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棠說話聲不小,四下丫鬟婆子聽見了,紛紛側目。
老夫人不是沒救了,只是要世子妃有點血肉,世子妃這是要見死不救嗎?
不過想到老夫人是怎麼待蘇棠的,丫鬟婆子又覺得蘇棠不救老夫人也很正常,老夫人一顆心最偏三房,其次是南康郡主,沒少刁難世子妃,雞蛋裏挑骨頭找世子妃的茬,雖然沒成功過,但氣總受了不少。
世子妃沒報復老夫人就算厚道了,怎麼可能願意剜肉取血救老夫人呢,想也不可能啊。
可見死不救就叫人覺得心狠了,又是王府長輩,世子妃要眼睜睜的看着老夫人掛掉,會被人戳脊梁骨吧?
蘇棠和謝柏庭在二門處說的話,一陣風就傳遍王府,很快就傳到佛堂。
三老爺三太太他們都在,聽丫鬟說蘇棠讓謝柏庭給老夫人準備後事,三老爺那眼神冷的幾乎要殺人。
蘇棠走進去,三老爺那雙眼睛就像是蟄伏在草蔓裏的毒蛇,好像隨時會撲過來咬死她一般。
一羣只許他們負天下人,不許天下人負他們的自私自利之人,蘇棠看的心下冷笑,臉上卻不動聲色,掃向一旁站在的太醫,道,“我雖然有福氣,但我相公的福氣不再我之下,能剜我相公的血肉救老夫人嗎?”
謝柏庭,“……”
太醫,“……”
剛剛還喧鬧的屋子,霎時安靜下來,靜的落針可聞。
一屋子人都替謝柏庭感到心拔涼,都說夫妻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但沒世子妃這樣的吧,她自己不願意取血肉,就把自家相公推出門,世子爺狩獵被人暗害,病了好幾年,算什麼有福氣?
不過能娶到世子妃這樣有福氣的,也不能說世子爺無福。
太醫乾咳了一下嗓子,道,“怕是不行,男子血熱,對救治老夫人有百害無一利。”
蘇棠眨了眨眼,“真的不行嗎?”
太醫堅定的點頭,“不行。”
蘇棠看向謝柏庭,“你的血不行,那就沒法子了,準備後事吧。”
三太太一聽這話就道,“取一點血肉,要不了命的,世子妃就這麼狠心見死不救嗎,這可是老夫人,王爺的娘!”
這話說得夠孝順,就是不知道要用她三太太的血肉救老夫人,她還能不能這麼站着說話不腰疼。
不過這是爲她量身打造的陰謀,她三太太可算不上是有福氣的人,孃家被查抄了,夫婿養外室養私生子,女兒嫁人爲妾,和福氣兩個字就不沾一點邊兒,偌大一個靖南王府,首先排除的就是她三太太。
蘇棠一臉無辜道,“三嬸哪只耳朵聽到我不願意救老夫人了?”
哪只耳朵?
她兩只耳朵都聽見了!
不止是她,屋子裏這麼多人可都沒耳聾。
蘇棠道,“我救不了老夫人,讓太醫剜我相公的血肉,這都叫不願意,那什麼叫願意?”
南康郡主也在,看着蘇棠道,“你爲什麼救不了老夫人?”
蘇棠瞥了三太太一眼,道,“王妃在大昭寺驚馬那日,宋國公夫人爲了逼我幫忙請賈大夫,給我下了毒,賈大夫給我解毒的時候,擔心她人哪天不在京都,我再遇到這樣的情況會必死無疑,就準備花一年時間給我煉百毒不親之身,這些天我一直在服用賈大夫提煉的毒藥,血中含毒,老夫人用我的血肉入藥,不僅救不了命,還會死的更快。”
三老爺三太太臉色大變,三太太不信道,“這別是世子妃不肯救老夫人找的說辭。”
真是一猜就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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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蘇棠敢說就不怕他們拆臺,她瞥向太醫,“太醫人就在這兒,是不是給我把脈便知。”
“給世子妃把脈,”南康郡主道。
蘇棠瞥了南康郡主一眼,伸出胳膊讓太醫把脈,太醫就站在給蘇棠把脈,把了好一會兒,等的大家都不耐煩了,方纔鬆手,三老爺迫不及待道,“如何?”
太醫道,“慚愧,沒把出世子妃脈象有異常。”
一句話,所有人眸光都落在蘇棠身上,絲毫不懷疑蘇棠就是不願意救老夫人,可蘇棠神態自若,又不像是在撒謊。
謝柏庭道,“取碗水來。”
很快,丫鬟就端了碗水來,蘇棠扎破手指,滴了滴水在碗裏,太醫道,“不夠。”
蘇棠掃了太醫一眼,“太醫還是先確保老夫人服下我這滴血不死再說夠不夠吧,害死老夫人的罪名,我擔待不起。”
說到最後,蘇棠的聲音徒然凌厲了起來。
太醫後背一涼,趕緊從藥箱子裏取出一根銀針,往碗裏頭過了一下,等銀針拿出來,針尖過水處發黑。
不只是有毒,而且是劇毒。
太醫腦門上涌起一層冷汗,蘇棠道,“我的血還能救老夫人嗎?”
“不,不能……”
現在老夫人雖然昏迷不醒,但至少人還有氣,這帶毒的血喝下去,老夫人極有可能就一命嗚呼了。
不能就好。
蘇棠道,“我相公的血不能用,那王爺的血行嗎?”
謝柏庭提醒她,也提醒衆人,“太醫說的,男子血熱,用不了。”
“那可怎麼辦,這府裏還有誰有福氣,能剜肉取血救老夫人呢?母妃是肯定不行的,”蘇棠眸光從屋子裏所有人臉上掃過去,最後落在南康郡主身上。
蘇棠眉頭挑了下,“南康郡主兒女雙全,雖是側妃,但王爺待郡主二十年如一日,羨煞京都一衆貴夫人,雖然比我差了點,但應該也算是個極其有福之人了吧?”
蘇棠清脆之聲在屋子裏迴盪,蕩的南康郡主臉都綠了。
她有福?!
王爺待她二十年如一日?!
是!
王爺騙了她整整二十年!
這是她心底久不能愈的傷疤,就這麼被蘇棠猛的撕開,疼到她面容扭曲。
那模樣看的蘇棠心底痛快極了,想借老夫人的手幫趙王妃出氣,那就讓你再嚐嚐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滋味兒,有本事就告訴大家,王爺心底沒你,從來就不曾有過。
不敢說,就剜肉取血吧,不然就是心狠見死不救。
蘇棠沒懷疑是三老爺三太太,他們如今最大的倚仗就是老夫人,斷然不可能拿老夫人的身子骨開玩笑,他們賭不起,其他人則沒這份膽子,再加上這麼明顯的報復行爲,不是南康郡主還能有誰。
屋子裏人太多,憋悶的慌,謝柏庭道,“我們在這裏也幫不上忙,先回去吧。”
南康郡主衝蘇棠道,“你們可以幫忙請賈大夫!”
蘇棠好笑,現在知道請賈大夫了,剛剛怎麼不說,蘇棠道,“倒是可以幫着請,就怕賈大夫的方子和這位太醫的一樣,到時候不止要剜肉取血,還得搭進去一萬兩的診金。”
“你們商量吧,需要請賈大夫,就派人告訴我一聲。”
在南康郡主幾乎要喫人的狠毒眼神中,蘇棠丟下這一句,面帶微笑,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