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敬接著做題,倪清嘉放下筆晃悠到走廊。
過了幾分鍾,她帶著涼風進教室:“陳敬,雨小了。”
“好。”
倪清嘉走近,看見陳敬的題只寫了一半,心裡有些小小的負罪感:“你算完吧,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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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敬合上筆帽:“沒關系。”
“有關系。”倪清嘉摁住他的手,有點不高興地說,“讓你寫就寫唄。”
手背被倪清嘉覆住,陳敬彎了彎手指,腦子裡只有一個想法:她的手好涼。
陳敬點點頭。
倪清嘉滿意地笑了。
陳敬的余光隨著她撤下的手而過,繼續做題。
倪清嘉收拾書包的功夫,陳敬寫完了。
倪清嘉等著陳敬關門,張口就誇:“陳敬,你解題好帥。”
陳敬乾咳一聲。
下樓。
黑漆漆的地面積著一個個水坑,在光的反照下映出接連不斷的漣漪。
雨聲聽著小,但落下的水花不小。
陳敬定身,似在思考。
倪清嘉變魔術似的從書包裡拿出一把傘,展顏道:“其實我帶了。”
因為走讀,倪清嘉常年會在包裡備傘,遮陽擋雨都用這把。傘面全黑,傘把上掛了一個小飾品,是她喜歡的卡通人物。
“走啊。”倪清嘉撐開傘,叫發愣的陳敬。
陳敬晃了晃神,倪清嘉拉他到傘下。
她的傘偏小,倪清嘉往陳敬身邊靠,陳敬往傘外逃。
“陳敬,淋雨容易感冒。”倪清嘉說。
陳敬不逃了。
陳敬比倪清嘉高,她需要抬手舉著傘,風一吹,她跟著顫顫巍巍左搖右晃。
陳敬低聲說:“我來吧。”
捏住細長的傘柄,有意避著倪清嘉的手。
倪清嘉松開,轉了轉酸疼的手腕。
路邊各色的招牌燈照著坑坑窪窪的水面,像七彩的星墜入黢黑的長河。
雨滴清脆地落在傘面上,濺起小小的水珠,沿途凝聚,順著傘扣從倪清嘉身側掉下。
傘在往她的方向傾斜。
“陳敬。”倪清嘉叫他。
“嗯?”
陳敬懵懵地應了聲。
一只軟軟的手悄然爬上他的腕骨,陳敬沒動,頭頂的滴答聲和他的心跳同步。
視線的盡頭騰起一陣茫茫的水霧,雨下大了些。
她發涼的指尖輕觸他的手背,掌心握著陳敬的手,將傘擺正。
倪清嘉溫聲說:“這樣就行。”
陳敬驟然不敢看她。
彷彿那傾斜的角度,是他暴露的心事。
啞然之際,又聽見她叫他。
“陳敬。”倪清嘉抬眸指了指前面,“借你的胳膊用一用。”
左右都是積聚的小水坑,倪清嘉自然而然地挽住陳敬的手臂。
校服外套下的胳膊不算粗壯,但被她握著,已經僵硬得像塊石頭。
倪清嘉看了陳敬一眼,笑著捏了捏他:“你健身?”
“沒有……”
“哦,我不太懂。”倪清嘉想到一個嚴肅的問題,“這是肌肉麽?”
陳敬大腦已經停止思考:“不知道。”
倪清嘉開玩笑說:“陳敬,你怎麽好像變蠢了。”
陳敬:“……”
春天是講究平等的季節,無形中催發萬物的情愫。像這場夜雨,千絲萬縷,綿綿不絕,逃不開,躲不掉。
“一會兒我把傘留給你,你明天記得帶回來還我哦。”
“……不用。”
“你家遠,你拿著。”
陳敬沉默幾秒。
“好。”
傘外是遼闊寬廣的街道,但有人只貪傘下這份擁擠,
路過一家婚慶店,裡面放著《夢中的婚禮》。
明明雨小路平,她的手仍沒有松開。
挽著他,像走一場雨幕中的婚禮。
陳敬的胳膊快僵成假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