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一錘定音,不容置喙。
夏貴妃伺候皇上十幾年,哪能不知道皇上的性子,認定的事誰也勸不動,但想到她要蘇棠去西北喫苦頭,結果蘇棠三言兩語就給化解了,她還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祭天祈福本就是件辛苦事,何況這麼熱的天去,不中暑也得累掉一層皮不可。
夏貴妃正要說話,蘇棠猜到她要說什麼,先她一步道,“皇上,去祭臺祈雨,需要我和百官女眷也去嗎?”
想讓她也去受這份累,她就把百官女眷都帶上。
本來捐贈就夠那些貴夫人和大家閨秀惱火了,還要在這炎炎烈日去祈雨,不在心底問候提這個建議的夏貴妃百十遍纔怪了。
蘇棠一抹淡淡威脅掛在臉上,夏貴妃一口銀牙沒差點咬鬆動了,難怪雲葭、雲三太太、南康郡主還有靖南王府老夫人那麼多人都不是她的對手了,當着皇上的面就敢威脅她這個貴妃,真是死字不知道怎麼寫的。
氣歸氣,但蘇棠的威脅很管用,夏貴妃看着皇上道,“一般祭天極少有女眷去,天又這麼熱,臣妾覺得有文武百官去就成了。”
說完,夏貴妃看着蘇棠,“靖南王世子妃可願去?”
還是不死心想拉上蘇棠。
蘇棠偏不叫她如意了,當下以退爲進道,“百官女眷不去,獨帶上我,太惹人非議了,還請夏貴妃多挑幾個人給我做伴,不至於讓我這個伏羲骨搶皇上一半的功勞。”
她去可以,但得有伴,不然百官在祭臺祈雨,她都不知道站哪裏合適。
但這伴可不好挑,挑誰得罪誰,她夏貴妃挑別人女兒隨行,自己女兒只要不是臥病在牀就得去,不然就太欺負人了,她女兒怕中暑,別人女兒也怕呢。
夏貴妃要捨得自己的女兒毓陽公主受這個罪,她就捨命陪君子了。
蘇棠笑容淡淡,夏貴妃眼底寒芒點點,雲袖下的手狠狠攢緊了下,看向皇上時,已然溫柔,“是臣妾疏忽了,還是靖南王世子妃思慮周全,她和皇上一樣有伏羲骨,外人都道她福氣非比尋常,她和皇上一起去祭天祈雨,難保不會有人覺得這是世子妃的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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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公公站在皇上身邊,看着蘇棠和夏貴妃你來我往,夏貴妃刀子在明處,蘇棠則是綿裏藏針,竟逼的夏貴妃節節敗退,元公公是想笑不能笑,憋的難受。
祭天祈雨那麼累,皇上那麼疼世子妃,哪捨得讓她去啊,去西北寧王的地盤就更不會同意了。
皇上道,“這事就這麼定了。”
夏貴妃也不敢再多說,她轉移話題道,“葭兒心疼難民,連日到城門口施粥,生生把自己熱中暑了,委實叫人心疼。”
說完,夏貴妃看向蘇棠,“世子妃可要引以爲鑑。”
蘇棠笑道,“多謝貴妃娘娘提醒。”
就說了這麼一句,旁的話一個字沒說,夏貴妃一拳頭打出去,就像是打在棉花上一般,沒傷到蘇棠分毫,自己氣傷了。
她的意思是讓蘇棠羞愧沒去城門口施粥的事,可蘇棠一點也不羞愧,她剛剛沒明着點出蘇棠沒去施粥,先讓她引以爲鑑,現在再說,擺明了是打着關心的幌子在皇上跟前給蘇棠上眼藥,小人行徑。
夏貴妃狠狠咬的下牙關,蘇棠則福身向皇上告退了。
皇上瞥了夏貴妃一眼,“你也退下吧。”
那語氣好像蘇棠不在,她夏貴妃也沒留下的必要。
夏貴妃本就一肚子火氣,這會兒真有點憋不住了,兩人一起退出御書房,四下無人,夏貴妃看向蘇棠,冷聲道,“靖南王世子妃可知道欺君是什麼罪?”
蘇棠笑道,“我不懂貴妃娘娘的話。”
夏貴妃道,“你分明沒去城門施粥。”
蘇棠挑眉,“貴妃娘娘知道的這麼清楚?”
夏貴妃眼神帶着壓迫,“本宮擔心你和葭兒一同在城門口施粥會起爭執,派人去看着,但本宮多慮了,世子妃壓根就沒去過。”
蘇棠知道夏貴妃疼雲葭,但這疼的未免太過分了,既然往她槍口上撞,那就別想討到好,蘇棠氣死人不償命道,“那貴妃娘娘不該怪我欺君,而是該嘉獎我。”
嘉獎她?
夏貴妃像是聽到什麼笑話似的,蘇棠也在笑,“我正是擔心和雲葭起爭執,讓夏貴妃您憂心,所以避開她不去城門口施粥,不然這麼好博名聲的機會,我怎麼會錯過呢?”
茯苓站在蘇棠身後,小心翼翼的去瞄夏貴妃的臉色,她怕夏貴妃會被她家世子妃氣暈過去。
夏貴妃怎麼就不知道吸取教訓呢,當着皇上的面,都佔不到她家世子妃的便宜,皇上不在跟前了,她還能把她家世子妃怎麼樣麼,且不說口舌上佔不到便宜,真佔到了,把她家世子妃氣慘了,擡擡手給她下點毒,夠她喝幾壺了。
夏貴妃真是氣的不輕,“當真是生了一張巧舌如簧的嘴!”
蘇棠可不怕她,“貴妃娘娘謬讚了,要沒什麼事,我就先告辭了。”
福了一身,蘇棠轉身離開。
走的很遠了,還能感覺到一股冰冷的視線落在她身上,蘇棠就當給她降溫了,效果還挺好。
到了停馬車處,陳青等候在那兒,見蘇棠走過來,心下稍安,蘇棠道,“去信王府。”
陳青應下,等蘇棠和茯苓坐上馬車,就趕馬車出宮,往信王府方向而去。
到了信王府,又直奔信老王妃住的翠柏院,見蘇棠回來,許氏詫異道,“怎麼今兒回來了?”
蘇棠道,“在宮裏碰到祖父和父親,父親說祖母想我了,讓我回來陪祖母說說話。”
信老王妃笑的慈靄,“鴻山也是,這麼熱的天,讓棠兒回來,也不怕累壞棠兒。”
許氏則道,“怎麼又進宮了?”
蘇棠挨着信老王妃坐下道,“夏貴妃召我進宮的,她想我去西北替難民祈雨。”
幾乎是瞬間,許氏和信老王妃臉就冷了下來。
旁人不知道夏貴妃這麼做的用意,許氏和信老王妃還能不知道麼,用腳指頭也猜到是心疼雲葭中暑,故意磨難蘇棠。
許氏看着蘇棠,“你答應了?”
蘇棠搖頭,“皇上說祈福是他該做的事,讓欽天監擇良辰,率百官祭天祈雨,我不用去。”
信老王妃鬆了口氣,笑道,“皇上愛民如子,實乃百姓之福。”
蘇棠重重點頭。
本來她對皇上的感覺就不錯,今兒皇上沒偏袒夏貴妃,而是向着她,蘇棠對皇上的好感更是蹭蹭蹭的往上長。
她這個人一向是誰對她好三分,她還七分,皇上待她不錯,她會在力所能及範圍內替君分憂的,她得讓皇上知道向着她值得,以後纔會繼續護着她。
蘇棠挨着信老王妃坐了半天,道,“霽月不在府裏嗎?”
以她和李霽月的關係,知道她回來,肯定會來見她的。
許氏笑道,“她這會兒估計是想來又不敢來。”
蘇棠眨眼,“爲什麼啊?”
“老王妃和左相夫人商議,準備給她和大少爺重新辦喜宴,你回來的時候,她剛被羞跑沒半盞茶的功夫,”許氏笑的愉悅。
蘇棠替李霽月高興,“婚期定了嗎?”
定下了她就得給李霽月準備添妝了,急的話,她今兒就去選,要是不急的話,她就慢慢挑。
許氏搖頭,“還沒呢,我和老王妃正商議送聘的事,但婚期應該很快。”
畢竟李霽月早就是雲翊的人了,只是雲翊和李霽月是在黑水山莊拜的堂,信老王爺信老王妃沒能親眼見到孫兒成親,心底有點失落,對李霽月也不好,畢竟京都貴夫人扎堆,信王府大少奶奶身份尊貴,但出嫁辦的寒酸,難免背後被人指指點點。
之前雲翊和李霽明就想重新辦個喜宴,如今左相和左相夫人拿李霽月當女兒看待,他們主動提出讓李霽月從左相府出嫁,還會給李霽月準備一份豐厚的嫁妝,信王府豈有不同意之理?
就是這些天雲三太太對李霽月的態度都好轉了不少。
李霽月雖然親爹是草莽,可她現在是左相左相夫人的女兒,再加上和左相獨子李霽明,如今的秦二少爺秦問相依爲命多年,論感情,彧國公府大少奶奶和宮裏的秦賢妃這兩個嫡親的姐姐怕是都比不過李霽月。
還有秦晃這個前鎮國公府遺孤,也視李霽月爲親妹妹,這麼多重量級的靠山,便是京都的大家閨秀也沒幾個比的過,雲三太太還有什麼可挑剔不滿的?
何況這事她也做不了主,信老王妃壓根不讓她插手李霽月再嫁給雲翊的事,再加上雲葭中暑,雲三太太一門心思都在女兒身上,也無心管這些事。
蘇棠難得回來,信老王妃笑道,“派人去請大少奶奶。”
丫鬟笑着退下,不多會兒,李霽月就進來了,臉蛋和之前走的時候一樣紅,看的信老王妃又忍不住打趣她,“我不派丫鬟去叫你,是不是就不準備來了?”
李霽月耳根都紅透了,信老王妃朝李霽月招手,蘇棠和李霽月一左一右挨着信老王妃坐着,信老王妃別提多高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