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的正堂內,王爺的話如漣漪一陣陣盪漾開。
二太太四太太互望一眼,不由得心下唏噓。
世子妃夠狠。
她不止打南康郡主的臉,還殺人誅心。
不僅自己戳破大姑娘是庶出的事實,她還要王爺認可她作出的安排。
世子妃說大姑娘是庶出,只是打南康郡主的臉,王爺說大姑娘是庶出,那就是拿刀子捅南康郡主的心。
得虧南康郡主早早被氣暈擡回去,不然叫她親耳聽到王爺的話,只怕會氣的當場吐血。
二太太想起三太太說的話,南康郡主的磨難纔剛開始,竟叫她說準了。
再說謝柔,她長這麼大,就沒人說過她是庶出,好不容易被太后賜封爲縣主,心頭正高興呢,就被蘇棠潑這麼大一盆冷冰水,更可恨的是,皇上還封蘇棠爲郡主,硬生生的把她縣主封號貶的不值一提。
她要知道皇上會封蘇棠爲郡主,她寧肯不要縣主封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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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康郡主被扶回屋躺好,謝柔就坐在一旁哭,她從來沒覺得自家孃親這麼脆弱過,竟然生生被蘇棠那麼一個私生子生的女兒給氣暈了過去。
自己的親爹是上不得檯面的私生子,竟然有臉拿庶出來打壓她,她哪來這麼大的臉面?!
謝柔氣的眼淚在眸底打轉,不知道在心底把蘇棠凌遲了多少遍。
大夫來的很快,坐下給南康郡主把脈,道,“郡主是怒急攻心才暈過去的,靜心休養,按時服藥,很快就沒事了。”
其實不用大夫說,滿屋子裏的人都知道南康郡主是怒急攻心暈倒的,也知道不會有性命之憂,但很快就沒事了——
大夫說的輕鬆,但丫鬟婆子們心頭沉甸甸的。
自打世子妃進門,南康郡主就三天一大怒,兩天一小火,好不容易有個好心情,也最多維持兩天就又大動肝火了。
以前世子妃不管家,脾氣還有所收斂,這一掌權,大有不把南康郡主氣死不罷休的架勢,好像她們郡主刨了她祖墳似的。
想到這裏,丫鬟們心頭一震。
世子爺世子妃離京尋找信王府雲大少爺回京,被刺客追殺,差點沒命,回來之後,趙王府就被燒了,趙王還被打個半死,現在世子妃又如此不管不顧的和南康郡主杆上……
那些刺客不會是南康郡主和趙王府派去的吧?
他們要世子妃的命,就怨不得世子妃反擊了啊。
但願是她們猜錯了,不然牡丹院就真沒好日子過了。
大夫開了平心靜氣的方子,見南康郡主還沒醒,便施針讓南康郡主醒來。
這邊大夫在給南康郡主施針,那邊進來一丫鬟,湊到吳媽媽耳邊低語了兩句,吳媽媽臉色大變,“此事當真?!”
因爲激動,吳媽媽說話聲沒控制住,剛好被醒來的南康郡主聽到。
南康郡主睜開眼睛,就看到女兒謝柔站在牀邊哭,她眸光掃了一圈,沒看到王爺,臉色就不好看了,再瞥見吳媽媽朝傳話丫鬟擺手,讓丫鬟趕緊退下。
吳媽媽是南康郡主的心腹,那舉動南康郡主一看就知道有事,她才醒來沒力氣說話,但一雙眼睛死死的盯着吳媽媽,盯的吳媽媽心底發毛。
罷了,罷了,她想郡主安心靜養,可就有這麼巧被郡主聽到了,那些事瞞不過郡主,郡主遲早會知道。
趁着大夫還沒走,要再氣暈倒,大夫還能及時醫治。
吳媽媽在心底斟酌了下用詞,纔回稟道,“您暈倒後,王爺知道了前因後果,讓世子妃折中給大姑娘準備陪嫁。”
吳媽媽說的很委婉,可再委婉又怎麼可能騙的過南康郡主,幾乎是話入耳的瞬間,南康郡主的眼淚就滾落下來。
沒有依照嫡出的分例準備,就是在說她女兒是庶出!
淚水模糊雙眼,心更是痛到南康郡主無法呼吸,她歇斯底里道,“王爺呢?!”
吳媽媽沒敢回話,是謝柔回的,“父王還有件要緊事要處理,說是待會兒再來。”
話音一落,王爺的腳步聲就傳來了。
謝柔看到王爺進來,要是以往她早高興的迎上去了,現在她賭氣的瞥過頭去,當沒看見王爺。
王爺走到牀榻前,南康郡主被滿腹的委屈衝昏了理智,直接朝王爺吼道,“我郡主之尊嫁給你做側妃,委屈了自己整整二十年,現在連世子妃都能爬到我頭上作威作福了,譏諷我的柔兒是庶出!”
“今日我替柔兒要一個嫡出身份,你給還是不給?!”
王爺這輩子除了被王妃三不五時吼幾句,還沒被其他人吼過,當即臉一沉,“你執意要替柔兒要個嫡出身份,我沒什麼不能給你的,但你想清楚了,柔兒一旦記名在王妃膝下,就再不能喊你娘了。”
他可以給,但他給的未必是她要的。
王爺的話讓南康郡主眼淚凝滯,她看着站在牀邊的王爺,那一臉的冷漠,彷彿她從來沒有認識過他一般。
她辛苦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女兒,她絕不允許她喊別人叫娘!
南康郡主揪着身下的被子,彷彿這樣能減弱心痛的感覺,她哭的無聲,“我以爲太夫人一死,你就算不休了王妃,也至少會給我一個平妻的身份……”
她仰頭看着王爺,淚水滑下來,因爲激動,聲音在顫抖,“你是不是壓根就沒有想過這事?!”
王爺看着南康郡主道,“能給你的,我都給了,大夫讓你靜心休養,你要在王府靜不下心,就隨太后去避暑山莊住幾個月。”
丟下這一句,王爺叮囑吳媽媽照顧好南康郡主就轉身走了。
南康郡主看着王爺頭也不回的背影,眼淚不爭氣的跟斷了線的珠子一般。
她嫁給他二十年,他給過她什麼?
金鷹珠寶,綾羅綢緞嗎?!
這些都不是她要的!
她想要的正妃之位,世子之位,他一樣也沒有給她!
他明明心底沒有王妃,可最好的東西都給了王妃!
謝柔從來沒見自家娘哭的這麼慘過,她把屋子裏丫鬟婆子都支開,坐到牀邊道,“娘,您爲什麼留王妃活到現在,是因爲舅舅嗎?”
南康郡主任由眼淚滑落道,“不全是因爲你舅舅。”
“那還因爲什麼?”謝柔想不明白,以她孃的手段,王妃根本不可能壓在她娘頭上二十年,二十天都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