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清一言不發,容夫人這樣的婆婆把自己這個大兒子看得比性命還重要,此時這樣也是表達對兒子的愛惜之情,自己這個時候不管說什麽都是得不了好的,索性一言不發,交給容涼就好了。
想到這裡,冰清心裡忽然又有些古怪的感覺,自己什麽時候對容涼這般的信任了!
“兒子知道,只是瞧著今日天氣也好,我也覺得身子舒爽沒什麽不舒服的地方,想母親便來看看您。母親的身子可還好?我知道您有老寒腿的毛病,可讓丫頭燙了鹽袋給您敷腿?”容涼坐在容夫人的身邊柔聲問道,面上帶著柔和的笑容,那專注的眼神任是誰看到都會覺得自己在他的心裡是極其重要的。
果然,容夫人激動地淚花都飆出來了,滿口說道:“好,好,好得很。丫頭婆子哪個敢偷懶的,入了冬便隔幾日敷一回,今年還未感覺到腿疼呢。哎,你自己身子不好卻還牽掛著我,自己好生保重才是。母親這邊不用操心,一屋子的丫頭婆子呢。”
冰清垂頭默,都說養女兒是貼心小棉襖,其實容涼這個兒子比起女兒來當真是絲毫不差什麽。只聽他跟容夫人說話,事無巨細的關心容夫人的衣食住行,說話溫柔又幽默,時常逗得容夫人開懷大笑。
一旁的二夫人跟三夫人的臉色就格外的難看,卻還要在一旁賠笑,一點不是也不能說。冰清在一旁看著,心裡想著這兩人面帶笑靨可是心裡只怕是吃了黃連般不好受呢。
冰清可不想在這個時候表現什麽二十四孝好兒媳的風采,一直默默的陪在容涼身邊,咳嗽的時候適時地遞個帕子,渴了的時候端杯茶,這些事情在東苑是做慣的,自然是做得極其順手。
容夫人能掌控這麽一大家子,自然是個極其精明的,雖然跟兒子聊著天,可是倒也沒忘了冰清。冷眼瞧著冰清雖然只是笑著不說話,可是兒子不管是做什麽,要什麽,一句話不說,她就明白。雖然心裡對這個不善言辭,也不如兒媳婦三媳婦貼心會說話,可是看在對兒子這麽照顧體貼的份上,她倒也多了幾分寬容,看著冰清也順眼了許多。
婆媳不能說是天敵,可是古代的婆媳相處還是很微妙的。尤其是容夫人為了大兒子求了這麽一個高門第的媳婦,既怕兒子身子不好被兒媳嫌棄,又怕娶個出身低的以後在兄弟們中更加的弱勢,人就是這般的矛盾。
此時看著冰清對兒子這樣的態度,心裡那口氣先舒服了。沒有因為兒子體弱就三天兩頭的鬧騰,這一點就很不錯了。
“聽說這些日子你早上起來都要打一趟拳?”容夫人喝了口茶笑著問兒子,眼神卻是落在冰清的身上的,她知道這件事情跟冰清是脫不了關系的,心裡有些不舒服,這麽冷的天早上起那麽早,還要做這個,著實有些心疼。
本指望兒媳能主動出來認個錯,她也就不追究了,以後多囑咐兩句就是,想要練拳,等到春暖花開也不遲啊。
誰知道兒媳婦就好似沒聽到一般,頭也不抬,依舊坐在那裡一動不動,唇角就有些繃著了。
容涼的眼睛掃過母親的臉色,心裡已經明白,正欲說話的時候,就聽到二夫人說道:“大哥身子才將將好些,這樣冷的天還是要多注意才是。冬日天寒,要是感了風寒可如何是好?大嫂也要多勸著些,二爺身子健壯,早上也不敢這樣胡來的。”
冰清眉峰輕蹙,二夫人還真是見縫插針給自己設絆子,抬起頭看向二夫人,神態中帶著些不安,卻沒有說話,眼睛卻是輕飄飄的落在了容涼的身上。
容涼接到冰清的眼神,心裡說不上的古怪感覺。他其實知道,冰清並不是不能反駁這話,只是……卻不願意跌了身價跟人鬥嘴,這就把自己推出來給她擋槍了。心裡真是又酸又澀,又喜又驚。歡喜的是媳婦還是很信任自己的,這一點很重要,自從成親以後,他做的所有的一切就為了這倆字啊。酸澀的是,這媳婦還真是心狠,好歹她丈夫也是個病號,能不能有點友情照顧啊,有讓病號出來擋槍的嗎?
小廈言情小說
“二弟妹,正是二弟身子強壯才不需要做這些。”容涼淡淡的說道,回頭又看著容夫人說道:“娘,是韓太醫說的我身子虛弱乃是從娘胎裡帶來的,這樣的病只是靠著藥是不行的,還要加強自己本身的鍛煉。他說這五禽戲就是強身健體的,你瞧瞧兒子這才練了多久,就能給母親請安了。再過個五六年說不定我就能騎馬射箭呢。”
容夫人一聽是韓普林的話,忙說道:“既然是韓太醫的話,我就安心了。要說起來韓太醫雖然年紀輕,可是醫術卻不得了,聽說皇后娘娘的病就是他治愈的。”
“正是呢,要不是冰清厚著臉皮去求了皇后娘娘,韓太醫是專給皇上給皇后娘娘診脈的,哪裡能來咱們這裡。”容涼說著就含情脈脈的望著冰清,一臉的柔情,那溫柔的眼神能滴下水來。
冰清只覺得汗毛林立,在婆婆面前秀恩愛大多都是死得快,容涼不是腦子有毛病了吧。更何況……冰清實在是接受不了這樣大庭廣眾下,在別人面前這般啊,臉騰的就紅了,更是垂低了頭,一言不讚,只裝害羞就好了。
一般來說,帝後的禦用太醫是不會給勳貴之家出診的,除非是奉有皇命。太醫院的太醫不是不能給勳貴之家看病,皇帝也是允許的,只是這皇帝禦用的太醫可是不會做這樣的事情的。
容涼能得到韓普林的親自問診,本身就是極大的榮耀,而這份榮耀,是因為冰清跟皇后的情分得來的。冰清出嫁的第一台嫁妝還是皇后娘娘賞的,人皆知道,所以此時容涼的話,讓二夫人跟三夫人心裡特別的不是滋味。
容夫人很是誇讚了冰清一番,還特意給了冰清一件首飾,是她戴過多年的羊脂玉鐲子。玉鐲常見,但是水頭極好的,還能成雙成對的並不多見。
冰清謝過了容夫人,讓丫頭收了起來,繼續裝布景。討婆婆歡心神馬的,真心不是她的菜,她只要做好晚輩該做的就行了。
娶妻娶賢,容夫人還是很滿意自己的眼光的,倒是沒想到冰清能這般對待兒子,一開始心裡還是惴惴不安的,瞧著現在倒是放了一半的心。
說著說著就提到了蘊柳身上,還是三夫人無意中提了一句,“大嫂,聽說家裡的下人們說蘊柳犯了錯,她是母親跟前服侍多年的,規矩上是不錯的,你別跟她一個丫頭置氣。”
冰清挑挑眉,三夫人可真是會說話,只字不提是容涼罰的人,一股腦的推到自己身上,還真是讓人驚訝。
容夫人很顯然還不知道這件事情,臉色頓時就有些不好看,蘊柳是她身邊得力的,要不是為了大兒子,也不會送過去,好端端的怎麽就挨了罰?想到這裡看著冰清的眼神就銳利起來。
二夫人聞言立刻捂著嘴說道:“還有這事兒?大嫂,三弟妹說的是,別跟一個丫頭置氣,這天寒地凍的,跪上幾個時辰,小身子板也不知道受不受得住。”
落井下石什麽的,還真是不遺余力,冰清心裡冷笑,難怪容涼一定要陪著自己過來。冰清心裡忽然一頓,之前一直覺得容涼只在東苑養病,似是什麽都不知道,可是……現在卻有些不確定了,若是真的什麽都不知道的人,是不會硬要陪著自己過來的。
想到這裡,不由得抬頭看向了容涼。
容涼沒有看到冰清的目光,他正笑著對容夫人說道:“這事兒是我做的,母親去給傅老太君賀壽,這丫頭有些不妥的舉動,我也不過身子剛剛好一點,且還沒生嫡長子呢。”
容夫人在後院這麽多年,兒子這番話頓時讓她明白過來。是啊,兒子的身子不過是剛剛好一些,這個踐蹄子就想著敗壞自己兒子的身子嗎?而且,說句不好聽的,要是她敢讓庶長子生出來,司徒家那邊可不是好招惹的。
容夫人頓時大怒,不過神態一如既往的和藹,笑著拍著冰清的手地說道:“我這邊正好忍受不太夠用,蘊柳就回來吧。”說到這裡一頓,又道:“桃枝也到年歲了,早些年她就已經定了親,也該讓她備嫁了,咱們這樣的人家可不好落個刻薄下人的名聲。”
冰清心裡一愣,從沒聽說桃枝定過婚事,而且桃枝生的不俗,容夫人把她送過去,肯定是有著做通房的打算,只是沒想到居然願意收回來。蘊柳……什麽人手不夠用,堂堂容夫人還缺丫頭用不成?
冰清知道,在容夫人的眼睛裡,她準備的丫頭是她的事情,可是如果丫頭不經她的同意擅自爬牀,再加上容涼的身子剛剛好一些,這個時候要是被女色所惑說不定就前功盡棄,難怪容夫人惱怒了。
“是,兒媳回頭就把人送過來聽母親差遣。”冰清這個時候還是知道自己借坡下驢的。
“東苑你自己也該管起來了,從你進了門,一心一意的照管夫君的身子,如今他的身子好了些,這些事情你就接過手去,說不得就多辛苦一些。”容夫人笑眯眯的,十分的和善。
冰清明白,容夫人自己的人在東苑丟了人,這個時候為了安撫自己這個受委屈的媳婦,就索性把東苑的大權交出來。東苑其實一直是掌握在容夫人的手裡的,之所以一直不肯放手,也是怕自己這個兒媳婦不好轄製,如今瞧著自己對容涼當真是上心照顧,這才肯松了手。
若是換做別的兒媳,說不定就要對婆婆懷有抱怨,哪有成了親,自己院子的事情還掌握在婆婆手裡的。但是冰清素來就是一個懶散的人,對這些權勢啊最不上心。本來不想答應,但是想著容涼的藥被人動手腳的事情,輕輕蹙眉,這才笑道:“都是兒媳不中用,讓母親跟著勞心,只是我還要照顧夫君的身子,東苑的奴才也著實不少,我陪嫁裡有位章媽媽雖然倒也有幾分本事,不過到底不如母親跟前的曉事。所以,還請母親派一位經驗老道的管事媽媽教導她幾個月,如此我也能省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