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城郊區某間小木屋裏，一道修長的身影跪在窗戶邊，看着窗外的夜色，沉默。
啪的一聲，粗長的藤條落在他的背上，帶着內力的藤條，一下子將他的衣裳割開，在他背上留下了一道帶血的傷口。
衣裳敞開之後，大家立即看的清清楚楚，男子的背上，早就有無數的傷口，全都是被鞭打出來的傷痕。
又是啪的一聲，另一道帶血的傷痕落下，看着讓人怵目驚心。
跪在窗前的男子面無表情，藤條每一次落下，也不過是在他背上留下一道血痕，讓他的額角多添幾滴冷汗。
但，他眉宇間，甚至連一點點痛苦的神情都沒有，就像是早就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懲罰。
“宮主！”終於，在婦人第三次揚起手中藤條的時候，身邊的女子跪了下去，一把抱住她的手。
“宮主，不要再打了，再打下去，會打死少宮主的！”
已經打出了兩條這麼長的血痕，讓人看着心裏多疼！
少宮主是宮主親自帶大的，難道，宮主心裏就不疼嗎？
“滾開！”宮主夜羅剎用力推了一把，沒想到，竟然沒能將這丫頭推開。
她皺着眉，怒道：“再不滾，我連你都打！”
“宮主，求求你，饒了少宮主，少宮主已經知錯了！”
琉璃跪着來到眼前男子身邊，想要觸碰他，卻又不敢，只能看着他求道：“少宮主，你就給宮主認個錯，琉璃求你了！”
打在少宮主的身，疼在她的心，天知道她心裏有多疼！
身後，夜羅剎握緊了藤條，死死盯着眼前這個自己養大的男子的背影。
如果，這臭小子真的願意說一句“他錯了”，或許，她能選擇原諒他。
可是沒想到，眼前的年輕男子竟還只是擡頭看着窗外的夜色，跪的筆直，竟是一個字都不願意說。
“你！”夜羅剎氣得手裏的藤條再一次舉起。
“不要！宮主！少宮主真的知錯了，求求你，饒了他吧！”琉璃嚇得眼淚都滾了下來。
“別再打他了，宮主，你心裏也是疼的是不是？宮主，原諒少宮主吧！”
“這個忤逆的東西！你可知道，你的任性，害了多少兄弟？”
夜羅剎一把推開琉璃，藤條再次落下，啪的一聲，少宮主的背上，頓時多了一條殷紅的血痕。
“是你告訴鳳九兒我們的人埋伏在黑虎山的山頭，是你讓大家這次的行動落空，是不是？”
琉璃死死盯着少宮主，多希望少宮主可以說一句“不是”。
可是，讓她失望的是，跪在窗前的男子沉聲道：“是。”
“你爲什麼要這麼做？你是不是真的喜歡上那個臭丫頭？”
夜羅剎指着他的背影，指尖不斷在顫抖：“我讓你進入帝國學院，是讓你接近戰傾城，想辦法除掉他，不是讓你去跟那些女人花前月下！”
跪在窗前的男子目光沉下，窗外月色如水，落在他的身上，在地上拖出了一道長長的身影。
這麼完美的身段，如此出色俊逸的面容，不是慕牧還能有誰？
是他給鳳九兒消息，透露了埋伏的事情，只是，就連他自己都沒想到，那丫頭比他想象的還要聰明。
既能躲開埋伏，又能避開狼羣，甚至，還可以擺脫皇后的糾纏，一舉三得。
這麼好的辦法，就連他都想不到，只有那刁鑽的丫頭，才能想出這樣的壞點子。
現在，他們應該已經到達南蠻了。
想到鳳九兒，慕牧眼底淌過一絲愉悅的氣息，就連身上的寒氣也散去了不少。
夜羅剎現在完全看不透這孩子，明明是自己一手帶大的，可如今，她不僅僅不能控制他的行動，就連他心裏在想什麼，她也捉摸不透！
“混賬東西！你對得起你爹孃，對得起你死去的兄長和弟弟嗎？”
這是夜羅剎唯一能用來懲罰他的事情，他不怕痛不怕流血，甚至，連死都不怕，她已經沒有任何辦法，能讓他聽話。
他就像個長大了就不聽話的孩子那般，現在，唯一讓他聽話的，只有他死去的家人。
“你的兄長，當初是如何出色的存在？年紀小小的，便耀眼得猶如天上的明月，可他現在在哪裏？”
夜羅剎氣得紅了眼，這麼多年來，過去的事情她一直不愛提起，可現在，她不提他是不是完全想不起來了？
“他死了，死在了戰家人的手裏，你如今在做什麼？你不僅不爲他報仇，你還想方設法救戰家的人？”
“若你不記得你兄長，那是不是也該記得，你那個剛出生沒多久，還不到三個月大的親弟弟？”
“他還不過是個嬰兒，戰家的人都對他做了什麼？他死了，也死在了大火中，他只活了兩個多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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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爹孃英勇無敵，卻慘遭背叛，若不是因爲太過信任，他們怎麼會被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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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戰家的人，你竟然忘了，你竟然忘了！”
她氣得連身體都在顫抖，手裏的藤條舉起來，啪啪啪無情落下。
“我打死你這個沒良心的傢伙，打死你這個不孝子！你竟然忘記戰家對他們做過的事情，你竟敢忘記！”
“我沒忘！”慕牧咬着牙，大聲道。
他沒忘！哪怕當初他也不過只有三歲，但，他沒有忘記！他記得清清楚楚。
他的爹孃，他的兄長，他可愛的弟弟……他沒忘！他從來就沒有忘記！
擡頭看着窗外那一輪明月，月色淒涼，平靜的天際，卻似乎漸漸燃起了一把熊熊大火。
大火猛烈，燒燬了一切。
他就站在火海中，不斷呼喚着自己的父母，不斷呼喚着大哥，還有只有兩個多月大的無憂。
可是，迴應他的只有燃之不盡的烈火，只有噬心的痛。
那份痛，從三歲起一直烙印到現在，就算年紀再小，也畢生難忘。
他的家人，最親的親人，全都死在了那一場大火中。
是戰家的人，是他們奪了父皇的一切，是他們害死了他所有的家人。
他不會忘記，永遠不會！“可，以九王爺如今的歲數，他當年也不過是個孩子，那件事情，根本與他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