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入了冬月,天愈發冷起來,陸希娘初一去秦氏院內請安,回來時便見外頭下起雪。屋子火盆中燒著的銀骨炭不知何時已熄滅,陸希娘衣裳單薄站在窗欞邊望著外頭,雪花飄進屋內她也沒察覺。
丫鬟椿杏在外頭輕喚了聲,聽到吩咐才掀簾抱著翠綠竹枝進來。椿杏剛進屋不由得打了個冷顫,這裡屋比外間還要冷些。她給陸希娘行禮後將竹枝擺在瓷瓶中,正要退出去,又道:“夫人,外頭雪下得大,要不要奴婢關了窗?再添些炭火?”
陸希娘搖頭:“中午讓廚下做些粥罷,沒甚胃口。”
椿杏忙走近回話,見陸希娘面容憔悴,倒像是染上病色,一時自己也做不了主。從屋裡出來後告訴廚下,又跟石嬤嬤那兒說了聲。
石嬤嬤知道這丫鬟素來有分寸,不會胡亂開口,便教人把韓大夫請到臨暉院,在前頭尋了間屋子讓他先待著,只等主子傳話。
中午陸希娘用得少,吃了小半碗粥便擱下箸,也不讓丫鬟們送茶,漱過口就道自己要去牀上歇息。椿杏、椿蘭兩丫頭守在門外寸步不敢離開,只裡頭主子不發話,兩人也沒有辦法。
好容易等到王崇回院中,石嬤嬤忙將陸希娘的事說了,王崇連話都等不及聽完,匆匆往後院走:“去將韓大夫請來。”
他走得急,倒讓石嬤嬤好生感慨,幸而她為人謹慎不敢托大。單看國公爺這心焦的模樣,只怕要不了幾天私庫鑰匙便要交給夫人。且看先前國公爺下值,何時這樣,跟點卯似的不在前院呆著。
那邊王崇進了屋繞至屏風後,看陸希娘人躺在牀上,蓋著厚厚的錦被,雙頰泛著不正常的紅。王崇伸手去摸,才發現她額頭滾燙,人已然燒糊塗了。
王崇臉色驟變,顧不得旁的忙跑出去問:“韓大夫人呢,怎的還沒過來?”
其實這身子並不算孱弱,近來卻連病了兩次,這回是陸希娘憂思過重,白日裡故意吹了冷風才至風寒。
韓大夫循例開藥,囑咐王崇幾句,又道:“國公爺,我本不該多嘴,只我瞧著夫人卻像鬱結於心,久而傷肝,不利精氣……”
他這話還算委婉,然而王崇再想到丫鬟說的話,只覺瞬間出了身冷汗。她不肯燒炭,又開著窗吹風,難道竟起了輕生之意。
王崇原先想著等她懷上子嗣再說不遲,到時她就是再想走也沒法真正狠心拋下他們兩個。他這算盤打得好,一個她生的,一個她養大的,無論是誰都走不開,何況她本就心軟。
他不讓丫鬟伺候,親自喂她吃藥,給她擦洗身子。陸希娘燒得糊塗,藥又苦又澀根本咽不下去,還是王崇含了藥在嘴裡渡給她,又哄她喝完藥吃飴糖。
夜裡王崇絲毫不敢睡下,依著大夫的話衣服幫她換了兩回,錦被也不敢蓋太多。陸希娘到了後半夜燒總算退下去,王崇松了口氣,見她烏發散在枕上睡得正熟,攥著她的手歎息道:“你莫要再拋下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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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左右為難,不曉得如何是好,往日在她身邊總覺得心安,今日卻懸著顆心,生怕她當真狠心舍了自己。
王崇低頭貼在手背,壓根沒注意到牀上婦人睫毛輕顫了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