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晃長這麼大,沒碰到過這樣的突發狀況,尤其他還是被拉來湊熱鬧的,結果自己成了熱鬧。
他默默的把褲子往上提了提。
只是胎記長的位置實在是不好,褲子稍微往上一點兒,就把胎記遮去了一半兒。
這不,他剛提上去,就又被拽了下來,而且還不如不提的時候。
秦晃窘迫的差點原地爆炸。
所有人的眸光都落在他身上,秦晃只慶幸他背後沒有女子,不然他會更尷尬。
纔想到這裏,人就被轉了個身,後背對着信老王爺了。
秦晃,“……”
信老王爺看清楚他後背近腰處有塊銅錢大小的胎記,很規整,像顆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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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老王爺幾乎在看清楚的瞬間,急切道,“速請左相來一趟。”
李管事趕緊轉身出去傳話,蘇棠補了一句,“告訴左相,就說找到玉佩的主人了。”
李管事點點頭,腳步飛快的離開。
信老王妃看蘇鴻山眼睛赤紅含淚的樣子,信老王爺又急着找左相,哪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再見秦晃往上提褲子,整個人紅成螃蟹,信老王妃忍俊不禁,吩咐雲翊道,“帶秦大少爺去換身衣服。”
雲翊當即起身,秦晃趕緊跟他走了。
蘇鴻山撕掉了他後背處的錦袍,但又沒完全撕下來,耷拉在腰部,隨着走動,一飄一飄的,惹的丫鬟們強忍笑意,肩膀直抖。
李霽明上身還光着,大庭廣衆脫衣服還行,穿衣服反倒拘謹,乾脆抱着衣服跟着一起走了。
他那顆死寂的心現在又四死灰復燃了,但他怕又空歡喜一場,強忍着不讓自己多想。
他怎麼可能會是當朝左相的兒子了。
他還是別癡人妄想了。
換身衣服,很快就好了,但一起出去了三個人,只雲翊回來了。
見秦晃和李霽明沒回來,信老王爺看着雲翊,“他們倆呢?”
雲翊憋笑道,“他們說要靜一靜。”
隔壁花廳。
秦晃和李霽明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李霽明先開口,聲音顫抖,“玉佩是你給我的?”
秦晃回道,“我不知道啊。”
然後就是死一般的寂靜。
半晌之後,秦晃纔開口,“我隱約記得兒時有個很好的玩伴,同吃同住同玩耍,後來某一天,就再沒見過他。”
“我問過父親,父親說是我記錯了,不許我在母親面前提半個字。”
秦晃和李霽明差不多大,李霽明爲黑水寨所救的時候才四歲,而且當時他高燒不退,昏迷了三天三夜,大夫都放棄他了,他自己頑強的活了下來,人雖然沒被燒死,但記憶被燒沒了,不記得自己是誰,也不知道從哪裏來,要到哪裏去,黑水寨的老寨主見他可憐,就收養了他,給他取名李霽明。
秦晃聲音微微顫抖,以前他沒多想父親說的話,現在想來,怕是他勾起母親傷心往事纔不許他多提。
他……可能真的不是他們的兒子。
想到這,秦晃鼻子就酸澀了。
爹孃待他極好,只是偶爾他也會生出自己不是他們親生的念頭來。
父親貴爲當朝左相,是個不折不扣的文臣,一般文臣家的少爺是不會習武的,文武相輕,文臣武將互看不順眼,互相貶斥,父親乃文臣之首,卻要他習武,而且要求嚴格,給他遍請名師,不容他偷半點懶。
母親和兩位姐姐見他一紮馬步就是一兩個時辰,汗流浹背,站的雙腿都打擺子,心疼他和父親抗議,“一定要晃兒習武做什麼,難道你還想他將來封侯拜將嗎?”
父親總是嘆息,“婦人愚見,哪有成才之路不喫苦的,你以爲讀書就輕鬆了?晃兒有此才能,我豈可讓他埋沒了。”
怕母親見了心疼,他練武的時候,再不許母親圍觀。
還有母親總是拿着一小撥浪鼓垂淚,怕他看見,也怕父親看見。
因爲在他之上,還有個兄長,只是五歲那年夭折了,他一直覺得母親是在想他,所以沒多想。
腦子裏這些以前讓他起過疑惑的點一點點的被挖出來,秦晃的眼睛都模糊了,這時候,外面跑進來一丫鬟,道,“左相大人來了。”
秦晃腦袋嗡了一下,“這麼快?”
他想早點知道結果,又害怕知道結果。
丫鬟回道,“李管家派去的人,還沒到左相府就碰到了左相,所以來的快。”
秦晃和李霽明互望一眼,然後齊齊起身。
出了花廳,遠遠的就看到左相往這邊走。
秦晃是第一次知道自家父親還能走這麼快。
左相沒看到他們,直接就上臺階進了正堂。
左相神情激動,不過再激動,左相也沒忘記禮數,給信老王爺信老王妃見禮,才問道,“聽府上下人說,找到玉佩的主人了,不知道在哪兒?”
信老王爺望着左相,他道,“左相和我說句實話,府上大少爺是不是就是鎮國公的孫兒沈詢?”
左相愣住,道,“信老王爺爲何這麼問?”
信老王爺只看他,左相也只看着他,不回答。
信老王爺知道左相生性謹慎,便道,“那塊玉佩是鎮國公府小少爺的,擁有玉佩的人腰上卻沒有胎記,府上大少爺卻有,左相還要瞞我到什麼時候?”
信老王爺話音未落,左相已經激動出聲,“那擁有玉佩之人呢,他大腿根部有沒有胎記?”
可憐李霽明一腳踏進大門,聽到這一句,飛快的縮了回去。
他才當衆脫過上衣,可別又讓他當衆脫褲子。
即便他做了十幾年的山匪,臉皮厚度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但他也還沒有厚到這種程度。
李霽明的反應看的秦晃側目,他問道,“有胎記嗎?”
李霽明沒說話,默認了。
然後他就被秦晃拽進了屋,嚇的李霽明死死的抓住門,不肯進去。
門口的動靜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蘇鴻山道,“不進來做什麼?”
秦晃道,“怕你們扒他褲子。”
衆人,“……”
蘇鴻山腦門上黑線直往下掉。
認親本是一件傷感的事,被他們整的一點氛圍感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