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3章 願足

發佈時間: 2024-10-12 20:14: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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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曆兩百四十年臘月的周帝國註定不平靜。

謀逆造反雖然歷朝歷代皆有之,可如此番這般皇后帶着太子私逃出宮,並聯合親王一西一北坐擁重兵的事還是極其少見,朔西軍貪腐案的事端還未平息,北府軍在滄州所爲卻已是板上釘釘,一時之間,朔西軍和北府軍都成爲皇帝心頭之患,西邊和北邊都是大周門戶,一邊是西戎人一邊是北邊羌蠻,如今不但外敵威脅尚在,自己的兩支精銳也成了虎狼之敵,而更讓皇帝發愁的卻是,滿朝文武,找不出統兵西去的人。

朔西軍貪腐案上,皇帝派了戶部左侍郎宇文憲西去,又派了兵部左侍郎林徐貴協同,然而此二人,也就林徐貴能領兵作戰,當初朔西軍未有謀反之心,林徐貴帶着皇命,自然可暫時掌控朔西軍,可如今燕遲已是明着造反,朔西軍又被燕凜統帥多年,雖然還沒有戰報傳來,可在臨安衆臣眼中,朔西軍跟着燕遲揭竿而起乃是早晚的事。

北邊有北府軍輕慢不得,西邊有朔西軍不可大意,皇帝有意讓嶽瓊北上,讓衛國公彭懷初西去,卻沒想到彭懷初竟然直言上表,言他並非朔西軍的對手,此番西去,或不可一戰,兵甲未動,主帥先認了輸,皇帝氣急敗壞,卻知彭懷初並非西征最好的人選,可若派嶽瓊西去,燕遲的王妃,可是嶽瓊的義女

朝堂之上西征統帥未決,皇帝只好先任命嶽瓊爲北伐統帥,又命彭懷初爲副帥,本要讓成王燕麒爲參軍的,可西征無人,皇帝便任命成王燕麒爲西征副帥,又叫本來北上的兵部尚書葛楊返程,打算讓葛楊統帥西征大軍。

彼時葛楊人已經到了豐州,再過崇州便可至滄州,可沒想到皇帝忽然改變了心意,無法,葛楊只得返回,這一來一去耽誤了許多時日,幸而葛楊摸清了北邊諸城的駐軍民心,也不算毫無所獲,等葛楊回到京城,北伐大軍已組建完成,錦州駐軍再加上潁州駐軍,一共近十萬人馬整裝待發,可西征大軍卻還無着落。

皇帝急調洛州、楚州,渝州、雲州、袁州等地守軍堪堪湊了八萬人馬,然而軍備補給皆是不足,想到此前往朔西送去的半年糧草,皇帝一時悔的腸子都要青了,崇政殿中夜夜明燈,六部尚書主事皆爲此殫精竭慮,不經歷事端不知,如今西北二處皆生禍亂,朝臣這才發現帝國國庫早已虧空莫說西征大軍了,便是北伐的糧草都堪憂

等任命葛楊爲西征軍主帥的消息傳到燕遲手中之時,他們已經過楚州到了袁州地界。

秦莞二人對袁州不算陌生,一年之前的此時,秦莞一行正被困在雲霧山中,是燕遲猶如神兵天降救她性命。

這日晚間,燕遲一行到了袁州城,落腳在一處民宅之中。

一路行來燕遲安排妥帖,趕路亦不算着急,連着走了十來天,有時候秦莞甚至忘記他們在逃亡,洛州還有守軍嚴密盤查,楚州也有不少二人的緝拿畫像張貼着,可到了袁州地界,風聲明顯的鬆了不少。

用過晚膳,燕遲便叫了白楓和範鑫二人入內議事,秦莞本想回避,燕遲卻讓她留了下來。

這是多日來的慣例,不管是朔西軍事,還是朝廷的消息,燕遲知道的,秦莞便知道,秦莞什麼都知道了,心底的不安便沒了,或有不懂,便私下裏直問燕遲,燕遲爲她細細解惑便可。

“朝廷必定以爲咱們着急慌忙的往西邊去了,要去朔西,走豫州過定州是最快的,咱們走袁州,實則是繞了一圈,剛纔屬下出去轉了一圈,發覺袁州衙門很是平靜,只是聽說袁州守軍兩日前接到了京城的消息,將要重組人馬啓程北上,大抵能分出萬餘人馬來,應該是京城在組軍應對咱們。”

每每到了新的地界,都是範鑫出去打探消息,等他說完,白楓道,“周將軍那邊遇到了一點小麻煩,不

過不礙事,林燮雖然拿着皇帝的令牌,可不是每一處守軍都聽他話的,越是靠近西邊,那些人越是親咱們王府,再不濟,便是北府軍一脈升上來的,如今風聲緊,這些人也各懷心思,要麼格外殷勤,要麼暗自觀望,且這些地方的守軍早遠離了戰事憊懶無比,忽然來了軍令光是集合人馬準備補給都忙不過來,想攔阻周將軍根本不可能。”

範鑫聞言哈哈笑起來,“皇帝老兒也真是天真,一個林燮罷了,只帶了千餘人馬便想拿住咱們京城那些世家子弟經過什麼事別說一個林燮,便是十個林燮又能如何”

範鑫語氣狂傲,白楓笑了下道,“朔西那邊林徐貴必定也得了消息,這個林徐貴有些不好對付。”

範鑫聞言擺了擺手,“西征的主帥是葛楊,還有個成王,都是繡花枕頭罷了,那林徐貴是皇帝的親信不錯,不過上面有個葛楊壓着,他心底必定不滿,瞧好吧,別說林徐貴手上沒有兵權,便是葛楊帶着大軍到了,他們也是一盤散沙。”

白楓看了燕遲一瞬,“這個林徐貴如今還在朔西軍中,留着是個隱患。”

燕遲聽着他二人說到此處方纔道,“皇帝會讓他離開,如今朝廷沒有餘力對付朔西,北邊纔是皇帝心頭大患。”

範鑫眨了眨眼,“按理的話,咱們朔西軍可是比北府軍厲害些。”

燕遲脣角微揚,“皇帝自有皇帝的考量,若非如此,我也不至於走建州方向。”

範鑫搓了搓手嘿嘿一笑,“是,殿下看的比屬下長遠,如果皇帝不打算立刻對付咱們,那咱們便有更多時間好好謀劃了,如今齊先生和楚將軍都在朔西,便是有什麼變故也能放手大幹一場。”

燕遲沉銀了一瞬,“楚非晟知道如何辦,咱們雖然頂着造反之名,可也得師出有名。”

白楓和範鑫對視了一眼,眼底皆有幾分銳光閃過,範鑫握緊了拳頭,面露三分憤然,“只要老王爺的死因交代出去,朔西的軍將們絕不會再聽皇帝老兒任何號令”

燕遲脣畔笑意趨冷,“所以先留着林徐貴,到時候有大用。”

範鑫和白楓知道燕遲已有謀劃,自然不敢多言,又說了片刻,見天色已晚,幾人便散了去。

範鑫二人一走,秦莞一邊給燕遲更衣一邊道,“皇后是最清楚皇上祕密的人,皇上自然不會給皇后機會,只不過北府軍也不是好對付的,想要北伐,還想要西征,朝廷一定亂套了。”

燕遲排開雙手任由秦莞解開他衣帶,雖然說着正事,可語氣早已溫柔似水,“皇上太貪了,他只怕也沒想到皇后真的就能逃出京城去,他多年來穩坐帝位,以爲京畿所轄固若金湯,卻看不清京城地底下的根基早就爛了。”

“皇上既要拿住皇后和太子,又想對睿王府動手,卻還是失算了。”

燕遲冷笑了一聲,“或許是父王的死讓他以爲睿王府不過爾爾,既然這般簡單就能解決心頭大患,他自然忍不得了,至於是否陰損卑鄙,他那樣的人,又如何會在意”

秦莞手微頓,擡起頭看着燕遲,眼底似有憐惜,燕遲見狀一笑,傾身便將秦莞打橫抱了起來。

他兀自抱着秦莞往牀榻走去,邊走邊道,“父王在朔西多年,雖是辛苦,可所見皆是忠肝義膽,這才失了防備之心,你放心,我絕不會步父王的後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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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遲將秦莞放在牀榻之上坐定,擡手爲她解衣,“我雖失了父王,可如今有你在身側,心願已足。”

秦莞外衫除去,輕柔靠在了燕遲懷中,“我亦已願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