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撐腰

發佈時間: 2024-10-05 04:25: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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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晚卿一怔,臉上還是那一貫謙和的笑,“大人怎麽總是不信卑職呢。”

蘇陌憶沉默地看她,神情複雜。

豔陽清風,兩人之間卻像隔著一條結了冰的路,只能同時停住腳步。

半晌,蘇陌憶沉聲道:“林錄事讓本官信你,可你什麽時候又信過本官。”

林晚卿噎住,無言以對。

“既然如此,”蘇陌憶冷笑,“宋正行的案子,今後就不勞林錄事費心了。”

雷厲風行的蘇大人說到做到,行動力驚人。在給出這個決定的同時,就將她支去了一個大理寺丞那裡,負責公堂筆錄。

公堂不同於蘇陌憶身邊,大多數案子到這裡的時候已經人證物證確鑿,只剩下判官裁定的份。

突然變身寫字工具的林晚卿,每天都埋在成堆的口供裡,內心憤懣。

更讓人生氣的是期間有好幾次,林晚卿看著蘇陌憶前腳進了書室,她後腳想求見,卻被一臉無奈的葉青告知,“大人說他不在。”

好吧……

蘇大人的狗脾氣一上來,誰也沒辦法。

她不可能告訴蘇陌憶實情,蘇陌憶也不肯松口。

又是好一段時間裡見不到蘇陌憶,她想認錯服軟使個計都沒有辦法……

想到這裡,林晚卿幽怨歎氣,只覺得手裡的糖葫蘆也不甜了。

“怎麽了?”旁邊吃著糖葫蘆的梁未平一臉詫異。

“沒什麽……”林晚卿隨口應付,拽著梁未平的袖子道:“梁兄可有什麽甲庫的關系麽?”

正在專心啃糖葫蘆的梁未平被她這麽一拉,伸進嘴裡的那根竹簽冷不防被往裡一送,直接捅到了他的嗓子眼兒,將他捅得一陣乾嘔。

林晚卿嚇了一跳,正要去給他拍背,卻見他順勢咬下三顆糖葫蘆,在舌頭都掄不轉的情況下,梗著脖子把它吃完了。

“……”林晚卿抽了抽嘴角,將自己手裡的那串糖葫蘆也給了他,“梁兄你喜歡就多吃一根吧,我、我吃夠了……”

“哦,”梁未平一點都不客氣地接過來,一手一串地啃起來。

“有肯定是有的,但我得知道你又要幹什麽。”

“我……”林晚卿欲哭無淚,“我的甲歷不是從京兆府改到大理寺去了嗎?但最近我好像又把那狗官得罪了,你知道吏部做事一向趨炎附勢。你說他要是不過問,或者故意使點絆子,吏部指不定把我的事拖到何年何月去了。”

“嗯,”梁未平繼續啃糖葫蘆,附和到,“所以你想怎麽樣?”

林晚卿趕緊道:“梁兄找個人幫我問一問也好,看看大理寺那邊的名額佔穩了沒,我心裡也好有個底。”

“那要是沒有怎麽辦?”

“……”林晚卿覺得自己瞬間被這個問題扼住了咽喉。

梁未平見她一臉淒愴,默默收住話題,領著她徑直就去了甲庫。

甲庫是朝廷設置,專管各級官員檔案的地方。梁未平被調任去京兆府之前,就是這裡的一個錄事。故而認識的人多,也能說上幾句話。

兩人到的時候正是午時飯點,管理甲歷的人換班用膳。

梁未平去外面兜了一圈,帶著林晚卿直接去了存放甲歷的案館。末了他去找老熟人打聽消息,囑咐林晚卿在這裡等候。

夏日的午後,樹上蟬鳴陣陣,將日光叫成了辣人的蜂刺,像千萬只蜜蜂圍在身上嗡嗡亂叫。

林晚卿心煩,走到一間半開的案館簷下避暑。

一個小錄事樣的人叫住了她。

“你是大理寺的吧?”他問,公事公辦的語氣,目光落在她腰間的令牌上。

林晚卿訥訥地點頭,不明所以。

那小錄事便從屋子裡取來一卷冊籍,遞給她道:“這是你們蘇大人要的。”

不等林晚卿擺手解釋,那小錄事已經將東西遞到她手中,臉色頗有些不濟道:“歷年洪州刺史的任命名單都在這裡。我知道你家大人公務繁忙要緊,可我們也要睡覺吃飯的不是?”

說完發脾氣似得將東西一甩,一副終於脫手的樣子,轉身就走,留給林晚卿一個不滿的背影。

“……”莫名其妙給不乾人事的蘇大人背鍋的林晚卿,捧著那卷冊籍,杵在原地怔忡了片刻才反應過來。

洪州刺史?

這不是宋正行調入盛京之前的官職嗎……

心思一起,好奇就再也摁不住了。

反正是那人自己遞給她的,她一沒偷二沒搶,而且她本就是大理寺的人,看一眼,應當也不算偷窺機密。

林晚卿一邊安慰自己,一邊屏住呼吸,將手裡的冊籍掀開一角。

目光飛快流轉,掃過名單最後一頁,林晚卿倏然眼前一白,險些站立不住。

那一堆雜亂的蠅頭小楷裡竟然有她身生父親蕭景岩的名字!

林晚卿以為自己看錯了,行到陽光處借著斑駁,將最後那頁“曾任命刺史名單”又過了一遍──

天啟三十七年,金吾衛中郎將蕭景岩奉命,於當年接任洪州刺史一職。

白紙黑字,清楚明白。

她心跳一滯,像被人當頭敲了一棍,一時竟然連呼吸都忘了。

耳邊嘶鳴的蟬聲,陣陣拉扯耳膜。

她的指腹摩挲著那個熟悉的名字,然後渾渾噩噩地醒過來。

原來,父親曾被任命洪州刺史,接任宋正行。

但是他沒有活到上任,就死於莫須有的罪名。

之後朝廷因為賑災,發現官銀造假。

洪州是歷代官礦要地。

無數事實碎片在腦中盤旋,林晚卿隱隱覺得他們之間有著什麽不可言說的相互關聯,卻又怎麽都拚接不上。

她心中煩鬱,只想回大理寺再將父親的案宗找來一閱,便也顧不得等梁未平,拿著冊籍就往回去。

然而才出了甲庫,她就聽到身後響起匆忙的腳步。林晚卿回頭,發現剛才那個硬塞給她冊籍的小錄事追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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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目光相觸的那一刻,他向著身後大手一揮,兩個小廝就氣勢洶洶地撲了上來。

他們根本不聽解釋,一來就咬定林晚卿假扮官府的人,意圖竊聽大理寺的辦案機密,要將她扭送到京兆府。

幾人開始爭執。

另一邊,打聽完消息,出來尋林晚卿的梁未平見狀,熱心地想拉架。

“啪!!!”

一記響亮的巴掌。梁未平捂臉,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

“嗷!!!”

怒吼之中,爭執變成了扭打。

緊接著,一旁前來拿冊籍的大理寺同僚追過來,認出林晚卿,想勸架。

“啪!!!”

不知是誰又挨了誰一巴掌。

於是,簡單的扭打變成了聚眾圍毆。

然後,數日未見的林晚卿和蘇陌憶,終於再一次見面了。

只不過這一次,兩人之間隔著一扇厚厚的木欄。

他在外頭。

林晚卿在裡頭。

幽暗霉臭的京兆府大獄裡,蘇大人看著眼前那個衣衫不整發髻凌亂,背對著他蹲在牆角默默摳地的女人,氣得額角突突直跳。

他今日本來要進宮面聖,剛走到永興坊,就見葉青著急忙慌地來報,說大理寺跟甲庫聚眾圍毆,京兆府已經將涉事人員統一緝拿。

他開始只是驚訝,不過到底是面聖要緊,便準備晚些再來處理。

可葉青告訴他,帶頭的人是林晚卿。

蘇陌憶當即便去了京兆府。

身為大理寺卿,到大獄不為審案,而為撈人。

活這麽久,這還是他的頭一遭。

他怕自己會因為盛怒,直接把林晚卿掐死,便在外面站了好一會兒,待情緒平複才讓身邊的獄卒打開了牢門。

牆角的人聽到聲音一怔,沒有回身,只埋頭將自己往旮旯裡再挪了挪。

“林晚卿。”

平靜的,涼薄的,不帶一絲感情的聲音,是蘇大人一貫的作風。

可是他將每個字都咬得極重,如果仔細聽,能聽到那波瀾不驚之下裹挾的怒意,那種要將人生吞活剝的力道。

“嗯、嗯……”凌亂的後腦杓裡冒出兩個顫音。

面前的人隨口答應著,沒有回頭。

饒是再善於忍耐,面對著林晚卿這幅無所謂的樣子,蘇陌憶也覺得自己的胸口快要炸了。

他懶得跟她賣關子,大跨步走上前去,扯著她的衣襟,一把就將人拉了起來。

林晚卿冷不防被這麽暴力一拽,腳上根本站不穩,自暴自棄地要往後倒,被蘇陌憶一把攬住。

兩人的姿勢變成近距離的面對著面。

蘇陌憶一怔,這才看見她眼角的淤青和嘴角的血絲,脖子也被人抓了一把,白皙肌膚上留下幾道明晃晃的血痕。

他心裡一揪,方才那股怒氣一息之間便被另一種怒氣取代了。

林晚卿趕緊要用手捂臉,半道上被蘇陌憶擒住了腕子。

“怎麽傷成這個樣子?”他問,聲音沉得要將她壓死。

林晚卿自覺丟臉丟到了姥姥家,也不敢看蘇陌憶,耷拉張臉逞強道:“其實、其實也還好……當時的情形是敵強我弱。他們有十個人,我們加上梁未平都才三……個……人……”

蘇陌憶的臉陰沉下來。

林晚卿見他這樣,心裡愈發的沒底,只能繼續弱聲解釋道:“可是我們一點也沒有畏敵,奮不顧身屢敗屢戰,誓死捍衛了大理寺的尊……嚴……”

呃……

怎麽蘇大人的臉好像更黑了……

林晚卿被他盯得渾身發冷,默默將辯解的話都吞回了肚子。

蘇陌憶被氣到冷笑。

他直接將人提溜到了自己面前,擒著她的下巴迫使她看著自己,用一種極其嚴肅且認真的語氣道:“大理寺的尊嚴自有本官捍衛,什麽時候需要你來操這份閑心?”

“哦……”心虛的某人放棄抵抗,乖巧低頭。

蘇陌憶沒再說什麽,將手裡的一件披風扔到了林晚卿身上,安排葉青帶她先走。

“嘿嘿……蘇、蘇大人,”一旁滿臉諂妹的李京兆湊過來,準備聽從指示。

蘇陌憶負著手,冷聲道:“光天化日之下聚眾圍毆,李大人覺得此案是何性質?”

李京兆瞬間明白了蘇陌憶的意思,板起臉嚴肅道:“惡劣!實在是太惡劣了!同袍相殘,不仁不義!長期以往,必將導致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嗯,”蘇陌憶點頭,“那這件案子李京兆認為該怎麽辦?。”

李京兆點頭哈腰,臉上浮起一貫的油膩笑容,“此等要案,當然只有大理寺才能處理得了。”

蘇陌憶沒說話,轉身看了眼空曠大牢的另一側,狀似無意道:“京兆府大獄人滿為患,這幾個甲庫的人……”

“謝大人體諒下官難處。”李京兆拱手一拜,開始安排轉監事項。

“哦,勞煩李京兆通報甲庫的員外郎,”蘇陌憶頓了頓,語氣平淡道:“為免徇私舞弊,此案本官不好獨自評斷,故而邀他同審。”

“讓他親自往大理寺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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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妻狂魔蘇大人:本官端你一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