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沒人不讓她說實話,南康郡主歇斯底里的吼着,“你讓我怎麼解釋?!曾經的你爲了我能捨命,如今卻棄我於不顧!”
王爺看着南康郡主猙獰的臉,“二十年前,我就和你和趙王府說過,我不是爲你捨命,換個人,我一樣會奮不顧身。”
當年和王妃的陰差陽錯,王爺一點也不願回想。
他甚至都不願再看到南康郡主,他直接喊人了,“送南康郡主去佛堂,沒有我允許,不得放她出佛堂一步。”
再說天香院,王爺走後,王妃才坐到羅漢榻上,那邊兩婆子就押着王妃的大丫鬟秋蕊走進來,腳一擡,秋蕊就被踹跪在了王妃面前。
秋蕊膝蓋砸地,只覺得兩只膝蓋都碎了,卻顧不上疼,往前爬到王妃跟前,抓着王妃的腳,聲淚俱下道,“王妃,奴婢是冤枉的,奴婢對您忠心耿耿啊。”
王妃沒說話,蘇棠直接叫人把秋蕊拉開了。
王妃臉色微涼,寧媽媽更是氣的渾身顫抖,王妃四個大丫鬟中,她最喜歡的就是秋蕊,爲人機靈又勤懇,那日發現趙王畫像,火急火燎把寧媽媽叫去的丫鬟就是秋蕊,雖然被王爺逮了個正着,但寧媽媽從未懷疑過是秋蕊,她覺得是自己不夠信任王妃,才讓王爺誤會了王妃。
誰想到秋蕊會背棄王妃,這麼多年,王妃何曾虧待過天香院任何一個丫鬟?!
寧媽媽氣的嘴脣發紫,指着秋蕊的手都在哆嗦,“你爲什麼要背叛王妃?!”
秋蕊哭道,“奴婢沒有……”
蘇棠輕笑一聲,“都到這份上了,還想矇混過去,非要嚐嚐板子的滋味兒嗎?”
秋蕊衝着蘇棠道,“我沒有害王妃!”
“拖下去打!”謝柏庭聲音驟然響起。
剛剛把秋蕊抓進來的丫鬟,上前把秋蕊拽起來就往外拖。
秋蕊面如死灰。
很快,板子啪啪聲就傳來了,其實根本就不用審問,秋蕊無可辯駁,在餐桌上,蘇棠發現秋蕊可疑,就給半夏使了眼色。
半夏叫了個天香院的小丫鬟悄摸給秋蕊傳話,就傳了四個字,“事敗,速逃。”
秋蕊大概是被謝柏庭和王爺要追究到底的態度嚇着了,回屋就收拾細軟,準備逃出王府去。
只是剛拎了包袱出門,就被半夏帶人堵住了去路,押了過來。
王妃性子溫和,從不苛待下人,哪怕丫鬟失手打碎茶盞杯盤,王妃都算了,秋蕊身爲王妃的大丫鬟,沒怎麼做過粗活,這會兒板子一上身,疼的鬼哭狼嚎。
堪堪打了十五六板子,就忍不住招供了,“我說,我說……”
兩婆子又把她拖回了屋,丟在地上。
寧媽媽氣道,“還不說實話!”
秋蕊知道自己今天是在劫難逃了,王妃打王爺巴掌,王爺都不生氣,可見王妃在王爺心底的地位了,她也不想害王妃,可由不得她選擇,她就是因爲手腳麻溜、機靈還嘴甜被送進靖南王府,送到王妃身邊做丫鬟的。
她的爹孃和弟弟都在趙王府裏當差。
骨肉血親的性命被攥在南康郡主手裏,南康郡主讓她幫忙偷王妃兩幅畫,她豈敢不照辦?
秋蕊趴在地上邊哭邊說,蘇棠聽得唏噓。
她一直奇怪以南康郡主心狠手辣的程度,爲何一直沒有對王妃下狠手,她今天算是知道原因了。
連身邊最信任的大丫鬟都是南康郡主的人,可以說王妃的一舉一動都在南康郡主眼皮子底下了,南康郡主絕對是自信過了頭,覺得王妃對她不會有任何的威脅,她想要王妃的命更易如反掌,不屑於殺王妃,不然王妃就是九條命只怕也早沒了。
雖然這些年王妃和王爺錯過了,但這些錯過對王妃而言未嘗不是一種保護。
王妃幾乎就沒有孃家,梅州江家不必說,明德侯府也算計她,如何和趙王府出身的南康郡主比,連老夫人都避南康郡主鋒芒,何況是王妃了。
王爺的愛,那就是催命的刀。
王爺在府裏,或許能保王妃周全,可王爺手握重兵,他上戰場的日子呢,就王妃的性子和手段,她絕不是南康郡主的對手。
秋蕊哭着說完苦衷,向王妃求饒。
蘇棠看着秋蕊,“南康郡主怎麼沒讓你給王妃下毒?”
秋蕊怔了下,虛弱道,“王妃大昭寺驚馬後,郡主就派人給奴婢塞過毒藥,讓奴婢悄悄分次添到王妃的茶裏,奴婢沒敢接……”
蘇棠聽笑了,“你覺得我們有這麼好糊弄嗎,爹孃的命攥在南康郡主手裏,她讓你下毒,你敢不下?”
秋蕊臉色慘白道,“奴婢不敢不聽南康郡主的,可那時候王爺住在天香院,經常等不及丫鬟上茶就直接喝王妃的茶,喝過的沒喝過的,王爺一點也不講究,又不定時來天香院,奴婢不想害王妃,也怕誤毒到王爺,就讓丫鬟把毒藥帶回給南康郡主,事後南康郡主沒有再讓奴婢下毒,應該也是怕傷及王爺。”
蘇棠能作證丫鬟沒撒謊,因爲她就看到過王爺喝王妃的茶,尷尬的端茶的丫鬟都不知道要不要接着給王爺上茶。
王爺折磨王妃,保王妃不被毒害。
王爺和王妃不見外,還保王妃不被毒害。
簡直神奇。
秋蕊後悔道,“奴婢知道錯了,奴婢真的不想害王妃您……”
王妃眸光從小几上擺放的茶盞上收回來,道,“丟出府去。”
沒有杖斃,沒有發賣,已經網開一面了。
秋蕊對王妃應該也有幾分主僕之情,畢竟就算王爺經常來天香院,還喝王妃的茶,但作爲貼身丫鬟,秋蕊悄無聲息的想毒死王妃有的是機會。
這邊秋蕊被拖下去,那邊就進來一丫鬟,稟告王妃道,“王爺罰南康郡主去佛堂反省,南康郡主被丫鬟拖出牡丹院就暈了過去。”
蘇棠道,“這都沒去佛堂就暈了?”
丫鬟道,“王爺去牡丹院的時候,南康郡主正發脾氣,摔了一地的碎瓷片,王爺甩開南康郡主手的時候,她沒站穩,撲在了碎瓷片上,聽說手差點就被瓷片貫穿了。”
說的時候,丫鬟都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想想就知道有多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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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罰南康郡主去佛堂反省太輕了,不過加上手受傷,就還湊合了。
謝柏庭站起身來,道,“回去了。”
蘇棠朝王妃福了福身子,就和謝柏庭一起走了。
出了天香院,兩人從小道回靜墨軒,才走了十幾步,一黑衣勁裝暗衛閃身出現,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是王爺的暗衛。
謝柏庭不虞道,“攔我做什麼?”
暗衛道,“我只是不忍見世子爺和王爺對着幹,自打王爺知道趙王派人刺殺您和世子妃後,就派人去搜集趙王府的罪證了,趙王和南康郡主要您和世子妃的命,王爺絕不會饒了他們的。”
“南康郡主不止是王爺的側妃,她還是皇室郡主,王爺處置她,還得顧着皇家顏面,沒那麼容易。”
謀害世子世子妃就夠王爺要趙王的命了,何況趙王兄妹還害王爺王妃錯過二十年。
王爺比誰都更想出這口惡氣。
暗衛一臉祈求的看着謝柏庭,蘇棠覺得暗衛太不瞭解父子之間的感情了,她笑道,“你多慮了,相公很敬重父王的。”
暗衛看向蘇棠,蘇棠點點頭。
暗衛就閃身退下了。
謝柏庭看着蘇棠,“眼睛出毛病了?”
他伸手要碰蘇棠的眼睛,蘇棠拍他的手道,“去,你眼睛纔有毛病呢。”
謝柏庭牽着蘇棠的手往前走,蘇棠道,“以後你要氣父王挑我不在場的時間氣。”
謝柏庭道,“爲什麼?”
蘇棠道,“我怕你捱打,我會忍不住在一旁鼓掌。”
謝柏庭,“……”
這還是他媳婦嗎?
謝柏庭輕聲一笑,“那你要失望了,父王從不打我。”
蘇棠驚訝,“從小到大都沒捱過父王的打?”
王爺脾氣有那麼好嗎?
她真沒看出來啊。
謝柏庭搖頭。
蘇棠道,“那你的童年豈不是不完整?”
謝柏庭看着蘇棠,“什麼不完整?”
蘇棠笑道,“沒有捱過打的童年是不完整的。”
謝柏庭,“……”
“父王沒打過你,你是不是有點失落?”
“……”
“你一再挑釁父王,是不是想被父王打一頓?”
“……”
“我祝你早日得償所願。”
“……”
聲音漸行漸遠。
王爺站在那裏,眉頭攏成麻花。
屋內,王妃站在窗戶旁,看着窗外走神。
王爺走過去,從身後抱住王妃,王妃不習慣,下意識的掙扎,王爺道,“這是我無數次想做沒有做的事。”
王妃就放棄掙扎了。
王爺就站在王妃身後,擁着王妃,和王妃一起看窗外浮雲。
半晌,王爺的聲音響起,“我待庭兒不好嗎?”
王妃愣住,“王爺爲何這麼說?”
她從來沒否認過王爺作爲父親有不稱職,尤其現在,她更肯定王爺對庭兒的疼愛和看重。
王爺道,“我讓庭兒的童年不夠完整。”
王妃道,“都過去了。”
“我想彌補他一下,”王爺一臉認真。
王爺要彌補兒子,王妃能拒絕嗎,她默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