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冬日,刑部尚書宋懷的身體也一日不如一日,這位老尚書在朝爲官四十載,如今已經到了花甲之年,他一告病,燕淮自然不可能再讓他操勞,直接叫御醫入了宋尚書府,準他好生養病,如此一來,燕遲這個刑部左侍郎不得不開始過問許久無進展的晉王案。
而就在燕遲重新回到刑部的當日下午,出逃在外的禁衛軍王翰被成王派出去的衙差尋獲,並且在抓到的第一時間下了刑部大牢。
燕麒本來看着燕遲整日“頹唐”在睿親王府中,還沒想到如何拉他下水,可如今他爵位也襲了,人也重新回到了刑部,還成了刑部管事的,燕麒心底陰測測一笑,這一下燕遲想躲都躲不掉了,燕麒派人,請了李牧雲和鄭白石,又請了燕遲和秦莞,三堂會審王翰
秦莞人到了刑部大牢的時候便看到該來的人都來了,鄭白石面沉如水,只有燕遲和李牧雲面色從容,燕遲如今也是親王爵,和燕麒平起平坐,整個審問室內只他二人坐在正北方向,而假王翰神情畏縮的跪在地上,落在地磚上的手都在發抖。
秦莞心中有了底,卻還是不着痕跡的和燕遲對視了一眼。
燕麒看看燕遲,再看看秦莞,似笑非笑的,片刻之後一拍手邊的驚堂木,喝到,“把你說過的話,再跟他們說一遍鄭知府和李大人你都知道,這位睿親王你必定也不陌生,你若有一句假話,你這條小命不僅保不住,你的家人還要被你牽累”
王翰瑟瑟發抖的拜伏在地,“是是,小人明白”
燕麒下頜一揚,示意他說下去,王翰縮成一團,語聲嘶啞,身上雖然不見明顯的新傷,可很顯然,整個人的精神已經接近崩潰,這種狀態,不論問他什麼,他都會老老實實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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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歲晉王案之後,大抵是在六月十三還是十五前後,小人小人當時還是西華門的衛隊長,然後小人的乾爹,就是朱公公,忽然來吩咐我,說內府採買要運點東西出去,讓小人周全安排,小人當時很奇怪,只以爲是乾爹他要運東西出去買,便沒放在心上,這樣的事這樣的事在宮中並不少見”
“乾爹見小人不上心,便又加了一句,說是是皇后娘娘的吩咐,讓我千萬不能大意小人聽着方纔緊張起來,後來日子小人記不清了,應該就是那兩日,內府的採買公公,康博文帶着兩個人,趕着馬車出了宮,馬車上幾口箱子,小人當時做主去檢查的,其實也沒怎麼看就按照慣例將人放出去了”
“小人當時並不知是什麼,只是覺得康博文神情不對,後來後來等到和乾爹喝酒,他喝醉了之後,才提到,那日送出去的不是什麼私貨,而是人是晉王殿下身邊的貼身侍衛宋希聞”
“小人當時就知道事情不簡單,一時十分害怕,可後來案子很快定了,小人一顆心也就慢慢的落回了肚子裏,小人沒想到到了今年卻”
燕麒好整以暇聽着,眼風時不時的看一眼鄭白石和秦莞。
片刻燕麒道,“今年你爲何出逃你可知道禁衛軍出逃乃是死罪”
王翰頓時慌亂起來,“王爺,並非小人要出逃,是皇后娘娘是皇后娘娘派了身邊的宮女來傳話,讓小人速速離宮,否則便要招來殺身之禍小人哪裏敢違背皇后娘娘的命令當時想讓皇后娘娘幫忙找個由頭都不行了,連夜小人逃了出去”
鄭白石脣角微顫,可還是忍不住道,“王翰,你說這些話可有證據若是空口無憑,可不能這般隨便的污衊皇后娘娘”
王翰頓時抖了抖,卻是情急的擡起頭來,“小人不敢撒謊,小人當時爲了掩護他們,還在當夜出宮過,這一點,可以問當時跟着小人同也值守的其他人。”
王翰說完,一臉害怕的低了頭。
真相當然不止是這樣,可如今晉王的案子不過是燕麒手中的刀斧,燕麒不關心真相,只關心皇后和太子在這件案子之中有多少牽連,既然如此,燕遲索性給他想要的,而真正的事實,秦莞和燕遲自然會另有考量。
現在的朝堂,奪嫡之爭,再加上晉王的案子,瑾妃的死,還有這一具忽然出現的屍體,根本就已經複雜至極,而相較之下,那不該出現在王府後院的烏飯子已經不那麼重要了,或者說,現在的局面,或許正是那個隱藏在暗處的人所希望的,秦莞和燕遲順着那人的意,且看那人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你出宮之後去了何處”鄭白石几乎有些急迫的一問。
王翰顫顫巍巍的道,“小人只是確保他們能順利出宮,並沒有跟上去,那康博文也沒有讓小人跟上,小人出宮之後,當夜當夜去了西市尋樂”
這所謂的尋樂是什麼意思,在場衆人都知道,鄭白石咬了咬牙,沒再問下去。
燕麒眯眸道,“那麼,你看着他們往哪個方向走了”
王翰似乎面露思量,片刻之後道,“應該是往興樂坊的方向走”
興樂坊的方向,正是晉王府的方向所在
燕麒點了點頭,“後來你乾爹可有說,把宋希聞送出去是爲了什麼”
王翰抿脣道,“提過提過一嘴,說是說是宋希聞當時說說知道晉王府藏着晉王和瑾妃有情的證據皇后娘娘想查明此事”
鄭白石眼皮猛地一跳,燕麒這邊道,“原來是這樣,皇后娘娘私自提了宋希聞出宮,最後人卻死了,人死了不說,還埋在了晉王府的後院之中,這怎麼都說不過去。”
王翰搖着頭,“小人知道的都說了,絕對不敢隱瞞殿下。”
燕麒“唔”了一聲,看向鄭白石和李牧雲,“你們兩個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鄭白石咬了咬牙,“殿下,此人所言,並不一定是真的,就算去問了,去歲六月他出宮過,可眼下康博文已經死了,他就算怎麼說都沒有人質疑他,他也可能是因爲其他事出宮”
燕麒挑眉,“那鄭大人覺得這個案子怎麼查纔是對的呢他若非心虛,當初爲何要跑如今人好不容易被本王抓住,你又說他的話不可信,鄭大人,你要這樣,那本王可就不會查了。”目光一晃,燕麒看向李牧雲,“李大人,你說呢”
李牧雲斂眸一瞬,道,“一切推斷都是推斷,還是先去核實一下的好。”
說着話,李牧雲看向王翰,“你說康博文帶着內府的人出去的,那當夜誰和他一起的你可還記得”
康博文已經死了,又是個死無對證,若是他記得和康博文一起出去的人是誰,那這個案子便又有了別的線索可查。
所謂撒一個謊,便要靠十個謊來圓,只見王翰迷茫的搖了搖頭,“那天晚上,康博文帶着的人是生面孔,小人當時看了幾眼,發現不認得就沒多問,康公公在內府也算是有幾分地位的人,小人不好多言免得他在皇后面前詆譭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