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棠站在迴廊上,望着貢院方向沖天的火光,好看的眉頭皺的緊緊的。
這一場火燒到午飯後才滅。
不過蘇棠見到謝柏庭已經是傍晚時分了,蘇棠等的耐心全無,讓小廚房上菜,丫鬟剛把菜擺好,人回來了。
蘇棠看着他走進來,道,“貢院火午時就滅了,你怎麼這麼晚纔回來?”
謝柏庭一邊淨手一邊道,“進宮挨訓去了。”
蘇棠眨眼道,“是爲貢院走水一事?”
謝柏庭點了下頭。
皇上以爲他沒派人看守貢院和那些考卷,他派了暗衛去看守,奈何染指科舉的人心思太過縝密,早防備着科舉舞弊暴露的情況。
皇上派人去貢院拿考卷,貢院的人畢恭畢敬的把人迎進去,到了存放考卷的地方,認真的翻找,低處的沒找到,還爬梯子上高處尋,盡職盡責到暗衛都懷疑自家世子爺多心了,皇上都要查閱考卷了,貢院把守的人也一點不心虛。
剛這樣想,然後書架高處放着的罐子,突然被打落到地上,罐子裏裝的正是火油,暗衛人都還沒反應過來,火摺子就掉了下來……
藏卷室裏都是試卷,火油一燃,幾乎是瞬間,就變成了熊熊烈火。
那上千份的考卷是在暗衛眼皮子底下被燒掉的。
蘇棠聽後,腦子裏只有四個字——
防不勝防。
這做事之縝密,讓人不寒而慄。
不過科舉選拔人才,只要不是昏庸的帝王都不會懈怠,一旦查出有問題,必會嚴懲,會防一手也很正常。
只是,“考卷都被燒了,沒了證據,只要主考官同考官咬死不承認會試舞弊,也奈何不了他們。”
謝柏庭笑道,“怎麼會沒有證據?”
蘇棠看着他。
謝柏庭道,“今兒殿試那一百九十九份考卷就是證據,信老王爺臨時出的題,沒法作弊,作答太失水準,就是嫌疑人。”
主考官同考官怕被皇上抄家滅族來熄天下學子之怒,哪怕動用最厲害的酷刑也不敢認罪,可那些作弊的學子就沒這樣的擔心了,作弊只是被終身禁考或者三代之內,不得參加科舉,沒有性命之憂,撬開他們的嘴就容易多了。
當然,前提是他們不能被滅口,不過燒貢院毀考卷容易,但把那些學子一家老小都滅口,那就難比登天了。
蘇棠點點頭,謝柏庭道,“皇上已經下旨會試重考了。”
蘇棠聽了道,“那我提前祝你高中狀元。”
謝柏庭挑眉道,“我中了狀元,你那兩萬兩可就打水漂了。”
蘇棠笑道,“本來下賭注就有輸有贏,既然賭了,就要做好輸的準備。”
這話聽着順耳,謝柏庭道,“可惜,父王不准我們參加秋闈。”
蘇棠不解道,“爲什麼?”
謝柏庭給蘇棠夾菜道,“朝廷三年才取進士二百人,要世家子弟都如我們一樣參與科舉,那天下寒門子弟就再難進朝堂了。”
不過這回他們賭一時之氣參加秋闈,因隱姓埋名和易容,誤打誤撞發現了科舉舞弊,算是大功一件,不然就犯衆怒了。
蘇棠點點頭,覺得王爺說的有理,她道,“我們是肯定要扳倒宋國公和寧王的,他們黨羽衆多,必須要連根拔起,回頭我見了皇上,看能不能勸皇上今年科舉多取些人,爲朝廷貯備人才,免得到時候朝廷出現太多空缺。”
因爲朝廷缺人使喚,君王還會特開恩科,選拔人才,但這樣太折騰那些學子了,甚至有些偏遠地區的學子,都可能死在進京趕考的路上,畢竟這是一個小傷寒都可能去見閻王爺的時代。
這個傍晚,不知道有多少學子食難下嚥,又有多少因爲落榜對朝廷心灰意冷好幾天都喫不下飯的學子食欲大開。
……
翌日,是謝綺出嫁的日子。
蘇棠身份尊貴,又有孕在身,不用迎來送往,但四房爲人不錯,蘇棠肯定要給謝綺撐場子。
謝綺的蓋頭是蘇棠幫她蓋上的。
拜別爹孃後,又拜別王爺王妃,然後就坐上錢府的花轎離開。
四太太捨不得女兒出嫁,哭成淚人兒。
蘇棠也有些不捨,王府裏又少了一個說話的人兒。
……
一夜好眠。
清晨醒來,陽光灑碎金,天空碧藍,美的叫人移不開眼。
明日,東雍二皇子七皇子他們就要啓程回東雍了,朝廷今兒設宴替他們踐行。
送行宴設在保和殿,和上回一樣,蘇棠和謝柏庭卡點進宮,等他們到太和殿,文武百官和家眷都到齊了,不過皇上還沒來。
進了大殿,蘇棠和謝柏庭兩並肩往她的位置走去,走到位置處,蘇棠轉身去了對面。
對面是皇子們的位置,坐在最前面的是大皇子,蘇棠從大皇子身邊走過去,去找蘇小北和六皇子。
謝柏庭就那麼看着她蹲下和蘇小北六皇子說了幾句話,蘇小北用手比劃了下,蘇棠就起身回來了。
等蘇棠坐到謝柏庭身邊,公鴨嗓音就傳了來:
“皇上駕到!”
滿大殿的人都起身給皇上行禮。
和接風宴一樣,宋皇后、夏貴妃還有秦賢妃都陪在皇上左右。
蘇棠眸光落在夏貴妃身上,那肌膚潤澤的如同才滿月的嬰兒般,泛着珍珠般的光澤。
看夏貴妃臉上的笑容,看來對養顏丸甚是滿意了。
很好。
皇上坐下後,讓大家起身,接着舞樂就開始了。
差不多跳完三支舞,東雍二皇子他們就到了,上前給皇上行禮。
大家的眸光落在獨孤邑獨孤雪兄妹身上,因爲獨孤十九的稱呼,大家都知道獨孤邑臉上被香燙出來十九個傷疤,獨孤雪在狩獵場差點被馬蜂蟄死。
好在他們寧朝有護國公主,醫術超絕,才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讓他們恢復如初,不然好端端的來,帶着一臉傷疤甚至沒命回去,他們寧朝就太不佔理了。
但想到他們這麼多人送澹泊侯筆跡來,卻被人在路上偷換了,還是東雍七皇子隨便揣在荷包裏的半張燒剩的筆跡替鎮國公府洗刷了冤屈,說是送筆跡,分明是遊山玩水來的。
不管如何,鎮國公府總是翻案了,而且明兒就是鎮國公府喬遷的日子了。
皇上讓東雍二皇子代爲問候東雍皇帝,又叮囑了幾句,就讓他們入座。
元鋮元宣他們坐下後,獨孤雪就倒了杯酒,過來敬蘇棠,“多謝靖南王世子妃在狩獵場出手相救。”
這杯酒,獨孤雪敬的真心實意。
她心胸狹隘,睚眥必報,捫心自問,誰要搶了她的東西,甚是還出言威脅她,對方落難,她連不落井下石都辦不到,何況出手搭救了,要不是蘇棠救她,她死定了。
她知道要她命的是毓陽郡主,因爲毓陽郡主也差點被蟄死,再加上她先抽了毓陽郡主兩鞭子,這口氣,咽不下,她也得嚥下。
雖然她沒機會親自報這個仇了,但毓陽郡主這般小心眼,她處處和靖南王世子妃作對,遲早有一天會死在靖南王世子妃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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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孤雪就當是先謝蘇棠替她出氣了。
再者救命之恩,她連杯酒都不敬,就太失禮了。
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人家要離開了,蘇棠端起茶盞道,“我有孕在身,不宜引酒,就以茶代酒,祝獨孤姑娘和幾位一路順風。”
蘇棠把茶盞對向元鋮和元宣他們。
元宣端起酒盞回禮。
元鋮看向蘇棠,眸光晦暗,叫人猜不透他在想什麼。
蘇棠不喜他的眸光,元鋮卻是一笑,起身回禮。
禮數周到的叫人挑不出半點毛病。
蘇棠喝了茶坐下,獨孤雪把酒喝了,回去坐下,見表哥元鋮一直在看蘇棠,獨孤雪不由得暗氣,別以爲她不知道,這些日子表哥沒少打聽靖南王世子妃的事,表哥不會對她有想法吧?
回頭看了一眼,見到謝柏庭,獨孤雪又覺得自己想多了。
表哥是不錯,但人家靖南王世子也不差,已經出嫁的公主,還是寧朝皇上最喜歡的公主,這輩子都不可能和親的,表哥有想法也是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