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鏡侃侃而談,言語中多帶憤慨之情,慷慨激昂,情緒頗有激動之色。
千舒瑀聞言,看著司徒鏡,“早就聽聞大夏司徒鏡人稱玉公子,美若謫仙,不染凡塵,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千舒瑀沒有接話茬,反而把話題轉移到了另一方面,直接讚美司徒鏡的儀表,令人摸不清楚底細。
司徒鏡聞言神情淡淡,緩緩一笑,才說道:“鏡,羞愧。未見國主之前,若人說這話,自當是不勝榮幸,心生欣悅之情。可是今日一見國主,方知道什麽才叫做美若謫仙,不染凡塵。”
千舒瑀大笑一聲,“有點意思,有點意思,常聞你辯才了得,你若能打動朕,便是出兵也未嘗不可。只是若是你無法打動朕……這交易不談也罷。”
司徒鏡早就預料到千舒瑀會為難自己,聽到這話倒也不覺得意外,正欲回話,卻又聽到千舒瑀忽然說道:“哦,對了,朕身邊也有一個大頭兵不知道天高地厚,自稱口才了得。這樣吧,若是玉公子替朕教訓教訓他讓他心服口服,朕就當是你贏了。湘離還不出來見過玉公子!”
夜晚渾身一僵,心裡暗罵一聲,這頭狡猾的小狐狸,居然用這種辦法探查自己。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只得硬著頭皮上前一步,雙手抱拳,開口說道:“湘離見過司徒公子,公子大名如雷貫耳,不曾想居然會有相見一日,實在是心生喜悅,無法言表。昔日聽聞公子頗有魏晉之風流,心生向往已久,今日能與公子一辯,是離之榮幸。雖榮幸,激動,奈你我立場各不相同,各謀其政,各為其主,離雖名聲不顯,卻也不會輕易言敗。”
夜晚邊說邊緩緩的抬起頭來,身姿挺拔,傲然而立,似是寒冬裡的臘梅,任憑風霜雪雨,我自傲然挺立。
夜晚心裡擔憂至極,就怕司徒鏡乍然見到自己的容貌有任何表情上的露洞,只要一丁點,千舒瑀這頭狡猾的狐狸一定會瞧出破綻,到時候不管是自己就連司徒鏡都會受到牽連。
夜晚眉眼含笑,凝視著司徒鏡,頗有不服氣的架勢。心裡卻是緊張的如同一張滿弦的弓,隨時隨地都有可能弦斷人亡。
“鏡,深感榮幸。離兄受國主這般看重,定是驚才絕豔之輩,鏡,也必定會傾盡全力。”
司徒鏡眉峰不動,看著夜晚的眼神帶著些許的好奇,唇角永遠帶著溫和地笑容,說出的話恰當之極。若是司徒鏡驚訝或者是毫不吃驚,不管是哪一種都會令人覺得有些可疑,露出驚訝,就代表著夜晚的身份有問題,這兩人一定是相識的。若是神情太過於沉靜,則會令人覺得刻意為之,似乎在壓抑什麽,同樣令人生疑。唯獨帶著一丁點的好奇打量對手,這才是人面對一個陌生的對手最正常的反應。
司徒鏡的反應讓夜晚心裡驚喜不已,可是依舊不敢大意,點頭應道:“離,也會傾盡全力。”
一直旁觀人二人神態的千舒瑀,眼眸如海般的深邃,在二人的面上緩緩地掃過,這才說道:“玉公子一路風塵,先回驛站休息,明兒個再議。”
“國主心懷仁善,鏡,自當從之。”司徒鏡緩緩而笑,沒有絲毫的不悅之情,似是真心的感激一般。
千舒瑀的眸子越發的深邃,轉頭看向夜晚,“湘離,你替朕送玉公子回驛站。”
“屬下遵命!”夜晚出聲應道,行禮後這才看著司徒鏡說道:“玉公子,請!”
司徒鏡大笑一聲,朝著千舒瑀行禮告退。
二人的身影逐漸消失之後,眉眼依舊,手指輕撚出聲,便有一青衣男子迅速躍了出來,跪地行禮:“皇上有何吩咐?”
“盯緊這二人,他們說的每一句話都要給朕匯報上來。”
“屬下遵命。”青衣男子閃身而去,只留下千舒瑀淡淡疏離的眸子在這幽雅美景中漸漸地沉溺。
大街上人潮如織,熙熙攘攘,夜晚跟司徒鏡並肩而走,不時地引得路邊的人爭相回頭凝望。
夜晚側頭看著司徒鏡笑一聲,“玉公子果然名不虛傳,瞧我南涼的姑娘都被你的風采傾倒。”
司徒鏡聞言亦笑,“離兄豈知這些姑娘不是為你而來?”
兩人對望,相對一笑,依舊不從不忙的往驛站走去,身後跟著數名隨從,個個神情冷漠,身帶佩劍,步伐整齊劃一,端的是風采非凡,讓人一看心生肅穆,不敢惹事。
兩人一路高談闊論,句句皆是百姓民生,談到興處竟是擊掌而歌,當真是狂放不羈,肆意灑脫。
一路行到驛站,司徒鏡似是余興未消,又邀夜晚舉杯對飲,共飲豪情。夜晚自然是欣然同意,兩人攜手而進,命人奉上酒水,當真在屋中對飲起來。兩人說話的聲音不時地傳了出來,還帶著大笑之聲,顯然是相聊甚歡。守在外面的青衣人側耳凝聽,不敢放過只言片語。
小廈言情小說
而屋內此時,兩人正沾著酒水在桌上交談,嘴裡卻說著完全不相同的話。
司徒鏡緊緊凝視著夜晚消瘦的臉頰,眼眶微紅,手指迅速的在桌上寫道:“晚妹妹,你受苦了。”
夜晚搖搖頭,對著司徒鏡一笑,“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鏡哥哥,有我哥的消息嗎?”
司徒鏡面色一僵,緩緩的搖搖頭,在桌上寫道:“是我對你不住,沒有護好夜寧兄弟。不過至今沒有噩耗傳來,想來夜寧定然還在人間,只要我們不放棄就一定能找到人的,你放心,就是走遍天下我也定會為你找到他。”
夜晚面帶憂色,眼中淚欲滴,強行忍住,又寫道:“皇上還好嗎?”
“不好,挨了一刀,刀上有毒,差點命喪北原,所以當時大夏沒有參與西齊跟南涼的戰事過深。”
夜晚面色一白,又立刻寫道:“究竟怎麽回事?現在好了沒有?”手裡寫著,嘴上卻大喊,“再來一杯,當真痛快!”
司徒鏡手指一頓,然後才寫道:“百裡晟玄讓人假冒你坐在馬車裡,皇上不知是計,帶人追了去,不想中了百裡晟玄的計。我正好帶著使團逃命誤打誤撞經過那裡,被皇上救了一命,說來真是天意,我在路上收留一個餓得半死的老漢,沒想到還是一名醫術高強的隱士,便是他解了皇上的毒,這才挽回一命。”
兩人分別敘述別後離情,千言萬語,在這滿桌的字跡中表露無疑。一直到深夜,夜晚拿起酒杯在身上幾處地方彈了好多的酒水,酒氣熏人,這才故作醉酒狀,搖搖晃晃的往行宮而去。
此時行宮內,青衣人比夜晚早回來一步,把聽到的兩人之間的對話完完整整的敘訴了一遍。當然他所說的,都是夜晚故意讓他聽到的。
青衣人頭也不抬,跪在地上靜等指令。
千舒瑀隨手推開昭姬,看著青衣人問道:“沒有任何異樣之處?”
“屬下並未發現。”
千舒瑀的手指輕輕地敲擊著手背,迷離的眼神在燈光下越發的美色撩人,可是如果你細看,便會發現那眼眸深處的冷漠嗜血,“難道真的是朕多想了?”
青衣人不敢多話,默默的跪在那裡。倒是昭姬看著千舒瑀說道:“皇上,不過是一名小小的士兵,值得您這樣費心思嗎?若是您覺得他有問題,直接抓起來扔進大牢,酷刑之下還有什麽不能說的?”
“朕的美人這主意不錯,不如你先去試試?”千舒瑀笑著緩緩說道,那銳利的眸子在昭姬的身上肆意掃過,眸海中一片冷寂。
昭姬渾身一顫,俯身跪在地上瑟瑟發抖,“臣妾該死,臣妾該死,不該妄議國政,請皇上饒恕臣妾這一回吧,再也不敢了。”她不該一時得意,以為皇上招她來就可以任性而為,不該自恃得寵反而忘記了皇上的陰冷手段,冷血無情,這會兒是真的怕了。
千舒瑀看著昭姬驚懼慘白的小臉,彎下腰,妖妹展顏一笑,“一天之內連續兩次犯錯,朕可怎麽原諒你呢?你自己去領罰吧。”
昭姬身子一軟差點癱倒在地,不過這個時候可不敢在說什麽,戰戰兢兢腳步踉蹌的退了出去。
夜晚到的時候,正碰上昭姬神情慘白的從內殿退出來,兩人淬不及防差點撞到一起,夜晚心中一驚,忙退後一步,“屬下見過昭姬娘娘。”
昭姬沒想到居然會在這裡遇上夜晚,若不是她自己怎麽可能落的這種地步,一雙美目恨不能在夜晚的身上戳出十幾二十個透明窟窿。礙於千舒瑀就在裡面,她還真不敢做什麽,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夜晚緊緊皺著眉頭,她記得自己跟這位寵妃可沒什麽冤仇,她怎麽看自己的眼神這般的不善?想著方才昭姬的眼神有些不對,又是從大殿裡出來的……這件事情肯定跟那個喜怒無常的千舒瑀有關系,夜晚立刻警惕起來,上前兩步,眉眼間還帶著幾分醉態,看著守門的侍衛說道:“煩請通報一聲,薛湘離求見。”
那護衛看了夜晚一眼,知道她是奉命送了大夏使者回驛站的人,也不敢怠慢,忙道:“大人稍等。”
夜晚點點頭,“煩勞。”
那士兵立刻就走了進去通報,夜晚在外面等著,今晚的月色格外的柔美,銀色的光芒水銀一般鋪滿了大地,璀璨的星子掛在天上,像人的眼睛,一閃一閃,勾起人對家的思念,她的阿澈,居然受傷了,而且外面沒有絲毫的消息泄露,可見這件事情十分的機密。如果消息泄露出來簡直不敢想象後果如何,只怕西齊跟南涼會立刻發難,起兵攻打,趁火打劫。
“大人,皇上請您進去。”那士兵腳步輕快的走了出來,看著夜晚滿臉帶著笑容。
夜晚這才抬腳走了進去,奢華寬闊的大殿裡,千舒瑀一個人斜倚在軟榻上,正在仔細的剝著葡萄,神情專注的就像是在雕刻一件絕世佳品一般。迷離的燈光下,那雙黑琥珀一般的眸子裡閃著幽幽的光芒,只聽的鼻梁下,緊抿的薄唇既性感又涼薄,夜晚可沒忘記方才昭姬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