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棠一臉窘迫到恨不得鑽地縫的表情,王妃回頭問道,“怎麼了?”
蘇棠紅着臉道,“我也不知道,就是突然手抖了一下……”
王妃知道蘇棠素來穩重,她道,“沒燙着就好,母妃一會兒就抄好了。”
往年王妃會抄一個時辰的佛經,今天陪她的人不少,不好把大家都拘在這裏陪她這麼久,王妃只准備抄三篇。
蘇棠把桌子收拾了下,然後去洗手,畢竟茶裏有毒,她一出門,半夏就朝她走了,眼睛閃亮晶晶的,“世子妃,奴婢打聽清楚了。”
蘇棠便問道,“另外一盞長明燈是給誰點的?”
半夏咧嘴笑,“給王爺點的。”
蘇棠怔住,她還真沒想過王妃會給王爺點長明燈,王妃連自己都沒點啊。
點長明燈是希望對方長命百歲,歲歲無憂,王妃給謝柏庭點很正常,母親疼兒子,可對王爺呢?
王妃對王爺的態度一向很冷淡啊。
見蘇棠一臉詫異,半夏把探聽到的都說出來,“聽大昭寺的小和尚說,王妃已經給世子爺點了二十年的長明燈,給王爺點了十八年。”
大昭寺的長明燈很貴。
一天就要一兩銀子。
是以京都點長明燈的人並不多,大多給府上老夫人點一盞以示孝道。
王妃不止給王爺點了長明燈,還一點就是十八年,雖然對王妃這樣身份的人來說一年三百六十五兩銀子不算什麼,可珍貴的是這份心意,至少在王妃壽辰這一天,她是希望王爺和謝柏庭一樣長命百歲的。
蘇棠已經確定王爺喜歡王妃了,可別告訴她,王妃也喜歡王爺。
兩個人互相喜歡了許久,卻不知道彼此的心意,甚至還互相折磨……
這也太慘了。
蘇棠把手洗乾淨,彼時王妃她們出來了,天氣不錯,距離用齋飯還要些時候,四太太提議四下走走,二太太三太太沒意見。
習慣了衆星捧月,被人圍着打轉的南康郡主可沒耐心跟在王妃屁股後面打轉,她道,“我還忙着給柔兒挑嫁妝,我就先回去了。”
三太太道,“不到小半個時辰就用齋飯了,難得來一趟,用不着這麼急着回去吧,準備嫁妝也不差這一時半會兒。”
抄佛經的時候,南康郡主就後悔沒早走了,她堂堂南康郡主憑什麼要紆尊降貴陪王妃來大昭寺祈福,陪這麼半天已經給足她王妃臉面了。
南康郡主道,“柔兒出嫁在即,我恨不得一天掰成兩天用,等柔兒嫁了,有的是時間來大昭寺上香祈福。”
除了三太太,沒人挽留南康郡主,南康郡主說完,擡腳就走。
不過走了沒幾步,那邊跑過來一丫鬟,氣喘吁吁道,“郡主,不好了,您的馬車被人給搶了。”
南康郡主臉倏然就綠了,“馬車也能被人搶?小廝呢,沒看着嗎?!”
丫鬟道,“負責您馬車的小廝肚子疼去方便了,一個長得賊眉鼠眼的男子靠近馬車,趁小廝們不注意,坐上車轅就駕着您的馬車跑了,小廝已經去追了……”
追是去追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追的上。
南康郡主氣的渾身顫抖,靖南王府一下子出行九駕馬車,她的不是最奢華的,也不是最普通的,偷馬車賊誰的都不搶,就搶她的。
南康郡主只覺得晦氣極了。
而且沒有馬車,她怎麼回去?!
丫鬟說話聲不小,離的這麼遠,蘇棠都感覺到了南康郡主的憤怒和尷尬。
三太太走過去道,“既然小廝已經去追了,肯定能把馬車追回來,你就耐心在大昭寺多等會兒吧。”
除了等,她還能做什麼?
總不能讓王妃把自己的馬車讓給她,她坐二太太三太太她們的馬車先回去也不合適。
南康郡主陰沉着張臉,不知道在心底問候了偷馬車的賊多少遍,敢搶她的馬車,當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三太太也只勸了南康郡主一句,王妃和康王妃兩有說有笑,早走遠了,三太太幾個跟上,南康郡主冷着張臉更在後頭。
今兒是王妃壽辰,陪王妃最重要,蘇棠就沒自己瞎逛了,再者上回來大昭寺,她也逛出了心理陰影,雖然碰到宋國公世子再在大昭寺胡作非爲的可能性不大,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逛了半圈,差不多快用齋飯了,才往回走。
大昭寺的齋飯是一絕,蘇棠還真挺喜歡喫的,大昭寺也知道今兒王妃過壽,還做了個壽包,看着就吉利。
老夫人不在,四太太她們和王妃是同輩,喫飯說話沒那麼多顧忌,說說笑笑,食欲大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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喫飽了,又四下走了走消食,正準備打道回府,那邊跑過來一丫鬟,一路小跑到南康郡主跟前,撐着膝蓋大喘氣,吳媽媽見了道,“有什麼事要跑的這麼急的?”
丫鬟稍微緩了下,乾澀了嗓音高興道,“二,二少奶奶有喜了!”
南康郡主先是一愣,接着就是狂喜,二太太上前道,“這可真是件大喜事,怎麼突然知道二少奶奶懷身孕了?”
丫鬟努力吞嚥了下口水,才道,“趙相夫人不知道今兒是王妃過壽,大家來大昭寺了,她到王府看二少奶奶,見二少奶奶臉色不好,就給二少奶奶請了太醫,太醫把脈才知道二少奶奶懷了身孕,已經有兩個月了,是進門喜。”
南康郡主知道趙嫣臉色不好,她也以爲是自己兒子食髓知味,不知節制導致的,還叮囑他要憐香惜玉,別太放縱自己,誰想到竟是懷身孕了,頭三個月胎相沒穩,切忌行房啊,南康郡主不放心道,“那二少奶奶沒事吧?”
丫鬟忙回道,“二少奶奶動胎氣了,有些見紅,太醫說慶幸發現了,再晚幾天,就保不住了。”
“郡主別擔心,二少奶奶已經服了安胎藥了。”
怎麼能不擔心,那可是她頭一個孫兒,她是沒能給王爺生下長子,但她兒子能給王爺生下長孫,也算是扳回一局。
長子長孫,即便是庶出,地位也特殊些。
南康郡主是又高興又擔心,王妃眸光落到王妃肚子上,有些悵然,庭兒比二少爺要早成親不少,圓房愣是一拖再拖,要是早早就圓房了,世子妃肯定也早懷上了。
王妃眸光太赤果,蘇棠臉火辣辣的,爲什麼那麼着急生孩子呢,她這副身子才十六歲啊,十八生她都嫌早啊啊啊。
南康郡主更急着回府了,王妃也喫完齋飯了,便往停馬車處走。
到了停馬車處,南康郡主沒看到自己的馬車,小廝戰戰兢兢過來道,“沒,沒追上偷馬車的賊……”
得虧南康郡主知道要添孫兒了高興,再加上趙嫣動胎氣,需要給孫兒積德,這裏又是大昭寺,她才把脾氣忍下了。
南康郡主的馬車被偷了,只能跟王妃坐一駕馬車,蘇棠倒是想把馬車讓給南康郡主坐,自己和王妃擠,但她能坐王妃的馬車,南康郡主卻不能坐她的,於禮不合,只能委屈王妃了。
王妃和南康郡主嫁給王爺二十年,今天還是她們第一次同坐一駕馬車,還是在王妃過壽這天。
而且。
第一次就出了意外。
下山的時候,馬突然發癲,發瘋似的往山下狂奔,驚的路人紛紛避讓,替馬車裏的人捏一把冷汗。
南康郡主和王妃在馬車裏被撞的東倒西歪,王妃嚇的花容失色,南康郡主有過一次驚馬的經驗,就是二十年前,王爺救她那一回。
二十年前王爺及時趕到,救下她一命,今天未必就有這樣的好運氣了。
南康郡主一顆心跌落谷底。
然而就在她和王妃被甩出馬車的時候。
她看到一匹疾馳的駿馬,還有馬背上那道她敬仰眷念的偉岸身影。
臉上的慌亂、急切和恐懼。
一如當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