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忍住抽搐的嘴角,蘇棠擡手擦了下腦門上粗壯的黑線。
她果然還是太天真了。
她以爲要皇上沒有的黃金,能打消皇上的她的賞賜,結果皇上給她這個女兒展示了下帝王的無所不能。
他沒錢,可臣子有啊。
貪官就是帝王的存錢罐。
沒錢了,敲一個。
不夠?
那再敲一個。
皇上處置貪官是好事,可不能爲了賞女兒黃金才滅的貪官,而是爲民除害。
這黃金,她不能要。
她得讓皇上看到她的決心,是以蘇棠帶着這八大箱子的黃金進了宮。
御書房。
皇上抄了戶部左侍郎府,那是宋國公的心腹,一得知這消息,宋國公就進宮找皇上,試圖保下戶部左侍郎。
宋國公道,“臣不知道是誰進的讒言,但沒有實據,就抄了戶部左侍郎的府邸,恐會引起百官非議,認爲皇上爲了寵公主,不惜濫殺忠良。”
就差沒明說皇上是個昏君了。
可宋國公話說了一籮筐,皇上壓根一句沒聽進去,喝着茶,心情好的不行,宋國公心底那叫一個氣。
然而讓他更生氣的還在後面呢,一小公公進來道,“皇上,護國公主和駙馬爺來了。”
皇上回過神來,嫌宋國公礙事,讓他去偏殿喝杯茶。
宋國公氣衝上腦,“皇上!國事爲重!”
蘇棠和謝柏庭進御書房,正好聽到宋國公這話,皇上臉倏然一沉,然後宋國公就知不妙了,在皇上的寶貝女兒面前落他這個父皇的面子,他這不是找罵嗎,然後兩本奏摺就朝宋國公砸了過來,其中一本還砸在了眼睛上。
皇上砸東西,借宋國公幾顆膽子他也不敢躲,結結實實的捱了下,疼的他眼冒金星,隨之而來的是皇上的怒火,“戶部左侍郎程之平,乃朕登基當年欽點的探花,窮苦出身,連進京趕考的盤纏都是借的,你告訴朕,我寧朝給官員的俸祿幾時豐厚到不過短短十七年就夠他攢下這麼大一份家業了?!”
“光是黃金,就有足足八大箱,就以他戶部左侍郎的俸祿,十七年不喫不喝也不夠半箱,你宋國公替他程之平解釋下那八大箱子黃金是怎麼攢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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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霆之聲砸過來,宋國公“噗通”跪下,“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朋,程之平身爲戶部左侍郎,出門在外,難免下面的官員有些孝敬,這是朝中官員普遍存在的情況,歷朝歷代防無可防,臣知道他收了些孝敬,但沒想到會有這麼多,臣舉薦失職,錯信間佞,請皇上責罰。”
這話聽的蘇棠朝天花板翻了記白眼,錯信間佞,他宋國公也好意思說這話,臉皮厚的只怕納鞋底的銅錐子都扎不透。
皇上冷道,“要只是舉薦失職,朕便算了,要查出來你和他蛇鼠一窩,就洗乾淨脖子等着吧!”
“退下!”
宋國公哪還敢多待,趕緊退下,退下之前還不忘把兩份奏摺撿起來,畢恭畢敬的送到皇上龍案前。
這謙卑的樣子看的謝柏庭側目,總覺得宋國公這樣太奇怪了些,皇上已經下旨抄了戶部左侍郎的府邸,宋國公該知道皇上要處置戶部左侍郎的決心,還進宮幫着求情,難道皇上會打自己的臉收回成命嗎?
戶部是寧朝最肥的差事之一,終日和黃白之物打交道,哪怕再清廉的官員進了刑部,也難經受得住考驗,處置戶部的官員,從上到下,幾乎一查一個準。
不過即便貪墨,沒有確鑿證據,也難處置,是以彈劾的摺子再多,皇上也沒法處置戶部左侍郎,這回皇上爲了寵女兒直接就下旨了,把那些步驟都給省了。
蘇棠和謝柏庭給皇上見禮,皇上笑容滿面,不過笑容都是給蘇棠的,某駙馬爺懷疑皇上壓根就沒看見他,只聽皇上笑道,“怎麼進宮了?”
蘇棠道,“戶部左侍郎貪墨民脂民膏,父皇查抄他府邸爲民除害是好事,宋國公替戶部左侍郎求情不該,但有句話也沒說錯,皇上把查抄之物賞給我,難免叫人質疑父皇是爲了賞賜我才查抄的戶部左侍郎,那些黃金,兒臣不能要。”
皇上眉頭擰緊,對於蘇棠的話,皇上想了想,認真道,“棠兒說的不錯,這事父皇做的有欠妥當,該先送進宮,再賞賜於你。”
蘇棠,“……”
謝柏庭,“……”
謝柏庭嘴角眼角齊抽。
皇上,你這反省的是不是過於深刻了?
蘇棠幾近絕望了。
深呼一口氣,蘇棠看着皇上道,“父皇,我不缺錢用,黃金我都有幾十箱子了,等我哪天把黃金用完了,我再找您要行嗎?”
皇上看着蘇棠,“錢沒了找父皇要也行,但你確定你的錢不會越花越多嗎?”
蘇棠,“……”
謝柏庭,“……”
皇上這擔心,還真值得擔心。
蘇棠囧道,“這……兒臣沒法保證。”
皇上心情複雜的很,女兒聰慧不需要他庇佑是好事,可這樣也顯得他這個父皇沒那麼重要,甚至東西都賞賜不出去,要擡回來還給他,皇上越想越鬱悶。
蘇棠都不知道該怎麼勸皇上,皇上寵着她,她高興,但是那些東西,她真的沒那麼需要啊。
正絞盡腦汁想有沒有兩全其美之法,這時候,一公公快步進來道,“皇上,不好了,戶部左侍郎在押往刑部途中被人一箭穿喉了……”
皇上臉瞬間陰沉下來,冷黑的像是寒冬快要凝固的墨汁。
謝柏庭也反應過來宋國公的明知不可爲而爲之了,誰也不好懷疑求情之人就是殺人滅口之人,畢竟戶部左侍郎被殺的時候,宋國公幫着求情被拒,人都還沒出宮門。
這心思不可謂不縝密,難怪父王這麼多年想逮他把柄都逮不到。
知道皇上氣憤,蘇棠勸了皇上幾句,給皇上泡了盞茶消氣,這會兒喫午飯還早,皇上還有一堆奏摺要批閱,她就和謝柏庭先退下了。
出了宮,馬車往前跑,蘇棠坐在謝柏庭懷中走神,謝柏庭見了道,“在想什麼想的這麼入神?”
蘇棠惆悵道,“想怎麼花錢。”
謝柏庭,“……”
這也太欠揍了些。
蘇棠道,“可我沒什麼缺的,頭飾我沒戴過的就有幾十套了,綾羅綢緞多的我都擔心會爛掉,思來想去,還是得養鐵騎兵。”
“我要不再養幾千鐵騎兵吧,我不要賞賜,皇上那失望的樣子我都感覺我不孝……”
話沒說完,馬車突然勒緊繮繩,蘇棠身子一晃,“怎麼了?”
謝柏庭道,“別是你的話把陳青震到了。”
話音一落,陳青道,“爺,前面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把路給擋住了。”
蘇棠掀開車簾,就看到一溜串五六駕馬車堵城一排,最前面爲了一堆看熱鬧的人。
這一時半會兒怕是過不去,蘇棠道,“去看看發生什麼事了。”
爲了滿足蘇棠喫瓜的心情,陳青從車轅上下去,去前面給世子妃探聽八卦,不過很快,陳青就回來了,臉色很難看,“爺,前面小巷子發現了一具女屍,屬下瞧着有點像……”
他頓住,沒敢往下說。
謝柏庭問道,“像誰?”
陳青看了蘇棠一眼,“屬下怕嚇着世子妃,不敢說。”
蘇棠道,“你說就是,我沒那麼膽小。”
“雲三太太,”陳青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