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登基至今十幾年,不,是皇上活了三十八年,就沒被人罵的這麼慘過,皇上也就搶了蘇大人的女兒記名在沈皇后膝下啊,封爲公主,又不是送去和親,只是多個人寵蘇大人的女兒,這是好事啊。
可元公公能感覺到蘇大人對皇上積怨已久,廣德侯府僅剩的獨苗是壓垮蘇大人的最後一根稻草,他纔沒控制住脾氣,揍了宋國公,對皇上破口大罵。
爲了廣德侯府對皇上以下犯上,落下懲罰,值得嗎?
想到蘇棠和謝柏庭爲了忠勇侯府,不惜假傳聖旨,讓自己身陷囹圄,只能說在這深宮浸染久了,已經不大瞭解這些還充滿正義感的人的想法了。
本來太后一黨惱靖南王世子妃就惱的厲害,蘇大人這回撞到他們槍口上,哪怕皇上最後不計較網開一面,太后也不會輕饒了他。
元公公替蘇鴻山捏一把冷汗,他和秦賢妃已經盡力了,剩下的就看靖南王世子世子妃能不能力挽狂瀾了,還有信老王爺,這麼關鍵的時候,怎麼不見他這皇上最爲敬重的皇叔啊,指着兩小輩壓住皇上,懸啊……
太后咄咄相逼,一定要皇上嚴懲蘇鴻山,奪蘇鴻山刑部尚書之職還不夠,還要皇上衆責蘇鴻山六十大板,這還是看在信老王爺的面子上從輕發落了,不然太后都要逼皇上抄了蘇鴻山的家,斬首示衆,以儆效尤。
太后斥責的唾沫橫飛,畢竟等了這麼多天才等到這麼好的機會落井下石,以前多少不佔理,這回國法都在她這邊,有國法做靠山,太后能不理直氣壯嗎?
不過太后理智氣壯,蘇棠也不慌亂,“太后拿國法逼皇上嚴懲我爹,我倒覺得皇上不但不該罰我爹,還應該重賞我爹。”
御書房內,包括謝柏庭在內,所有人都望着蘇棠,嘴角抽搐不止。
一半人是氣的,如太后和皇上。
一半人是震驚的,比如秦賢妃和謝柏庭。
蘇鴻山向天借膽訓斥皇上,能勸動皇上從輕懲罰蘇鴻山就已經難比登天了,她還覺得皇上該獎賞蘇鴻山?
只能說不愧是父女,一個敢罵,一個敢說。
這是沒把皇上罵死,要接着把皇上氣死嗎?
太后氣笑了,然而還不等她開口,蘇棠先道,“皇上破格認命我爹我刑部尚書,就是看重我爹能肅清冤案,不讓活着的人含冤受辱,讓枉死之人能九泉之下安寧,我爹盡職盡責,不該受到嘉獎嗎?”
寧王冷道,“盡職盡責的大臣不勝枚舉,還沒誰向蘇大人這般不敬皇上的。”
蘇棠道,“他們盡職,但他們沒我爹盡職。”
“我爹身爲刑部尚書,明知道鎮國公府是冤枉,被人構陷,廣德侯府是受了牽連,我爹爲了替鎮國公府翻案,找回了證據,就因爲朝中大臣質疑,遲遲不能給鎮國公府翻案,那些無辜之人就一日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廣德侯府能被封侯,其列祖列宗必爲朝廷拋頭顱灑熱血,立下過汗馬功勞,如今只剩那麼一根獨苗了,在這樁案子存在疑點,正在翻案之時,不該確保他們性命無憂嗎?”
“是,朝廷沒有這先例,但先例總要有人去開創,這開創之人怎麼就不能是我爹,怎麼就不能是皇上?”
“皇上是聖明君王,不會迂腐行事,我爹頂撞皇上到現在也許久了,他也沒杖責我爹,可見皇上也在守成和開創之間猶豫,開先例準廣德侯府遺孤進京治病,保廣德侯府一絲血脈,他日鎮國公府翻案,必然會傳爲一大段佳話,甚至名留青史。”
元公公一直知道蘇棠能言善道,口燦蓮花,但沒想到會這麼能說,簡直掐住了皇上的七寸。
聖明君王是皇上所求,名留青史也是啊。
只是皇上或許會爲了名留青史而退讓,但太后不會啊,這般想,就聽太后冷冰冰的聲音傳來,“若是鎮國公府翻不了案呢?!”
蘇棠笑道,“皇上願意給曾經爲朝廷立過血汗功勞的臣子一個機會,皇上是個有人情味的皇上,我相信那些誓死效忠皇上的臣子心底都會很溫暖。”
“回頭證明鎮國公府不臣之心是真,廣德侯府並不無辜,皇上就再下道聖旨,砍了那廣德侯府獨苗的腦袋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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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棠話音未落,太后雷霆之聲傳開,“宋國公對朝廷對皇上也忠心耿耿,世子犯案,一樣被流放千里,他也有病在身,難道皇上也要准許他回京治病嗎?!”
太后態度堅決,只要皇上敢開這個先例,她立刻就會逼皇上放宋國公世子回京。
蘇棠本來還好言好語,這會兒被徹底激怒,冷笑道,“在太后眼裏,宋國公世子的流放和廣德侯府獨苗的流放是一樣的嗎?”
太后知道他們不一樣,但讓她鬆開,想都別想,“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他廣德侯府獨苗扛不到鎮國公府翻案就病逝,那是他和廣德侯府的命。”
“這先例,哀家不允許開!”
凌厲之聲在御書房內傳開。
蘇棠雲袖下手都攢緊了。
這時候,一公公快步進來,走到蘇棠身邊道,“世子妃,信安郡王來了,說是受人之託,送封信給您。”
蘇棠,“……???”
送信送到御書房……
這信送的得是多急?
就信安郡王消息靈通的程度,該知道她爹衝撞了皇上,她在忙着撈自家親爹啊。
直覺告訴蘇棠那封信不簡單,她趕緊出去。
御書房外,信安郡王等在那裏,蘇棠一出去,就見到他手裏拿着的信。
見蘇棠出來,他把信遞給蘇棠,蘇棠問道,“誰給我的信啊?”
“不知道,”信安郡王笑回道。
“……”
蘇棠腦門黑線滑下。
都笑成這樣了,能不知道嗎?
蘇棠也沒追問,連忙把信封拆開,看到裏頭的信,蘇棠眼睛睜的圓溜溜的,嘴角一咧,轉身就進御書房。
蘇棠出御書房的突然,回來的更突然,蘇棠望着太后和寧王,“國法之外,尚有人情,太后和寧王就不能通融一二嗎?”
太后冷道,“國法無情,你爹身爲刑部尚書,要維護的就是國法威嚴,憑感情辦案,他就不配做這個刑部尚書!”
蘇棠沉眉道,“若是十六年前鎮國公府的案子發生在寧王身上呢?太后也會依照從當初鎮國公府裏搜出來的證據那般抄了寧王府,處死寧王嗎?”
太后有些惱怒了,“只要罪證確鑿,哪怕是寧王,哀家也絕不姑息!”
很好。
她要的就是太后這話。
蘇棠從雲袖裏掏出那封信,畢恭畢敬的呈給皇上。
皇上眉頭緊鎖,接了信,拆開。
眸光橫掃幾眼,皇上直接從龍椅上驚站起來,凌厲眸光掃向寧王,“寧王,你好大的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