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汐心頭一緊,側頭看著司徒冰清,心裡覺得她真是可憐,夾在中間的滋味恐怕是不好受的,可是司徒相……心裡歎息一聲,她除了這一聲歎息,其實也不能做更多了,為今只希望司徒相能臨淵止步才好。
用過午飯後,說了會子話,各家的夫人三三兩兩的告辭,玉墨親自將人送了出去,這才得了空閑跟雲汐冰清坐下說話。
溯光還未回府,玉墨帶著雲汐跟冰清回了正院的小花廳,三人相對坐下,又有丫頭流水般的沏茶倒水,端了精致的點心跟時鮮的水果上來,這才一一告退。
冰清瞧著這些丫頭的體面,心裡暗暗點頭,到底是夜晚身邊的人,行事做派到底是規矩。
“兩位姐姐久等了。”玉墨笑著告了罪,這才又說道:“是有件事情想要跟兩位姐姐商議一下,這才鬥膽耽擱你們的時間了。”
雲汐聽著便笑了,伸手戳戳她的額頭,“死丫頭,這個時候倒是拽起文來了,這樣的場面話就不要說了,有話直說吧。”
冰清並沒有說話,玉墨這樣說話,很顯然並不是說給雲汐聽的。她跟雲汐這麽多年的情分,有什麽話兩人什麽時候不能說,偏要當著自己的面說,肯定是說給自己聽的。而自己跟玉墨也沒有多深厚的交情,所以只能是夜晚借著玉墨的嘴有話告訴自己,於是就抬頭看著玉墨,等著她接著往下說。
偏偏,玉墨只是淺笑,似是隨意的說了一句,“我在京郊有處莊子,莊子裡有從山上引來的溫泉水,可我卻不知道這溫泉水該如何活用,想要建個水池子孝敬皇后娘娘,可是一時間也拿不準娘娘的心意。”玉墨說到這裡一頓,抬頭看著冰清,眼睛裡帶著笑,可是眼睛深處卻是一團看不清楚的黝黑漩渦,“我想著容大夫人跟娘娘是手帕交,這才想著煩勞夫人能否抽一天時間跟我跑一趟,給提點提點,我這廂感激不盡了。”
玉墨說著,就站起身來彎腰行禮。
冰清忙站起身扶起她,心裡卻是十分複雜的感覺,夜晚這是要將自己調出京外,難道說有什麽事情需要自己避開?心裡陣陣苦澀,到底是兩人如今立場不同了,夜晚要為皇上的家國天下謀劃,而自己……終究是世家的人,她不想傷害自己,所以想著把自己調出京外,也難為她想的這般周全了。
只是心頭不免有些失落,好像有什麽東西正從身體裡剝離出去,痛的令人無法呼吸。
“不知道是哪一日,若是那一日無事,走一遭也沒什麽。”冰清依舊帶著笑,夜晚的心是永遠不會傷害自己的,她信她。只是……她的家人,她始終是無法丟棄的。
玉墨聽著冰清應了,忙笑著說道:“就在後日,莊子上什麽都準備妥當了,就差開工用的圖紙了。大夫人深情厚誼,我真是感激不盡。”
明明是在幫自己,還要委屈自己做出這般的姿態,玉墨已經不是皇后身邊的宮女了,如今是官夫人,能做到這種地步,可真是不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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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什麽大事,不過是走一遭,後日你出城的時候從容府路過,咱們一起動身就是。”冰清應了,她沒有理由不答應。夜晚行事,素來是周全慎密,她既然把自己調出京都,可見已經有萬全的計策了。
雲汐也笑著說道:“那我就提前到溯府跟你匯合,咱們在一起走,你看可好?”
“當然當然好極了,多謝雲汐姐姐了。”玉墨朝著雲汐感激的一笑,心裡卻是松了一口氣,這件事情算是搞定了,她還真怕完不成娘娘交給的任務。
幾人說好後,冰清跟雲汐就告辭回去了。玉墨親自將二人送了出去,回到屋子裡,門簾一動,溯光從內室換換走了出來。
玉墨累了一整天,此時正癱坐在臨窗的大榻上,一身衣裳也有了些皺皺,可她並不像站起來去屏風後面換衣裳,靠著厚厚的軟枕斜歪在榻上,渾身的懶骨頭就像是饞蟲一樣,緊緊的勾著她,一點力氣也沒有。
眼角瞥見溯光出來了,也不動,只是深深胳膊將茶盞端了過來,斜歪著身子就手喝了口茶,這姿態當真是不雅。
溯光不由得皺皺眉頭,快走了兩步,將玉墨手裡的茶盞接過來,然後放在炕桌上,想要說什麽又咽了回去,心裡歎口氣,臉色黑的如鍋底一樣。
他就不明白,玉墨這樣的性子是怎麽在皇后娘娘跟前伺候這麽多年的,渾身懶得跟沒骨頭一樣,能躺著絕不坐著,能坐著絕不站著。
玉墨看著溯光皺成一團的眉峰,眼角微微一挑,等了好半天,結果對方一句話也沒說,氣得她肝都疼了。自從嫁給溯光,她就覺得跟嫁給個啞巴沒啥區別,除了在牀上的時候還能哼一聲,其余的時候都是她說他點頭,這日子過得……悶死她了!
今兒個打定了主意,既然他不說話,自己絕不先開口,耗著吧,姑奶奶跟你耗一輩子,我就不信你能一輩子這麽著!就這樣的毛病,她都不能跟人家抱怨,跟雲汐說說,雲汐就指著她的額頭罵她不知好歹,溯府裡乾乾淨淨的,連只母蚊子都沒有,就是男人話少了點。要是這樣自己都不滿意,這滿京城傳出去,不知道多少人要指著鼻子罵自己不惜福了。
可問題是,她真的不想跟個啞巴一樣的男人過日子啊。
憋死她了!
溯光瞧著玉墨扭扭身子背對著他,眉頭皺的更厲害了,好半響才道:“又生氣了。”
玉墨扳著手指頭數了數,四個字,真是不容易,以前倆字就把自己打發了。
繼續不吭聲,你也嘗嘗啞巴妻的鬱悶吧。
溯光的手指在大腿上緩緩的瞧著,一開始韻律很是和諧,幅度不大,輕輕緩緩的,耐得住。可是過了一會兒,手指的速度就快了一些,又過了一會兒更快了一些,扭頭看著玉墨的背影,心裡暗襯難道真的累到了?
忙了一整天,應該是這樣。既然這樣,他還是先回書房辦公好了,等她休息夠了,自己再來。
溯光完全想不到玉墨在跟他生氣!
溯光這人行動力極強,說乾就乾,站起身來就走,毫不拖泥帶水,就如提刀切瓜,哢嚓一聲,一分為二!
玉墨聽到腳步聲,不由得扭過身子一看,瞧著溯光的背影竟是往門外而去,臉那個黑啊,氣那個喘啊,哄哄人難道還能委屈死他?越是這樣想,越覺得委屈,隨手拿起茶盞就朝著溯光砸了過去!
溯光聽聲辯位,身子一扭,大手一掃,茶盞穩穩的握在手心裡,裡面的茶湯都沒灑出一滴來。
屋子裡一片寂靜!
玉墨張大嘴巴瞧著這玩戲法一樣的刹那,抬頭看看溯光,再看看茶盞,終於再度確定自己這個夫君的功夫當真是好極了!
“謀殺親夫!”溯光這回不僅臉難看,心也跟著跳了跳。大步的朝著玉墨走了過來,將茶盞安安穩穩的放在她面前,眉峰緊鎖,就這樣居高臨下望著她,那眼神黝黑黝黑的如同實質一般,讓人心中惴惴。
“要是一個茶盞都能要了你的命,我就扔十個八個的。”玉墨那個惱啊,這叫什麽事兒。
溯光後知後覺的才發現自己媳婦這是生氣了,在她對面坐下,手指習慣性的敲著大腿,眉心的皺紋能夾死蚊子。
“哪家的惹你生氣了?”溯光覺得自己媳婦娶回家,還是要好好地照顧的,怎麽能讓被人給自己媳婦氣受呢,這是個大問題。其實他倒覺得自己媳婦生氣的時候其實也挺好看的,那兩道柳葉眉微微一豎,眼神能殺死一只蒼蠅還是沒有問題的。
玉墨:“……”
玉墨聽著這話,感情溯光認為是今天來的客人給她氣受了,他怎麽就不檢討檢討自己?腦回路不是一條線上的,真心憂桑啊,簡直沒法溝通。
溯光沒聽到玉墨回話,這才發覺今兒個媳婦的話有些少,難怪覺得冷冷清清的,習慣她話多的日子,猛不丁的不說話,好像真的不太適應。
誰這麽大膽子,居然氣的她家媳婦都不願意說話了,這個問題太嚴重了。
玉墨別扭著不想說話,溯光一時間又猜不到女人的心思,兩人就這樣乾坐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一直到天都要黑了,居然還沒有說一句話。
這樣詭異的氣氛,玉墨實在是憋不住了,尼瑪,自己如果不開口,她都懷疑溯光能一輩子就這樣下去。
“如果我不說話,你是不是就打算一輩子不說話?”氣死她了,原以為嫁了個金龜婿,誰知道果然是屬烏龜的,還是愛縮頭不說話的!
溯光覺得自己太無辜,這莫名其妙的自己怎麽就成了人家撒火的對像?不過瞧著玉墨好像真的挺不開心的,便忍了忍,酌量一番,才道:“不是。”
“不是?那你為什麽不說話?”玉墨暴怒,還不承認,態度惡劣。
“我說了,你沒回答。”溯光覺得真冤,聖人說得好,女人與小人難養也。
“我不回答難道你就這樣跟我乾耗著?”玉墨差點要暴走了。
“不會,你會先開口的。”溯光還是很有把握的,玉墨性子開朗,愛說愛笑,怎麽可能憋一輩子不說話,喚作他還差不多。
“你……”玉墨頓時如同撒了氣的皮球,癟了!
人的性格決定命運,真真是一點也不錯,自己尋常就是話太多,這不就被人瞧穿了。
溯光瞧著玉墨好像真的生自己氣了,努力的回想,難道是昨天晚上自己要的次數太多了?其實真的不多,才三次而已。
看著玉墨皺成一團的眉頭,狠狠心說道:“以後我會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