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清這才回過神來,摸著心口,還跳得厲害。大約是從沒見過容涼發火的樣子,猛不丁的一見,真是唬了一跳,萬事頭一遭都是最令人害怕的,這會兒那怕勁過去了,冰清這才長長的出了口氣,忍不住的說道:“真是嚇我一跳,從沒見你生這麽大氣。”
“是我不好,嚇到你了。”容涼帶著幾分歉意,又道:“事情你怕是也聽說了,好端端的沒了一個孩子,不管是誰的錯,出了這樣的事情都不能看著不管。只是到底是三弟自己院子裡的事情,我這個大哥哥的也不好過問,不過瞧著不成體統,還是有幾分惱怒。”
冰清聽著容涼提到這件事情,忍不住的說了一句,“女人多了,是非自然就多。”
容涼聽著這話一愣,垂頭看著冰清微微有些發白的面孔,不知道為什麽忽然就有些心軟了,大手在她的脊背上輕輕拍了兩下,“咱們這裡不會這樣的,你安心吧。”
安心?怎麽樣才叫安心?冰清只是隨意一笑,哪有男人一輩子守著一個女人的,至少她是沒見過的,皇上這麽深情還有后宮呢,呵呵笑一聲,這事就揭過去了。未抬頭,錯過了容涼眼中的鄭重。
容涼心裡歎息一聲,知道這事不能著急,你現在空口白牙的跟人家說我一輩子只有你一個,又不傻子,誰信啊。其實,他也不是打一開始就想著一輩子只有一個女人的,男人嘛,三妻四妾本是尋常,若是只有一個妻子,在別人眼睛裡怕也是怪異。
只是,自從娶了冰清進門,這樣****相對,倒是越發的不願意看著她委屈,尤其是方才那句話,不曉得為什麽,心裡像是被一團棉花堵著。
日久見人心吧,一輩子呢,總能讓她看到自己的心。
容涼不樂意再說這事,就這樣揭過去了,兩人用過晚飯就歇息了。這邊還沒有睡著,那邊就聽到院子裡似是有聲響傳來,緊接著墨玉的聲音隔著窗子就響起來了,“爺,夫人,三夫人暈過去了,那邊的心姨娘鬧著要上吊,太夫人請大爺跟夫人過去。”
冰清心裡就咯噔一聲,側頭看著容涼只見他臉又黑了,忙把手擱在他的胸口,輕輕地揉了兩下,怕他氣的背過氣去。今兒個剛回來的時候,還因為三房的事情發了好大的火,這會兒又聽到這樣的消息,只怕又要氣起來,身子本來就不好,要是氣出個好歹來,吃虧的還不是她?
想到這裡,冰清也惱了,騰地就坐起身來,隔著帳子就說道:“進來伺候吧。”
墨玉、含玉帶著幾個小丫頭放輕手腳進來伺候二人更衣梳頭,容涼臉黑的如墨一般,冰清也板著臉不說話,屋子裡氣壓低的讓幾個丫頭的腰又彎了彎,大氣也不敢出。
很快的就是收拾利落了,容涼穿上大氅,回頭看著冰清正在系大氅的帶子,便伸過手去替她系好。瞧著冰清的臉色,低聲說道:“莫怕,凡事有我呢。”
誰怕了?她是生氣好不好?冰清心裡翻翻白眼,嘴上卻說道:“我不害怕,我只是生氣。”
這麽坦白,還真是讓容涼愣了愣,心裡的那股邪火,好像一下子就沒了,不由問的問道:“你生什麽氣?”
冰清沒想到容涼會問這個,系好了帶子嗎,兩人往外走,墨玉幾個跟在後面不遠處,這時冰清才說道:“我怎麽不能生氣?三爺跟三夫人都是老大不小的人了,自己院子裡的事情都捋不清楚,這樣的人還能當差為國盡忠?聖人說,一家不掃何以掃天下?三爺這點出息!”
容涼這回真的笑了,看來他的清清是真的氣著了,這樣重的話都說出來了,可不符合她沉穩的性子。正想要寬慰幾句,又聽到冰清說道:“你身體本來就不好,為了家裡的事情都奔波了兩天,做弟弟的不僅不念著做兄長的不容易,還竟給添亂。你要是身子強壯如虎,他怎麽折騰我不管,可現在不是折騰他們三房,是折騰你的命,我當然不樂意。”
這是心疼他,才生這麽大的氣。
容涼這裡心裡真是有種說不出來的滿足跟幸福,能被人這樣放在心上,也是一種幸福跟溫暖。容涼覺得自己不需要寬慰妻子了,他很享受妻子這樣怒火衝衝的小模樣。
冰清哪裡會意識到容涼此時的小心思,心裡憋了火,想著的等會兒到了正院,若是老三家兩口子不靠譜,她也得端出大嫂的威風壓一壓,別把旁人都當成擺設,圖好看啊!
進了正院,燈火通明的,院子裡的丫頭婆子屏氣靜聲的大氣都不敢出,而且距離正院的房門遠遠地,頭也不敢抬,臉都是白的。碰上這種事情,萬一要是出現點什麽意外,這些伺候是要跟著遭殃的,誰嫌命長啊?
冰清心裡也沉甸甸的,瞧著這麽多的人嚇成這樣,終究是不忍心,就抬頭看了容涼一樣。正院的事情她不能做主,可是容涼能啊。
容涼這樣人說實話真不會注意到這種小事情,這京都裡每年被打死發賣的奴才多了去了。一個奴才,最低等的一二兩銀子就能買一個,犯了錯發落了再買新的就是了,誰會在意這些奴才的死活。
可是看著冰清的眼神,心裡就軟了,揮揮手對這眾人說道:“你們都下去吧,門口留兩個聽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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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上掉下來的好事兒,眾人還不敢相信,心裡都做好最壞的準備了。緩過神來,齊刷刷的跪了一地人,磕了頭,就跟狗攆一般,快步的退了下去。大家看著容涼夫妻的眼神透著感恩,冰清心裡也松了口氣。
進了正房,容夫人跟容戩坐在上頭,下頭跪著三爺跟三夫人,三夫人此時頭髮亂了釵也歪了,臉上的脂粉也糊了,一雙眼睛又紅又腫,不敢大聲哭,抽噎得厲害。
一旁的二夫人臉都是鐵青的,抿著唇,胸口起起伏伏的,瞧著是氣得不輕。沒看到傳聞中那威名赫赫的心姨娘,不過一個姨娘,還沒有臉面直接到容夫人跟前說話,怕是在自己院子裡被看起來了。
兩人進來先跟容夫人兩人行禮,容夫人面上也是一片烏黑風雨欲來的架勢,但是瞧著容涼還是很心疼的問道:“身子要不要緊?奔波了一天還要你過來,要是身子受不住就先回去吧。”
到底是親娘,這關切也是真心實意的,容涼臉色是有點不好,不過還是笑著說道:“這些日子都在吃藥養著,讓母親擔心了嗎,是兒子的不是。並不妨事的。”
聽到容涼這般說,容夫人才松了口氣,一旁的容戩看著大兒子也點點頭,“讓你過來,是因為你是家裡的大哥,有些事情不好繞開你。”
這話沉甸甸的,在場的眾人心頭都是一沉。尤其是二夫人迅速的抬起了頭,眼中帶著驚愕,還有隱隱的怒火。
冰清沒有說什麽,因為二夫人正坐在對面,恰好將她的神情收入眼底。換位想想,其實二夫人的反應也是理所應當的,畢竟容涼這麽多年身子都不太好,容銳幾乎是鐵板釘釘的繼承人,忽然之間老大身子好些了,還能出府辦事了,這感覺可不美妙。
不過冰清才不會在乎這些,假裝沒看到,垂著頭不說話。
容戩的眼神輕輕的掃過冰清,眼中微帶著滿意,沉著穩重,遇事不慌,倒是頗有宗婦的樣子。
其實冰清很想告訴容老爺,您看錯了,咱不是穩重大方,是壓根沒把這事兒當回事兒。誰願意爭誰爭去,她還樂的偷閑呢。
要是容戩知道冰清的真實想法,估計會氣個倒仰。
容涼聽著父親的話,就抬起頭來,眼睛掃過容瑾的身上,這才開口說道:“我們容家百年世家,容不得寵妾滅妻的行徑,回家時我就說過,三弟的院子也該清靜清靜,既然三弟自己狠不下心,我這個當哥哥的就只好代勞了。雖然有些不合禮法,但是為了家族,只好逾矩了。”
一句話,蓋棺定論了。
威風!
冰清沒想到容涼居然也不問是非對錯,直接就把心姨娘給定了罪……這,不太合適吧?
果然冰清看著三爺就黑了臉,額角的青筋都要蹦出來了,這是要拚命的節奏啊。
果然,紅顏禍水啊!
紅顏禍水這種事情當真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
這事兒一提出來準不是褒義詞,一準是個貶義詞,但是能肯定的必定是個美女。
聽說心姨娘長得很美很妹,又會說話,又會做人,這才跟著三爺從外地回來沒幾個月,三房的下人就不住嘴的說她的好,這份本事跟手腕,三夫人比起來真是被甩了幾條街。
要真說起來,當今皇上對夜晚也是癡心一片,為了她也是幾度涉險,可是就沒有人敢說當今皇后是紅顏禍水!
為什麽?
一來皇后是嫡妻,二來皇后的身後站著皇上!
心姨娘有什麽呢?不過是有一個三爺,可是這個三爺頭頂上有大哥,還有爹娘老子管著,從跟上就輸了。
忽然之間,冰清其實也有些可憐心姨娘,同人不同命。
心裡正想著,就聽到三爺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就吼道:“大哥,你這是什麽意思?柳氏跟了弟弟幾年,誕育子嗣,打理瑣事,中規中矩,勞心費力,沒有絲毫錯處,憑什麽要處置她?就憑這惡婦幾句話?”
冰清聽著這幾句話,心就涼了,三夫人在容瑾心裡這是一點好處也沒有啊。男人都是這樣,自己喜歡的做什麽都是好的,自己不喜歡的做什麽都是錯的。
冰清實在是耐不住,不由得譏諷一笑,看著容瑾說道:“三弟這話真是讓人聽著心裡寒涼,一口一個惡婦,一口一句嫌棄,三弟妹到底是你的正妻,就憑這也得有幾分看重。你外放異地,心姨娘固然是為你勞心費力生育子嗣,可是三弟妹替你在雙親跟前盡孝,打理家中瑣事,主持中饋,難道就不辛苦?三弟妹不想有自己的孩子?為了一個上不得台面的姨娘,打了自己嫡妻的臉面,這樣的事情我長這麽大還真是第一次見,三弟好大的威風。若是被那些讀書人知道了,只怕朝堂上又要熱鬧幾日。”她一個人生得出來嗎?這話說出來不雅,但是這意思大家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