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舒瑀覺得自己有些好笑,他萬余年來的執著,到現在也放不下,他不如靈霄。可是有什麽關系,就算是能飛升上界成仙,可是漫長的歲月裡孑然一身,孤獨寂寞,那樣淒涼的日子不要也罷。
若無她在身邊相伴,他寧願魂飛魄散。
現在也好,他為她死了,將來她如果恢復記憶,一定會恨死自己了吧。
恨也挺好的,恨也能讓一個人好好的活下去,至少還有個活著的理由呢。
恨,也是活著的理由!
涔露用手抱住腦袋,露出痛楚的神情,可就是這樣,她還是努力不讓自己露出醜態,看著千舒瑀說道:“我不是你的她,你為什麽還要這樣做?我不值得你為了我犧牲自己的性命,我不是你的她……”
涔露的臉貼在結界上,淚水橫流,面容狼狽。
千舒瑀隔著結界,伸出手輕輕的滑過她的臉頰,像是在為她拭去眼淚。動作輕柔,眉眼含笑,往昔黑黑沉沉的眸子裡,像是裝滿了星子,閃閃生輝。
“是與不是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一生至少應該有一次,不求結果,不求同行,不求曾經擁有,甚至於不求你愛我。只求在我最美好的年華裡,遇到你。我很幸運,你曾經愛過我,深入骨髓。我也很痛苦,因為你曾拋棄我,義無反顧。那麽這一次,我先離開,你要快樂。記不起來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我寧願你在以後的歲月裡,永永遠遠不要記得那些事情,就這樣活下去,開開心心的。”
涔露用力的擊打著結界想要衝出去,可是她不過是金丹期根本就衝破不了高於她修為的人設置的結界。
“千舒瑀,我會恨你的。你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我想放你出來,也是有心無力,我現在一絲靈氣也無。”千舒瑀說的是實話,也許萬年前他就想這樣拚命一擊,然後了無遺憾。寧願與她同生共死,也不願孑然一身獨自成活。
所以,涔露不記得真是一件幸事,至少她不會如同自己這般絕望的過活。
伽羅鳥此時已經走到了千舒瑀的身後,面上猙獰可怖的容顏已經足以告訴別人,他在生氣,很生氣,不可原諒的生氣。
伸出爪子一把將千舒瑀提了起來,伽羅鳥冷笑一聲,“我早說過,你殺不了我的。”
千舒瑀微有狼狽,卻神情坦然。回頭看著伽羅鳥,“那你殺了我吧。”
伽羅鳥:……
伽羅鳥表示很鬱悶,就沒見過這麽求死的人!
突然將千舒瑀扔在地上,然後看著結界裡痛苦的抱著頭的涔露,側頭看著千舒瑀說道:“我不殺你,但是我會殺了她!”
千舒瑀布下的結界,涔露無法打破,但是伽羅鳥卻能稍稍費些力氣就能打開。
此時,他的一雙厲爪已經懸於結界之上,涔露努力地讓自己露出一副正常的容顏,可是腦海中翻山倒海般的攪動,讓她實在是沒有辦法維持自己的儀態。臉色慘白如紙,冷汗如雨流下。
千舒瑀不動如山的神情終於變了,“你到底要什麽?”
伽羅鳥很是認真的想了想,“我不缺什麽。”
“那你放了她。”
“好啊,你來求我,我就放了她。”伽羅鳥深恨千舒瑀斷了用他的翅膀,還弄得他渾身是傷,這個時候自然是不會輕易的繞過千舒瑀。
既然千舒瑀不把自己的性命當回事兒,不過這結界裡的女娃娃倒是好用的很,他不過是隨口嚇唬嚇唬,千舒瑀就服軟了。
這滋味挺好的,伽羅鳥笑的那叫一個猖狂。
千舒瑀抿抿唇,臉色鐵青,他這輩子還真沒有求過什麽人。就算是當初自己還是一個小修士,被人狠狠欺負的時候,他也不曾求人繞過。
可是此時看著伽羅鳥懸在結界上的爪子,隨時都能打碎那結界,將涔露的性命掌控於手中。千舒瑀突然有些怨恨自己,這麽多年為什麽沒有好好的修煉,如果他修為漲了,就不會有現在的局面了。
伽羅鳥看著千舒瑀,得意地笑著。
涔露抱著腦袋的手緩緩地松了下來,無力的垂在身側,整個人軟軟的靠在結界上,連說話的力氣幾乎都沒有了。
眼睛落在千舒瑀 的身上,已是滿面淚流。
“好,我求你放過她。”千舒瑀一字一字的說道,從未有這樣的屈辱。
“這是你求人的態度嗎?”伽羅鳥很是不滿,爪子一用力,堅固的結界上就裂了一條縫,清脆的碎裂聲格外的清晰。
涔露猛地站起身來,搖搖晃晃的扶著結界站穩身子,被她強召回來的小金此時被她放了出來。小金怒視著伽羅鳥,幾欲噴火。
伽羅鳥現在可不怕小金,畢竟小金的修為不如他,有什麽可怕的。只是來自於遠古血脈的威壓,還是讓他有些不舒服,剛剛放松的神情又變得猙獰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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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區區一只伽羅鳥,居然也敢如此放肆!”
一團烈火撲面而來,伽羅鳥神情微變,按在結界上的爪子迅速抬起硬生生的碰上那團烈火,兩股巨大的力量猛烈撞擊,強烈的波動令空間扭曲,讓涔露藏身的結界硬生生的被撕裂開來。
修為高的修士,不管是人修還是妖修,他們交手帶來的巨大衝擊力,修為比他們低的修士都會受到不同程度的衝擊。
千舒瑀的結界涔露無法衝破打開,可是對於火鸞跟伽羅鳥來說就如同戳破紙張一般容易。
兩股力量的撞擊強大的靈氣波動,空間的扭曲撕裂,讓本來就已經被伽羅鳥弄出裂縫的結界更加的脆弱。
涔露本身就受了傷,如果再被這恐怖的力量撞擊,隕落不過是眨眼間的事情。
小金千鈞一發之際用龍尾將涔露高高卷起,但是小金的修為受到涔露的限制,所以此時想要完全的避開萬分的困難。
就在這個時候,一旁的千舒瑀伸手將龍尾上的涔露抱進懷裡,用自己的後背硬生生的替她擋下了這一擊。
濕熱的鮮血灑滿了涔露胸前的衣衫,那濕膩的觸感,鹹腥的味道,還有身體上傳來的痛楚,讓涔露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千舒瑀……”
涔露怔怔的看著他,是他救了她。
千舒瑀用袖子隨意的將嘴角的鮮血的抹去,神情一如既往的平靜,“你沒事就好。”
“為什麽要救我?”涔露凝視著他,“我不是你的她。”
“是不是並不是你說了算的。”千舒瑀沒有看她,此時他寧願她不是,如果被涔露看到自己傷成這樣,只怕又會傷心了。所以,還是不是的好。
涔露覺得有點難過,那邊火鸞跟伽羅鳥打的昏天暗地,飛沙走石,被千舒瑀這麽一刺,本就不舒服的腦袋,此時那股劇痛再度襲來。
涔露努力克制著不讓自己在千舒瑀面露出不適來,扶著小金的尾巴掙脫出千舒瑀的懷抱,神情淡淡的一笑,“今日救命之恩我記下了。”說完對著小金說道:“帶我去個清淨的地方。”話一出口,人就支持不住昏昏沉沉的倒在了小金的身上。
小金當然是聽涔露的吩咐,帶著她就走。千舒瑀卻不同意,伸手扯住了涔露的衣衫,看著小金說道:“你要帶著她去哪裡?”
“娘親現在不想看到你,我帶著她離開。”小金沒好氣的說道,但是也還記掛著方才千舒瑀救了涔露的情分,因此倒也耐著性子回答。
“不行。”千舒瑀當然是不放心的,看著涔露現在的模樣,不一定會發生什麽事情。側頭又看了一眼打得難解難分的兩只鳥,對著小金說道:“你跟我來。”
小金很想罵娘,但是瞧著千舒瑀的樣子,只得又說道:“你要帶我去哪裡?娘親現在很不對勁,需要找個安靜的地方……”
千舒瑀覺得小金很是聒噪,白了他一眼,便在前頭領路。勉強聚起一部分的靈力,這才能順利成行。
龍族是驕傲的種族,絕對不會輕易讓人騎在背上的,對小金而言,涔露不是別人,是他的的娘親,他自然是能忍受的,但是千舒瑀就不一樣了,所以即便是看著千舒瑀行走艱難,渾身傷口,除了對他的觀感稍微又好了一點,了沒有伸出一根手指頭相助。
千舒瑀帶著小金來到一處很是偏遠的地方,這裡有個山洞,裡面很乾淨,他坐在洞口,看著他,“把她帶進去。”
“那你呢?”小金已經恢復了人形,雙手橫抱著涔露問道。
“我就在這裡。”千舒瑀閉上了眼睛,淡淡的說道。
小金沒再理會千舒瑀,抱著涔露就到了洞裡,這山洞的主人想來是個很愛乾淨很愛享受的人,裡面居然還有一張牀,而且使用千年樹藤編制而成,上面鋪著用頂級水錦做成的被褥,泛著淡淡的靈光。
將涔露放在上面,小金什麽都做不了了,就只能在一旁乾坐著守著。
伽羅鳥渾身的毛都被燒焦了一般,狠狠的瞪著面前的火鸞,惡狠狠的說道:“你到底要做什麽?”
伽羅鳥的修為當然趕不上火鸞,只是火鸞太氣人了,根本就是耍著她玩。貓逗老鼠一樣,她只能疲於奔命的應付,氣死她了。
火鸞閑閑的戳了一下手指甲,眼角一斜,“你的感激我阻止你殺了那傻妞,不然這會兒你就被天劫劈死了,哪裡還能喘著氣好好地活著呢。”
伽羅鳥脾氣本來就暴躁,聽著火鸞說的雲山霧罩的火氣更大了,不由得爆了粗口,“你倒是說個明白,我怎麽就要遭天劫了?你才遭天劫,你立馬遭天劫!”
在修真界咒人遭天劫實在是一件很過分的事情,每年不知道多少修士死在天劫之下,所以伽羅鳥對這個就很惱火。尤其是當年被涔露打敗後,硬逼著她立下不傷害人類修士的誓言,若她食言就要遭天劫報應。所以他就會更對天劫抵觸了,想到這裡就梗著脖子對著火鸞又說道:“你少在這裡嚇唬我,當我不知道這秘境的諸人早就隕落了,弄個一模一樣的假貨以為就能糊弄我?簡直就是做夢!涔露死了,這誓言就破了,沒啥用處了,我想做什麽就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