,倒是鄭荀聽了個分明。
“六兒。”男人捏緊了她的胳膊。
六兒疼得不算特別厲害,黃氏又在那邊嘀咕:“唉喲,家裡竟沒個別的婦人,這一會兒熱水誰來燒。”
甭管那些傳聞,說來兩人也是可憐,家中親人一應俱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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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聽得那狀元公道:“有什麽要做的事,您吩咐就是了。”
黃氏吃了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