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笑眯眯的看著這一幕,一點出手乾預的意思都沒有。慕元澈輕輕搖頭,不由得笑,這仨孩子的性子越來越令人頭痛了,虧得玉嬌走偏的幅度不大,令人些許安慰。
夜晚聽到腳步聲似是心有感應,緩緩的回過頭來,正看到慕元澈踏著陽光緩步而來。輕袍緩帶,步履從容,陽光下那柔和的笑容像是蜻蜓點水,在人的心頭蕩起層層漣漪。
慕夜邁開腿一溜小跑撲進了慕元澈的懷裡告狀去了,小小的人兒,聲音夾著委屈,一雙霧蒙蒙的大眼睛,格外的惹人憐惜。慕夜自幼在慕元澈的跟前長大,自然知道做出什麽姿態,讓他的父皇更心疼他。
戀晚眼角都沒給弟弟一個,反而讓宮人把秋千推得更高些,高高蕩起的秋千,夾著微微風聲,五彩的衣衫在風中劃出一道蝶翼般的軌跡。
玉嬌站在夜晚的身邊,細細的囑咐宮人動作要緩要慢,護著戀晚的安全,如今玉嬌當真是一個大姐姐了。
夜晚牽著玉嬌的手,摸著她的掌心溫熱這才放了心,玉嬌的身子不好,若是不當心一受風就會臥牀。不像是戀晚跟慕夜皮實,很少生病。
玉嬌抬頭看看夜晚,嘴角勾起一個大大的弧度,嬌俏的眉眼蒙上一層琉璃的光彩。這兩年來,玉嬌長得越來越像慕元澈了,以前還能看出些酈香雪的影子,可是現在就像是被時光抹去了。
“父皇,你要給我做主,二姐老是欺負我。你看你看,她又搶我的秋千,這麽大的秋千,兩個人也坐得下,她偏讓那該死的小蛇坐上面,也不肯讓我蕩秋千。”
慕元澈斷這些小兒女的官司,還真是有些大材小用,不過此時沒有絲毫的不耐放,緩緩的說道:“你二姐自幼便是喜歡這些小蟲子,它們是她的朋友。這樣吧,父皇再讓人給你架一座秋千可好?”
慕夜當即歡快的答應了,“也要給大姐姐架一座。”
“好,你們三姐弟一人一座。”慕元澈伸手揉揉兒子的頭頂,他們姐弟感情好,自然是一件令人開心的事情。
夜晚讓戀晚下來,“時間不短了,不能再玩了,若是出了汗,又要嚷著不舒服了。”連說帶勸的終於讓戀晚下來了,額頭上已經有了一層細細的汗珠。
玉嬌看著弟弟妹妹笑著說道:“姐姐帶你們去梳洗,我那兒還有好吃的糖果剛出爐的點心。”
慕夜十分開心的跟著玉嬌往前走,戀晚先是將小蛇收回來裝進大大的荷包裡,這才跟上二人的腳步,從頭至尾眉梢都沒動一下。
三個孩子走後,夜晚這才走到慕元澈的身邊,笑著問道:“怎麽這會兒過來了?”這段日子慕元澈一直很忙,並不能像以前一樣,有很多時間陪在她的身邊。
慕元澈伸手握住夜晚的手慢慢的往前走,“我想著等到清明去一趟皇陵。”
夜晚腳步一頓,側頭看著他,面上的笑容漸漸的散去,“為什麽?為了惠妃?”
慕元澈自然聽得出夜晚這話裡的些微不悅,他也知道夜晚並不是吃醋,只是不像節外生枝而已。畢竟惠妃現在身子孱弱,這一路顛簸,誰又知道會不會出什麽事情。
“不是為了惠妃,而是……有件事情壓在我心頭多年,我一直想要去解開它,只是不知道該如何跟你說。”慕元澈牽著夜晚的手進了大殿,兩人相對坐下這才說道:“當年你過世之後,我曾聽信術士之言,用符咒將你的屍身封住。”
夜晚正要斟茶,手一抖差點將茶湯潑出來,定一定神,這才說道:“這件事情我知道,正因為如此,當初我才不能投胎轉世,方有了如今夜晚。”
慕元澈面上帶著愧疚之色,“當初我只想著即便你先我而離世,我也不能讓你離開我的世界,所以聽信了術士之言,用朱砂為符封印你的靈魂不得輪回。當初不過是一抹絕望之後的希冀,沒想到居然真的成功了。娃娃,我很慶幸,雖然這個辦法很殘忍,可是你又回到了我身邊,沒有比這個更令我開心的事情。我就想著既然你已經回到了我的身邊,那符咒也該揭開去。”
夜晚心裡對這些還是有些顧忌的,畢竟她是真的在地獄烈焰裡生生被赤燒了七七四十九天。聽著慕元澈的話,開口問道:“你決定了?”
“嗯,決定了。而且惠妃這個時候忽然提出去看妃陵,我也想知道她到底要做什麽。既然在宮裡無法探出究竟,那就隨她的心願好了。”慕元澈說著這話的時候,眸子裡染上凜冽的光芒,沒有人能在背後再算計他的娃娃。
冰清知道這件事情慕元澈已經拿定了主意,再者說了惠妃那邊她也想知道她要做什麽,於是就點頭應了,“既是如此,那就走一遭也好。”
既然摸不清楚敵人的底細,那就順其自然好了。
慕元澈拍拍她的手,“你放心,有我在!”
夜晚淺淺一笑,心裡暗歎一聲,好不容易平靜些日子,難道又要起波瀾不成?
惠妃,她從不輕看她!
只是腦海深處,當年初進王府的小女子,如今也變成了虛虛實實摸不透的人了。
遙想當年,宛若黃柯一夢罷了!
最近容府陷入一種頗為詭異的狀態中,東苑的氣氛有點累似乎凝膠狀態,眾人不知道出了什麽事情,但是有一點知道,大爺跟大夫人似乎正在鬧別扭。但是也不能算是鬧別扭,就是有點詭異的感覺,比如大夫人正在給大爺挑選通房,東苑裡好幾個年輕貌美的都被掛上了名,可是最後大爺都沒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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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大夫人又開始從府外挑選身家清白的女子,個個出身清白,一進門就是貴妾,不曉得多少人家撲上來待選。可是幾輪名單下來,大爺那邊還是一個瞧中的都沒有。
這麽折騰了十幾天之後,大夫人終於沒辦法去找容夫人商議此事。
此時此刻,容夫人滿臉鬱悶的看著自己的這個大兒媳婦,其實她算是看明白了,哪裡是他兒子看不上那些姑娘,分明就是他兒子一顆心全都扔在了冰清身上,看哪個哪個不順眼。
其實打心裡來說,她這個大兒媳婦當真是沒的說,出身好,相貌好,品行好,言談舉止、接人待物落落大方,她自己也喜歡得不得了,做人妻子,做人兒媳,當真是算得上是十全十美了。
只是這個時候,自家兒子為了這個兒媳居然不好女色,這挺令人鬱悶了,男人不好色還是男人嗎?縱然她兒子身子有點弱那也是男人啊?就這樣一棵樹上吊死的執著勁兒,她這個當娘的瞧著都有些跺腳頓足,好生氣悶。
這也就算了,兒子是自己的,關鍵是兒子身子也不好,她也不是很主張兒子太多的姬妾。可是兒媳太賢惠,這樣的一條大優點,居然有一天在她眼裡會成為缺點。她兒子的那點小心思,她這個當娘的都看得一清二楚,偏偏自己這個兒媳婦,在寬容大度賢惠淑德的大路上一路狂奔不回頭,老天爺還敢不敢讓人再吐血一點?
本來她以為是兒媳善妒,她就免不了敲打敲打,家裡要和睦,當妻子的不能太善妒。可是現在完全掉了個兒,哪裡是兒媳善妒,分明是自己兒子,一入婚姻深似海,從此姬妾是路人。
這專一守城,這為妻守身,她這個當娘的都覺得這絕壁不是自己生的。瞧老二老三都是自己獨自出來的,怎麽就是不一個德行呢?
只聽說過當婆婆的鎮、壓兒媳不能當妒婦的,誰聽說過做婆婆的要勸著兒媳做悍婦的?
容夫人無比糾結的內心,此時已經不能用言語表達自己的鬱悶之情,她都有種把兒子塞回肚子的趕腳,太憂桑了!
冰清看著自己婆婆的神情,便覺得自己這回怕是要挨些訓斥!其實她真的已經盡力了,奈何容涼的口味實在是有些挑剔,她有點承受不了啊,她現在就想著要是容涼能看上一個,她立馬歡天喜地的把人迎進來,多省心啊。
至於進門的妾室是不是安分的,其實有什麽關系呢?就只憑著容夫人,容家也絕對不會有休妻的事情。尤其是現在妻子是沒有過錯的時候,當然至於夫妻不和這樣的事情,也不是沒有男人就過不下去了。
冰清覺得夫妻之間最能維持地位的,並不是所謂的夫妻情深,而是關於下一代的成才問題。只要自己的孩子將來能夠爭氣,她絕對能以壓倒的優勢完勝。
所以,一切困難都是紙老虎,有什麽可害怕的呢?
她一點都不害怕,就是有點麻煩。
自己說了這麽多,可是婆婆還沒有反應,冰清心裡有些惴惴的。
容夫人其實也挺為難,這話要怎麽說呢,不管怎麽說都覺得有些別扭,想了很久才開口,面上的笑容帶著十分的和藹,“冰清啊。”
冰清渾身一顫,忙應道:“兒媳在。”這麽溫柔的口氣,還真是讓人心裡有些不安,其實就是納妾,真不是多大的事兒,但是婆婆這樣的態度,讓冰清覺得自己好像是哪裡做得不對一樣。
看著冰清拘謹的樣子,她不由的歎口氣,然後說道:“你也知道老大的身子不好,這有些事情其實不用著急,身體為重。”
冰清有些懵,這是什麽意思?有些事情不著急,是什麽事情不著急?難道是納妾的事情?冰清下意識的就覺得不是,沒有那個婆婆會說這樣的話吧?
想來想去,冰清也沒覺得別的事情是自己做的不好啊,自己真的沒有別的事情著急啊。
“我不著急。”冰清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只得模模糊糊的回道,打定主意回去後再好好想想是不是自己什麽地方有疏漏。
容夫人聽著這回答就有些滿意了,於是接著說道:“夫妻之間相處,其實貴在真誠。”
冰清琢磨一下,於是點點頭,“母親說的是,兒媳有事情都是跟夫君商議的,從不會妄下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