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莞腦海之中電光一閃,這股子甘辛之味是如此的熟悉,不就是昨天晚上碰見的那個下人身上的味道秦莞一顆心狂跳不已,左右看了看忽然看到了地上有一片細碎的被打翻在地的藥材,秦莞眉頭幾皺,雖然沒看清到底是什麼,可憑着那氣味秦莞也知是甘草。
這邊廂,孫皓月已經走到了近前來,同是醫者,孫皓月自然也不怕死人,只是看到大成這幅慘狀,孫皓月眼底露出了幾分悲憫之色。
一旁的董叔微微詫異道,“少主人說什麼您知道兇案發生的緣故”
宋利在董叔面前尚能囂張自傲,可是站在了孫皓月面前,他卻不知不覺的收斂了幾分,“孫神醫知道兇案發生的緣故”
孫皓月又看了一眼地上的大成,“兩個多月之前,我治過一個四肢不利於行的姑娘,後來她病情太重不治而亡,當時跟着她同來的是她的母親,可似乎她本是有父親的。”
這話一出,董叔也恍然的眸子一亮,“是了是了小人也想起來了少主人當時救了好些人,只是那個孩子病的太重了,您沒能救得過來”
秦莞在旁聽着,只覺背脊微微一涼。
而宋利眉頭緊皺道,“孫神醫認爲,是那個少女父母的報復”
孫皓月雙眸微眯,語聲悲涼之中帶着凝重,“我不知道,可宅中接連死了兩個人,且手腳皆被砍掉,這只能讓我想到那件事。”
“可是這真的可能嗎只是因爲治不好就想殺人”
宋利眼底有幾分不相信,秦莞的一顆心卻緩緩的沉了下去,不是不可能的,人心之惡非尋常人可以想象,孫皓月有着神醫之名,病患必定是懷着巨大的希望而來,然而最終,孫皓月沒能讓他們如願,這世上就是有一種人,如果你幫了他,他不一定感恩戴德,可如果你並未讓他滿意,他就會生出嫉恨的心來,白髮人送黑髮人本就可憐,而若是因爲此事再生出別的亂子,他便會將所有的不滿失望都寄在別人的頭上。
兇手殺了大成和小松子都不是預謀,而是偶遇,秦莞看了一眼那窗臺之上的血手印,又往南邊看了看,忽然道,“這裏距離孫神醫的院子不遠了是嗎”
董叔忙點頭,“正是,這小藥庫之前是大藥房,是平日裏少主人配藥研藥之處,大藥房之前便是仁心院了。”頓了頓,董叔又道,“九姑娘想到了什麼”
秦莞蹙眉,“第一次小松子死的時候兇手便有可能是從這邊過去的,到了如今,兇手直接在小藥房殺了人,我猜測孫神醫想的是對的,因爲這兩次,都有可能是兇手想往仁心院摸去,然而因爲仁心院是宅中重中之重,且有人來往,所以兇手很是忌憚,他心中憤恨卻又畏怕,所以一旦被人撞見,他乾脆便將怒火撒在了遇見的人身上。”
秦莞說的宋利背脊一涼,宋利彷彿看到了一個手提着刀滿臉是血的兇手,那兇手正藏着宅子裏某處,誰碰見誰死。
“董叔,這小藥房平日來人可多”
秦莞這麼一問,董叔立刻看向了秦莞,“不多啊,這裏雖然不鎖門,可也不是大家隨便出入的,大家來拿藥,也都是來和我說了纔拿的,這半年小藥房從沒丟過藥。”
秦莞點點頭,便又去看地上的血跡,這藥庫之內人不少,卻是只有秦莞一個姑娘,她今日着一身玉色的窄袖長裙,裙裾之上繡銀色風荷暗紋,身上罩着一件黛色的斗篷,整個人如同浩瀚雪色之中的一抹春山黛影,若說孫皓月是霜雪化作的天上神君,那秦莞便是能使萬物春生的仙靈,她朝窗邊走去,本立於屋內最爲陰暗的角落,可宋利轉眸看去的時候,卻覺秦莞身上彷彿有一層淡淡的光華,能讓屋內的昏光血氣自行趨避。
“孫公子可還記得昨天晚上我們在路上遇見的府中下人”
秦莞忽然開了口,話音落定,她蹲了下來,地上的藥撒了一地,一半被大成的血浸溼,另外一半則散落在更遠處,秦莞撿了幾塊甘草直起身子來,轉而看向孫慕卿。
孫慕卿略一遲疑,“昨天晚上九姑娘是說撞了茯苓的那個下人”
秦莞點點頭,“正是,孫公子大概沒有注意,昨天晚上他過去的時候身上帶着一股子藥味兒,那藥味兒甘辛,當是甘草無疑,而這小藥庫的地上灑落了一地的甘草。”
孫慕卿眉頭微揚,他一眼看過去,無需走近看便知道秦莞手中拿着的正是甘草,“九姑娘的意思是”
“甘草雖然有藥味兒,可也不是隨便碰一下就在身上留下味道的,所以我猜,昨天晚上我們碰到的人極有可能在這小藥房之中逗留過不少時間,甚至,在這裏過過夜。”
這麼說着,秦莞又看向這最裏面的角落,“這小藥庫平日來的人不多,且是較爲靠近仁心院之處,若是躲藏在此,自少有人發覺,距離小松子被害已經過去了兩日,而外面天氣這樣冷,兇手是一定需要躲藏之地的”
“九姑娘是說,昨天晚上我們看到的人是兇手”孫慕卿眸子睜大,心頭微微一涼。
董叔也微微一愕,宋利眉頭一豎,“什麼你們昨晚上看到了兇手”
孫慕卿忙道,“不是,昨晚上我們回去的時候路上遇到了一個人,那人穿着府中下人的衣裳,手上拿着掃雪的大掃帚,遇到我們的時候也十分惶恐恭敬,我們本就沒將人認全,一時之間只將他當做了府中之人,若不是九姑娘說起來我沒想到他是兇手”
秦莞眉頭微皺着,似乎還在沉思着什麼,而宋利一聽這話頓時眼底微亮,“所以兇手根本不是宅子裏本來的人這宅子這樣大,兇手是藏着某一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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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笑了一聲,宋利繼續道,“沒有人說謊就好辦的多了,把所有下人召集起來,把這宅子裏的每一處都搜查一遍不就行了”
宋利很快做了決定,秦莞和孫慕卿都沒說話,簡單來說自然是這樣,可這宅子如此大,要真的把兇手搜查出來也不容易
“管家,你立刻去叫人,要把每一個人都叫過來。”
董叔點點頭,又看向孫皓月,“少主人”
“你看着辦吧,這件事若真是如此,那到底還是我之過,待兇手拿住,將他二人厚葬,別的,你同宋捕頭和秦世子商議便可。”
孫皓月說着,眼神便淡然下來,一時間他身上那股子不食人間煙火的仙氣頓時更重了兩分,他看向秦莞和秦琰,“真是對不住,將你們捲入了此事。”
秦琰忙拱手,“神醫此話當真不敢當,神醫自去照顧夫人吧,外面的事您不必擔心。”
孫皓月點點頭,面上雖無笑意,可倒也不叫人覺得他清傲,反倒是他周身悲天憫人的氣質叫人下意識的想去尊敬他,他聞言也沒過多寒暄,只點了點頭便轉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