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得知晉敏長公主和寧王妃把太后氣吐血了,龍顏震怒,把兩人趕出了宮,並下旨沒有他和太后傳召,不得再進宮一步。
這樣處置很孝順,就是沒有收回讓宜春縣主和永寧郡主進宮陪太后的旨意。
晉敏長公主和寧王妃都吵的不可開交了,她們的女兒湊到一起,打起來都可能。
身邊有這樣兩道催命符,還想安心靜養?能暈着不被吵醒就算不錯了。
這回太后吐血暈倒,蘇棠沒進宮探望,等她再進宮,已經是五日後的事了——
謝天養傷愈,蘇棠和謝柏庭送他進宮面聖。
送謝天養進宮這日,謝柏庭先派人給元公公傳話,讓他幫忙問皇上可有時間,確定皇上有空後,讓陳青去小院接謝天養,在宮門前匯合,然後再一起進宮。
到了御書房,不巧碰到皇上和大臣商議事情,便又在御書房外等了小兩刻鐘,方纔進得御書房。
無官無職還是異邦人想見皇上一面,當真是不容易。
謝天養來寧朝有好幾個月了,一直在想要怎麼樣才能見到寧朝皇上一面,這會兒真的見到了,又覺得自己是異想天開。
寧朝皇帝連宮門都甚少出,又怎麼可能幫他找到遠在千里之外的家人呢,他的家人並不顯赫,以放牧爲生,他在草原來來回回找了那麼多年都沒找到他們,要真輕易就被寧朝皇帝找到,他估計會氣吐血。
可寧朝人都說萬佛寺慧海大師道法高僧,他苦苦哀求,他纔給指的明路,他除了信他,也別無他法了。
謝天養跪下給皇上行禮,皇上道,“起來吧。”
謝天養站起身來。
皇上上下打量這個救過蘇棠,又救了清陽郡主的異邦人,容貌不俗,就是遭遇奇葩了些,身爲東厥人,要找自己家人也該找東厥皇帝纔是,竟然不遠千里找到寧朝來,慧海大師說擁有伏羲骨的人能幫他找打家人,皇上還真有點好奇要怎麼幫忙找,是應在他這個皇上身上,還是棠兒身上。
皇上收回眸光,端起茶盞道,“你是如何和家人失散的,家中還有什麼人,詳細說來,朕讓人記下來,什麼時候東厥派使臣來,朕讓他們幫你找。”
謝天養眼睛閃出光亮來,寧王皇帝託東厥使臣幫忙,找到他家人的可能就大了。
謝天養連連道謝,將他七歲那年和家人失散的事說給皇上聽。
聽到他和孃親兄長相依爲命,皇上道,“你的父親呢?”
謝天養搖頭,“我沒有父親。”
沒有父親……
這話怎麼聽着怪怪的?
蘇棠道,“令尊病故了?”
就算病故了,謝天養和家人失散的時候也有七歲了,該知道自己父親姓甚名誰纔是啊。
謝天養搖頭,“我不知道,我從來沒見過自己的父親,從我懂事起,身邊只有孃親和兄長。”
年少時還想知道自己父親是誰,後來找到孃親和兄長都成了奢望。
他把記得的所有事都說出來,由秉筆太監一一記錄下來。
等忙完,皇上就讓謝柏庭送謝天養出宮,至於蘇棠,快到午膳了,自然是要留下來陪皇上用午膳的。
謝柏庭把謝天養送出宮,等他折返回來,御膳房堪堪把四十八道御膳送來。
蘇棠道,“這麼快就回來了?”
謝柏庭道,“我把他送到宮門口,他就沒讓我送了。”
頓了下,接着道,“他心願已了,準備後天就啓程返回東厥了。”
本來謝天養計劃明天就離開的,他在寧朝待的時間夠久了,也該離開了,再者東厥人暗中助謝柏衍殺謝柏庭,還挾持清陽郡主,雖然這些事和他都無關,但他畢竟是東厥人,一旦東厥和寧朝開戰,他這個東厥人在寧朝就如同過街老鼠,人人喊打,還是早離開爲好。
謝天養不屬於這裏,謝柏庭就不強留他了,但還是勸謝天養多留一日,給他個機會替他踐行。
只是晚一天離開,謝天養答應了,他在寧朝京都這幾個月是他自七歲流浪起過的最開心的日子了,他結識了不少肝膽相照的朋友,和他們相處的很愉快。
要不是怕戰亂起,想找到家人,他甚至動過在寧朝京都待一輩子的念頭。
不過他四處流浪慣了,不論找到還是找不到家人,終有一日,他還會來這裏走一走,會會好友的。
蘇棠在心底祝願他能早日找到自己的家人,一家團聚。
淨手後,蘇棠和謝柏庭坐下來陪皇上喫午膳。
一頓午膳,邊喫邊聊,吃了差不多半個時辰才歇。
正端茶漱口呢,外面進來一公公,送來個好消息——
顧太傅進京了。
不僅進京了,而且已經進宮了,就快到御書房了。
皇上聽了龍心大悅,當即起身。
從偏殿出去,走了沒幾步就看到一年約五十五六的老者走過來,他頭髮白了幾縷,但精神抖擻,看一眼就覺得這老人家博學古今,學識淵博。
不用問,這位肯定就是顧太傅了。
左相帶路,說話的神態都有些小心翼翼,秦晃跟在身後,秦問不在。
蘇棠覺得有些奇怪,左相派秦晃秦問一起去益州接的顧太傅,如今成功把人接回來,差事辦的漂亮,皇上肯定會嘉獎,該一起進宮纔是啊。
等近前,顧太傅要跪下給皇上行禮,他才屈膝,皇上伸手一託,將他扶起,“顧太傅辭官還鄉十年,朕盼您還朝盼了十年,朕還怕您對朕失望,不肯回來呢。”
顧太傅眼底老淚閃爍,“皇上折煞老臣了。”
皇上請顧太傅進御書房說話。
進了御書房,皇上把蘇棠和謝柏庭介紹給顧太傅認識,看到他們兩,顧太傅是笑容滿面,笑道,“雖然益州距離京都有幾百裏,但公主和駙馬的事蹟,老臣也聽說了。”
扳倒宋國公,他們兩功不可沒。
蘇棠和謝柏庭謙虛了兩句,秦晃才上前給皇上請安,皇上見只他一人,問左相道,“朕記得你把兩個兒子都派去接顧太傅了,怎麼就他一人進宮了?”
左相一聽,忙跪下道,“皇上,臣教子無方,還請皇上責罰……”
皇上眉頭一攏,“秦問犯什麼錯了?”
左相回道,“孽子奉命去請顧太傅,臨出門前,臣耳提面命,讓他收斂土匪心性,誰想到了益州,還是把臣的叮囑忘的一乾二淨,險些傷了顧太傅……”
蘇棠就站在自家堂兄秦晃身邊,小聲問道,“怎麼會差點傷到顧太傅?”
秦晃抽了下嘴角道,“顧太傅過慣了閒雲野鶴的生活,不願再入朝爲官,我和秦問幾次登門,顧太傅都不肯隨我們回京,眼看着再不啓程就要耽誤秋闈了,秦問就用了點非常手段……”
說到這裏,秦晃停下來,蘇棠好奇心被勾起,“什麼非常手段?”
“他把顧太傅抓了……”
秦晃的嗓音都在飄。
蘇棠,“……”
謝柏庭,“……”
秦問他是真敢啊。
左相請顧太傅回京,是要請顧太傅做六皇子恩師的,顧太傅極可能就是未來帝王的恩師了。
這麼粗魯的請顧太傅,他不怕被左相打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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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回京會被父親打死,送到京都外十里,看到父親到十里亭迎接顧太傅,嚇的騎馬就跑了,說等秋闈結束,顧太傅肯入朝爲官,父親氣消了,他再回來……”
蘇棠默默側頭看向左相,左相一口一個孽子,只說秦問衝撞了顧太傅,絕口不提把顧太傅綁了的事,蘇棠暗搓搓的想,左相是不是故意的。
左相明知道自己兒子流落土匪窩十幾年,身上匪氣難消,武功又高,不是秦晃能鎮得住的,還派秦問一起去,甚至去之前,還叮囑秦問收斂土匪心性,接顧太傅回京是大事,要覺得兒子不靠譜,大可以另外派個可靠的和秦晃一起。
秦晃秦問。
兩人——
一文一武。
一靜一動。
誠心相請,要請的動顧太傅正好,要請不動,正好秦問來硬的,秦晃得左相悉心教導十幾年,他決計做不出把顧太傅綁來京都的事,可秦問就不同了,他才土匪從良一年,匪性難改。
顧太傅儒雅大度,又是太傅,總不好和秦問多見氣,只能原諒秦問的無理之舉了,左相替兒子賠禮道歉,指不定還能說服顧太傅收了秦問做學生,從而嚴加管教呢。
這般想,就聽左相道,“臣知道孽子匪性難訓,派他去請顧太傅是存了些私心,我虧欠他,總下不了狠心管教,期盼顧太傅回京後,能收下問兒做學生……”
顧太傅聽了額頭直突突,“我一把老骨頭了,你可饒了我吧。”
皇上笑道,“朕看太傅身子骨硬朗的很,不過這事也不急,倒是明日就秋闈了,顧太傅顛簸回京,該讓你好好歇息幾日的。”
顧太傅人都被綁回京了,再說不入朝爲官也遲了,他道,“秋闈爲重。”
他們要商議秋闈,蘇棠和謝柏庭他們就趕緊退下了。
出了御書房,秦晃從懷裏摸出來一封信,遞給謝柏庭道,“秦問走的時候,把這封信塞給我,讓我轉交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