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已經是子夜時分,距離天亮還有四個時辰。
約莫半個時辰之後,一輛馬車和幾匹快馬停在了小巷子的門口,很快,一陣沉重而嘈雜的腳步聲從外面一路走到了宅院門口,趙禹和燕遲在風雪之中等着,聽到這動靜連忙回頭去看,這一看,卻都面色齊變。
走到院門口的人竟是秦述和胡氏夫婦,胡氏顯然受了驚嚇,由秦述扶着,而秦琰和秦鄴跟在二人身後,後面還跟着幾個侯府的侍衛,趙禹派去的侍衛則跟在最後,看到侯府一大家子一起出現,燕遲眉頭微皺。
趙禹當先詫異道,“侯爺和夫人怎會來”
胡氏紅着眼睛,手中握着的正是適才那侍衛送去侯府的首飾。
聽見這話,胡氏嘴脣顫抖說不出來話,目光一錯看到了地上用氈毯蓋着的燒焦的屍體,當下驚叫一聲便往後倒去,秦琰和秦鄴連忙去扶,胡氏便靠在秦琰身上嚎啕大哭了起來。
“我的羽兒啊你怎麼這麼想不開啊”
胡氏的樣子顯然是將地上的屍體當成了秦朝羽,燕遲上前,“你們怎麼過來了”
今日是燕遲和秦莞大婚之夜,燕遲白日才把秦莞接走,沒想到晚上又打了照面,且還是在這等情境之下。
秦述目光暗沉無比,“我們本來都歇下了,聽到說御林軍的來人來訪我們纔起來,等看到帶過來的首飾,立時便認出來是羽兒的東西,羽兒出嫁之前,我們專門爲她定做過一批首飾,都是錦繡坊最好的工匠做的,合她名字裏的羽字,每一根金釵末端都有羽毛的紋樣,她母親一眼認出來,又聽去的那御林軍說發現了兩具屍體,我們這才趕了過來”
趙禹聽的目瞪口呆,不由回頭去看地上的屍體,屍體雖然被燒得不成樣子,可大概能看出身量高矮,這麼一看,霎時間連趙禹都覺得地上的人還真是秦朝羽來,“可是這不可能啊,爲什麼呢”
風雪極大,秦氏衆人過來都沒有撐傘,胡氏身上也只是多了一件斗篷,此刻的胡氏哭的昏天暗地,“我早就說過,羽兒不可能私逃出宮,她她一定是被逼的她這是被人害了啊”
胡氏哭着便要往那屍體之上撲,秦琰連忙一把將胡氏拉住,“母親,人已面目全非了,不一定是妹妹”
胡氏繼續哭道,“這幾件東西,是你妹妹最喜歡的,如果不是她,東西怎麼可能會在這裏”
燕遲瞬間眯了眸子,只有他肯定太子和皇后已經離開了京城,如果秦朝羽要跟着去,不至於幾件首飾都帶不上,可如今,這裏有兩具女屍不說,首飾玉器都落在這裏,這實在是太過詭異了。
本就悽慘詭吊的場面因爲胡氏的悲哭一下子變得格外悽楚悲涼,侯府的人來的雖然快,可是知府衙門的仵作卻不知道何時能來,胡氏得知此事不由祈求的看着燕遲,“睿王,莞兒在哪裏,讓莞兒來,讓莞兒來看看這裏是不是她姐姐。”
胡氏雖然害怕的沒了章法,卻還記得秦莞是大周最好的仵作,然而秦莞哪裏能來此處
“皇祖母病危,適才皇上派人將她接進宮中給皇祖母治病了。”
這話一出,胡氏意外又絕望,秦述也是一愣,太后娘娘病危
秦琰幾人一時也說不出話來,很顯然這個夜晚並不平靜,宮裏也出了事,既然如此,他們只能等了。
風雪太大了,馬車進不來小巷子,幾個大男人尚可,胡氏卻是承受不住的。
沒多時胡氏便在寒風之中搖搖欲墜,秦述無法,只好和兒子一起將胡氏送去馬車上。
秦氏的人一走,趙禹卻是等不住了,“殿下,這邊暫時還確定不了,不如我先留下兩個人看着,我們先去看看那邊審問的如何了,這裏的屍體不管是不是太子妃,眼下最要緊的還是看看皇后和太子在何處。”
燕遲聞言倒也不排斥,“好,那就先過去看看。”
這話落定,趙禹當真留下了身邊僅有的兩個御林軍侍衛,而後陪着燕遲一起朝外走去,到了巷口,胡氏還在馬車之上哭泣,見趙禹和燕遲來了,不由哭的更狠,趙禹直說二人還有要務在身,秦述夫婦也沒法子,只好由着燕遲離開。
上了馬,幾人肩頭的風雪都落滿了一層,趙禹馬鞭輕揚,顯得很有幾分着急。
燕遲御馬跟在他身後,目光落在不遠處,“你好像很是擔心。”
趙禹抿脣道,“已經找了多日,卻仍然沒有皇后和太子殿下的下落,末將自然着急,剛纔又發現了兩具屍體,末將只擔心皇后和太子殿下已經出城了,侯爺夫人的話讓末將想到,如果太子妃和皇后娘娘還有太子殿下離宮,卻在得知他們要謀逆之後後悔,那皇后和太子會不會一氣之下將她”
這個猜想很有道理,胡氏剛纔也是這個意思。
燕遲卻一時沒有作答,目光一擡,城南的巡防營臨時指揮所已經到了。
這是一處距離城門口隔了兩條街的衙門衛所,尋常是九城巡防營所用,可自從御林軍主導此番尋人之後,這衙門就成了皇城御林軍徵用之地,尋常趙禹和燕遲會在此處坐鎮,整個京城的消息都會送往此處。
風雪之中,衙門的大門微微閉着,裏面漆黑一片不見燈火。
燕遲御馬到了門前,皺眉,“人呢”
趙禹忙道,“今夜人都派出去了,剛抓回來的人在後院審着。”
燕遲不疑有他,翻身下馬大步往前,推開衙門的大門,燕遲不假思索的走了進去,正堂之前的院子也是漆黑一片,燕遲沒進正堂,只沿着正堂之外的迴廊穿過側門往後院去。
進了後院,只看到這個三面廂房的正房裏有着昏黃的微光。
燕遲想也不想的上前,可趙禹卻緩緩的停了下來,燕遲走到門口腳步微頓,回頭去看,“怎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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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禹站在燕遲十多步之外,看了燕遲一會兒,忽然道,“殿下,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