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棠後悔顧姝來看她的時候沒有幫着把下脈,早知道顧姝有了身孕,秦晃可以在去邊關之前把她安置妥當,不至於像現在這樣匆忙,可人家來看她,她就給人把脈,沒得把人嚇着……
蘇棠甩甩腦袋把這點懊悔拋去九霄雲外,半夏則捂嘴笑道,“忠勇侯世子夫人還等國公夫人約她逛街,這下可有的等了。”
蘇棠也笑了起來,秦晃不在,顧姝回太傅府住,沒有顧夫人陪着,是不會讓她出門的,有長輩在,逛街多不自在,要想痛快逛街,至少也得十個月後了。
再說顧夫人匆匆趕到鎮國公府,是既高興女兒有了身孕,又心疼女兒有身孕卻沒人陪着,但她還是顧全大局讓秦晃送棉服去邊關。
秦晃一步三回頭的離開。
臨近傍晚的時候,蘇棠在花園裏喂錦鯉,夕陽的餘暉如碎金一般灑落蓮花池,碧波粼粼,煞是好看。
茯苓伺候在一旁,不遠處半夏端着茶過來給蘇棠潤喉,她走的很快,茯苓見了道,“小心別灑了。”
半夏把托盤放下,過來道,“世子妃,小廚房丫鬟上街買東西回來,說是瞧見鎮國公又回來了,而且一路騎馬穿街過市,很急的樣子……”
怎麼又回來了?
直覺告訴蘇棠這事不尋常。
秦晃不是不顧大局的人,顧太傅幫他請命,皇上派他護送棉服去邊關給將士們禦寒,他肩負振興鎮國公府門楣的重任,別說只是知道顧姝有了身孕,就是今兒臨盆,他也得去邊關啊。
而且陳青回來的時候,他就已經出發了,走了大半天又回來做什麼?
難道是顧姝出事了?
這個念頭一閃過就被蘇棠掐了,要真顧姝出了事,顧府要做的第一件事是請太醫,而不是去找秦晃,一旦驚動太醫,她就會知道,再者顧太傅是要教六皇子爲君之道的人,別說告訴秦晃了,他會瞞到秦晃從邊關回來爲止。
秦晃的任務是送棉服去邊關,他折返回京只可能是因爲棉服出問題了。
蘇棠擡頭看了眼天色,時辰太晚了,只能明兒讓陳青去打聽了。
第二天一早,蘇棠纔剛醒來,人還迷迷糊糊的,就知道秦晃折返回京的原因了,和她猜的一般無二,就是因爲棉服。
聽到半夏稟告棉服出的什麼問題,沒差點把蘇棠氣到早產。
邊關苦寒,給駐紮邊關的將士們的棉服要厚實又厚實,可這批秦晃要送去的棉服看着很厚實,裏面卻是被人摻了紙屑!
紙屑啊。
連黑心棉都比不上!
送這樣的劣質棉服去邊關,將士們人都凍僵了,還怎麼上戰場殺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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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去戰場上被人當菜切,是去送死!
將士們在邊關,夏天暴曬,冬天吹寒風,那些貪官呢,夏天有冰敬,冬天有炭敬,風吹不着日曬不了,尸位素餐,貪墨民脂民膏,現在甚至把手都伸到給將士們的棉服上了。
這樣禍國殃民之輩,不殺不足以平民憤!
蘇棠氣到胸口起伏不定,半夏茯苓還是第一次見蘇棠氣成這樣,都害怕的不行。
連蘇棠都氣到這種程度了,何況是皇上了。
秦晃發現棉服有問題也是湊巧,因爲顧姝嘔吐,秦晃耽擱了大半個時辰,路上不走快點,沒法及時趕到既定的地方歇腳,走的有點趕,將士在趕馬車的時候沒注意,裝滿棉服的馬車從一塊大石頭壓過去,馬車有些側翻,用繩子捆的棉服掉下來一半。
秦晃過來看情況,負責押送的官兵怕被訓,粗魯的把棉服塞回去,沒注意到棉服勾到了馬車上,用力之下,直接把棉服拉裂開了。
官兵手忙腳亂的把棉服塞回去,卻發現棉服棉花底下是紙屑,趕緊稟告秦晃知道。
秦晃當時就臉色鐵青,他下馬讓人檢查其他馬車上的棉服,檢查了七八件,棉服裏都摻了紙屑。
這樣的棉服送去邊關,別說禦寒了,只會寒將士們的心。
秦晃當即帶着兩名心腹,帶上幾件棉服折返回京,稟告皇上知道。
秦晃進宮的時候,正好是皇上用晚膳的時辰,見到劣質棉服,皇上氣的晚飯都咽不下。
科舉舞弊,皇上就沒有姑息,這事比科舉舞弊性質還要惡劣,事關將士們性命,皇上決不輕饒。
今兒早朝,就沒商議別的事,看到劣質棉服,文武百官有一個算一個,就沒有不義憤填膺的,負責督制和購買棉衣的大臣已經被下了刑部死牢,等着他的將是誅九族的死罪。
蘇棠氣到早飯都沒了食欲,茯苓極力相勸,外面陳青扣響窗外,半夏趕緊過去開窗戶,蘇棠也走了過去。
陳青稟告蘇棠道,“鎮國公這次運送四萬棉服去邊關,幾乎都是劣質的,朝廷需要在十天之內重新趕製四萬件棉服。”
半夏倒吸口涼氣道,“這不可能辦到啊。”
要十天就能制四萬件棉服,邊關就不會送摺子回京催了,朝廷也不會拖到現在才送去。
蘇棠眉頭緊鎖了下,轉身坐下喫早飯,喫的很快,一口氣幹光三個包子,外加半碗粥,咬第一口包子的時候就吩咐道,“準備馬車,我要進宮。”
喫完就起了身,等她到王府大門前,陳青已經趕着馬車等候在那兒了。
沒有耽擱,蘇棠坐上馬車,半夏茯苓鑽進去,陳青就趕馬車進宮。
到距離御書房最近的地方停下,蘇棠往御書房走,遠遠的就瞧見秦賢妃帶着宮女過來,瞧見蘇棠,見蘇棠走的很急,秦賢妃就道,“我的姑奶奶,再有一個多月就要生的人了,怎麼能走這麼快?”
蘇棠搖頭,“我沒事……”
說着,蘇棠就看到秦賢妃身後跟着的宮女,宮女手裏端着托盤,上面放着湯盅。
秦賢妃嘆道,“皇上因爲劣質棉服大動肝火,我也幫不上什麼忙,只能熬了些蓮子羹給皇上降火氣。”
蘇棠就道,“這事賢妃娘娘你還真能幫的上父皇。”
“我?”秦賢妃一臉的狐疑。
讓皇上火大的事,她怎麼可能幫得了皇上的忙?
秦賢妃要問,然而蘇棠已經往御書房走去了。
遠遠的就看到有人跪在御書房外,等近前就看到跪在地上的人是右相。
知道蘇棠來了,元公公趕緊迎出來,蘇棠一邊進御書房一邊問道,“右相怎麼跪在御書房外?”
元公公就道,“將士們的戰袍棉服歸兵部管,負責棉服這一塊的官員是右相舉薦的,如今出了這樣的事,右相自責,跪求皇上降罪。”
蘇棠腳步停下,回頭瞥了右相一眼,宋國公府被抄家滅族,右相沒受牽連,寧王謀反,右相還置身事外,如今舉薦這樣的官員,捅出這樣的簍子,他右相以爲自責跪求就能算了?
他當連坐是擺設呢。
蘇棠朝皇上走去,秦賢妃落後幾步跟上。
御書房內,不止皇上一人,信老王爺還有兵部尚書都在,皇上滿面怒容,見到蘇棠,收斂兩分道,“棠兒怎麼進宮了?”
蘇棠福身請安道,“知道父皇在爲棉服的事生氣,兒臣進宮看看能不能爲父皇排憂解難。”
不管蘇棠能不能幫上忙,光是這份孝心就讓皇上感動了,他道,“這事你幫不了父皇。”
蘇棠道,“難處在哪兒?”
回答蘇棠的不是皇上,而是兵部尚書,“制棉服的棉花不夠,人手也不夠。”
蘇棠道,“把那劣質棉服拿給我看看。”
元公公趕緊讓小公公將那把皇上氣的夠嗆的棉服拿來。
蘇棠讓半夏茯苓把棉服拆開,一件棉服,一半棉花一半碎紙,看的皇上額頭青筋暴起。
蘇棠卻是鬆了口氣,“萬幸,還有一半是棉花。”
信老王爺看着蘇棠,“棠兒有辦法在十天之內解決棉服問題?”
蘇棠點頭,“只要賢妃娘娘配合得當,時間足夠。”
秦賢妃一頭霧水,“我要怎麼配合?”
蘇棠道,“四萬件棉服,別說十天,就是二十天兵部也完不成,只能把四萬件棉服的任務分派下去,由幾百戶來完成。”
可這事她也幫不了忙啊……
想到什麼,秦賢妃睜圓眼睛道,“公主是要文武百官家眷幫忙趕製棉服?”
她執掌鳳印,可以把那些大臣家眷召進宮來,就像當初讓她們捐錢賑災一樣。
蘇棠點頭,“世家大族,丫鬟婆子多,可以幫着把棉服拆開,重新填充棉花。”
“可棉花不夠啊,”秦賢妃道。
蘇棠道,“這棉服裏一半的棉花能用上,兩件能制一件,也就是兩萬件棉服了。”
“剩下兩萬件,我囤了不少的鴨毛鴨絨,至少能制五六千件,各府多少有些棉花,再從市面上買一些,問題應該不大。”
別問她爲什麼有那麼多鴨毛鴨絨。
天下第一樓專門賣烤鴨的,一天少說也要賣上兩百來只,那些鴨子的毛都沒扔。
蘇棠打算造羽絨服的,奈何懷了身孕,實在顧不上,再者那些貴夫人和大家閨秀天冷了極少出門,就是出去也多是狐毛斗篷,羽絨服蓬鬆,難顯出嫋娜身段來,她們未必喜歡,當然了,更重要的是蘇棠太懶了,她不想操這份心。
天下第一樓不知道蘇棠要鴨毛做什麼,反正蘇棠吩咐了,他們就照辦,把鴨毛鴨絨照着蘇棠給的法子去掉腥臭味,按鴨毛大小裝在袋子裏,都快塞滿一三進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