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囑咐石嬤嬤去喊牙嫂進府,王崇私庫的鑰匙雖自己拿著,但石嬤嬤在這院子裡也有幾分臉面,丫鬟平素都是她讓牙嫂挑好了送來。
陸希娘話說得不清不楚,先前王崇又曾提過,她只當陸希娘要再選丫鬟,沒問過王崇,次日一早就讓人去領了人。
這張牙嫂還是官牙,家中世襲傳到她手中已是第四代,因她沒有嫡親兄弟,在家中自立門戶因而接了她爹的牙帖。
小丫鬟一路領著張牙嫂到臨暉院,張牙嫂見四下無人偷摸塞了個銀錁子給她:“我這還是頭回來給國公夫人磕頭,不知道夫人喜好,還要勞煩姐姐提點兩句,免得衝撞了貴人。”
“夫人最是和善,你照著夫人吩咐去做便是,旁的不用多想。”丫鬟將錁子塞進袖中笑道,“不過都是進府伺候主子,手腳還是須得麻利些。”
“這是自然。”張牙嫂道。
幾人都不知道陸希娘心中打算,等張牙嫂進去屋內,只見黃花梨折背樣中坐著個二十來歲的婦人,對方年歲看著不大,穿了身淡綠色褙子坐在那處吃茶,瞧著倒像上了數歲的貴人那般神閑氣定。
陸希娘讓人給張牙嫂搬了杌子,張牙嫂在她下首坐了,她低頭吃了口茶,還是不慣這個味,便胡亂找了個借口對椿梅道:“喝著這茶水嘴裡沒味兒,你去廚下取點飴糖來罷。”
又看向張牙嫂笑說:“我聽府內嬤嬤講你自己支撐著偌大的產業,四處奔走做買賣,想來平日定然辛苦。”
她前生囿於府中,所見再多不過國公府後宅,看到張牙嫂這類婦人當真覺得很是稀奇,她兩輩子都沒有碰到過,便與她多說了幾句。
“乾些營生都不過是為了填飽肚子,比不上您生來就是福氣人。”張牙嫂忙起身道萬福,說了好些個吉祥話。
陸希娘跟她閑聊而已,倒是張牙嫂拘謹得很,說話就要行禮,陸希娘也不勉強她。等椿梅拿了飴糖過來,她擱了小塊在茶裡心滿意得抿了口,卻叫椿梅看得目瞪口呆,娘子何時多了這樣的癖好。
“我今日尋你過來是想著咱府中人丁單薄,我雖剛嫁入府中,總得多替咱國公爺打算,國公爺如今膝下無子,我佔住著院子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這才想著讓你幫忙找兩個妥帖的娘子。”
陸希娘想想又繼續道:“人品樣貌自然要好,至於這子嗣上頭……”
張牙嫂愣怔半晌方反應過來,都說府中喊她今日過來是要買丫鬟,誰知道國公夫人是要給國公爺納妾。這才大婚幾天,張牙嫂做了半輩子的牙嫂,就沒見過新婦剛進門就急著給夫婿房裡添人的,也沒有這個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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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意說了要好生養,莫不成這位國公夫人身上有什麽不妥?
這五侯七貴的陰私張牙嫂不敢亂猜,躬身應了陸希娘道:“夫人的意思奴婢清楚了,容寬限奴婢幾日,屆時奴婢領了人來給您相看。”
陸希娘點頭,示意椿梅拿了銀錠子賞下。
張牙嫂人往外走,跟石嬤嬤在院中談了幾句,石嬤嬤同樣吃了一驚,兩人尚在說話,王崇人正從外頭進來。
他看著張牙嫂,皺眉蹙眼問石嬤嬤:“這人是誰?”
石嬤嬤連忙將陸希娘囑咐的事說了,王崇聽了臉色一沉“嗯”聲,便抬腿往後頭去了。
“嬤嬤您看這?”張牙嫂試探著問。
石嬤嬤也不清楚王崇究竟什麽意思,不過他並沒有明著回了,石嬤嬤想了想昨日陸希娘讓備水的事,遂道:“依著夫人的話去罷。”
那邊王崇進去屋內,陸希娘自覺解決了些許煩心事,神情自若徐徐飲著茶。王崇攆走丫鬟幾步到她跟前,看她說道:“你教牙嫂買什麽妾室,你我大婚剛五日,豈不是壞了我的名聲,認為我荒銀無度,無端要叫別人笑話。”
陸希娘一怔,雖然她自己都覺得崇哥兒有些荒銀無度。不過再細想卻是這個理,只是昨日秦氏一提,她自己心虛覺得早早納妾也好,也不曾多想。
她暗自思忖,壓根沒注意到站在她身邊的王崇自顧自端了她面前茶盞,男人覺得不對,咂摸滋味兒片刻,忽臉色驟變看向陸希娘。
“你怎的喜歡這口?”王崇冷聲問她。
“嗯?”陸希娘抬頭看他,瞧見他手中拿著的東西心中一慌,低頭說道:“姑母在時喜歡,我本吃不慣,不過日子久了倒也吃出點滋味來,竟成了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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