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一怔,沒想到頑固如司徒征居然會站出來,心裡松了口氣,嘴上說道:“司徒丞相不過是百官表率,本宮佩服。勸說女子拋頭露面的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大人雖然是高高在上的丞相,到底是有所不便,不如大人讓冰清與你一起。”
司徒征眼睛一亮,忙道:“多謝娘娘指點,臣妻也可幫忙。”
夜晚笑了笑,將雲汐叫了過來,“你親自去宮裡將司徒姑娘請出來。”
“奴婢遵命。”雲汐當即隨著司徒征一起下了城牆。
夜晚一道道的命令傳下去,全都是關於戰後事宜的最快捷的補救,一項項的指令,十分嫻熟的動作,著實將這些文臣給狠狠的震撼了一把。這位昭媛娘娘雖然出身不高,卻是著實有當年先皇后的雷厲風行。
夜家此時就如同一座空宅,除了黎氏還在,夜簫跟夜震夜威三父子都已經隨著慕元澈去了邊關。夜晚凝視著夜家的方向久久不語,城牆下的呐喊聲,殺戮聲,再一次將她扯回了現實。
隨著火把在城牆上不停地揮舞轉動,樊休高座馬鞍,左右兩邊一眾將士威武林立,一道道的軍令從樊休的口中沉穩有力的發出。就見一隊隊的士兵三人成行,肩上扛著長木火速的埋置於陣前。這些圓木像是隨手所埋,沒有絲毫可以追尋的規律,東一根西一根有正有斜。但是若是開‘死’‘滅’兩門,不懂陣法之人闖入,便會迷失方向,成為無頭蒼蠅。
樊休看著城牆上的火把,看著一眾手下,高聲喝道:“榮達,命你率麾下五千人馬扼守中路,排成雙鉤金鎖陣,務必守住城門不得有誤。”
“末將遵命!”
“王顯,命你率麾下三千兵馬,各執長矛堅盾,把守右將台,不得有誤。”
“末將領命!”
“馬肅,命你率麾下三千人馬,手持棍棒鉤鐮,把守左將台,不得有誤。”
“末將領命!”
“徐春鶴,命你率麾下五千人馬,各押硬弩強弓,把守後軍壕溝三重,不得讓敵軍寸進一步。”
“末將領命!”
“本將親率剩余兵馬,坐鎮中心,與爾等互成臂膀之勢。我皇已得消息,正在回京馳援的路上,盼眾將死守城門,保家衛國!”
“大夏必勝!大夏必勝!!大夏必勝!!!”
滾滾擂鼓聲中,三萬將士的憤怒呐喊,幾能感天動地,讓人不由的熱血沸騰,恨不能立刻投身於這一場充滿殺戮血腥的戰鬥中去。
大夏兵快速的奔跑挪動,在城牆上望去,猶如一條條滾動的巨龍,在城門前布起一道道堅固的防線。
暗夜湧動,兩軍對陣,濃濃殺意席卷長空。
夜晚起身立於城牆之上,白衣飄飄,衣袂翻滾,似是臨江仙子高華雅致令人不敢褻瀆。只見她大手一揮,鼓聲頓停,刹那間長空靜寂,空氣中似乎都湧動著令人不安的戾氣,四處橫行。
手中令旗緩緩揮動,晚歌三十六名身穿軟甲的女子,按照提前練好的舞步,緩緩而動。
火把動,陣容變,殺氣四溢而出。
此時,百裡晟玄這才恍然大悟,那城牆上的三十六支火把,竟是指揮樊休大軍的令旗所在!
風沙緊,旌旗獵,寒光照衣,刀劍出鞘。
茫茫大地上,星光下,兩條長龍緊緊的廝殺在一起。西齊兵人多勢眾,彪悍驍勇,個個勇往直前,堪是匹夫之勇無人可敵,城牆上一眾朝臣只覺得心驚肉跳,冷汗直冒。西齊人大多驍勇,果然不是虛言,相對今日,前兩日的廝殺就好似孩童過家家。
夜晚眉眼如刀,僅僅凝視著戰場上的變化,不停地指揮著晚歌變換陣型,以引導樊休大軍變化絕殺陣。
絕殺陣最大的功效就在於,示敵以弱,佑敵深入陣中,分而化之,逐一殲滅。
從整體軍事力量上看,大夏的兵力比西齊要少一半,如果正面拚殺絕無勝算。更何況西齊兵天生悍勇,大夏遠遠不如,因此絕對不能正面相撞。絕殺陣便是大陣套小陣,小陣套大陣,陣陣相環,互為首尾。只要將敵軍佑入陣中,便能迅速的將其分化,立刻殲滅。
大夏與西齊兩方人馬不斷的交鋒,撕咬,殺聲震天,黃沙彌漫。城牆上,眾人眼睜睜地看著,大夏只有三萬人,卻是速度極快的鯨吞蠶食西齊的兵馬,這樣的結果簡直令人不敢相信,明明大夏人少,西齊人多,可是只要西齊人一踏進那圓木布成的陣中,就好像是迷失了方向一般,隱在暗處的大夏兵左右配合趁其不備將其剿滅。
此時此刻,眾人看著夜晚的眼神不再是輕蔑,亦或者是平視,而是成為高高在上的仰望。在生與死的面前,在人數龐大的兩國交鋒的此時此刻,令人看到了陣法的神奇美妙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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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裡晟玄站在高高的戰車上,臉色黑的能滴下水來。一雙厲眸緊緊的鎖住城牆上的那一抹身影,這明明是酈香雪的絕殺陣,為什麽這個女人居然懂的這些?他雖然沒有親眼見過絕殺陣,但是卻曾經聽酈香雪提及過,當年兩人相對之時,酈香雪便曾言絕殺陣不是西齊兵可以抗衡,此陣現世,便是西齊滅亡之日。
當時他並不相信,但是此時此刻,親眼看著自己的人馬正在漸漸地被蠶食,百裡晟玄冷哼一聲,做了一個手勢。號角再度響起,只見西齊兵迅速後退,足足有一箭之地這才穩住隊形,與大夏兵兩兩對峙。
廝殺了大半個晚上,大夏佔盡先機,士氣大振,呼喊聲震天,人人面上皆是勝利的喜悅。
“大皇,首戰受挫,若是這樣退去,對軍心不利。末將請命,給我五千人馬,破了那稀奇古怪的圓木棍子。”李準大怒,他是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手下的數百人進了原木林中,眨眼間就不見了蹤影,然後再也沒有出來。心中驚駭簡直不能用言語表達,他是知道中原人有一種戰術叫做布陣,但是一直是耳聞不曾親見,原以為是誇張之舉,沒想到果然是十分厲害,再也不敢小看。
百裡晟玄凝視著陣前那一根根東倒西歪形色各異的圓木,淡淡琉璃的眸色中卷起一陣陣的狂湧,“李準,命人備黑油。”
“是。”李準轉身吩咐下去,行軍之初,大皇便命人帶了不少的黑油,他一直不知道作何用的,此時才明白竟是破陣所用,欣喜不已。
很快一桶桶的黑油就被抬了上來,百裡晟玄又道:“將布卷於箭鋒下,沾油點火,射向那些木頭。”
火燒木陣?
夜晚凝眉,百裡晟玄果然有些本事,居然能想出這辦法。而且這黑油應該是行軍之初就帶來了。可以想見攻打京都之前,百裡晟玄就已經能預料到可能遇上陣法……
夜晚大手一揮,晚歌隨之一變。
城牆下樊休一見,立刻大喝一聲,“土埋!”
“是!”左右兩軍,駕盾提土,快速的穿行於木陣中。鐵盾抵擋敵軍中的箭矢,盾後面的士兵,立刻將土灑向燃燒的木頭。火勢漸漸被壓下,只余屢屢黑煙在這夜色中嫋嫋升起,嗆人口鼻。
撒土滅火,古來有之,再加上這些木頭本就是相隔林立,火勢並不能聚攏蔓延,因此用土滅火,可謂是事半功倍之效。
夜晚跟百裡晟玄你來我往,鬥智鬥勇,一時間竟是不分軒輊,互有勝敗。天光放量,蒙蒙的朝暉中,京都城門前滿是形色各異的屍首,濃濃的血氣蔓延在每一個角落。整整一晚的攻城戰,雙方人馬拚盡全力互相廝殺。
夜晚沒能讓西齊兵敗退,西齊也沒有成功攻進京都。
這一晚,雙方都是疲憊異常。
逐漸明亮的天空,百裡晟玄立於戰車上,看著對方城牆上那一抹嬌弱的身影,隔著一個戰場,兩人遙遙相望。
夜晚其實已經疲憊至極,但是卻是絲毫不敢放松,樊休已經退回城內整頓士兵,城內的居民們早已經在大街上架起了大鍋煮起了食物犒勞辛苦一萬的兵士。
城外,西齊兵也是原地埋灶,就地取火做飯,竟是沒有絲毫撤退的跡象。
夜晚皺眉,看來百裡晟玄是下定決心要攻下京都了。經過昨晚的數次交鋒,那絕殺陣中的圓木小陣已經被破壞殆盡,失去了第一道屏障,對於大夏不是一個好的消息。
而此時此刻,慕元澈正親自帶兵在趕回來的路上,京都的烽火,灼痛了年輕帝王的心。漢王溝通外敵,背叛國家,以至於讓百裡晟玄小賊居然長驅直入攻入京都城下。
此時此刻,他心急如焚,已經連續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趕路,讓年輕的帝王也有些撐不住,更不要說這些士兵。只能令大家原地休息一個時辰,繼續趕路。
嚴喜端著一碗湯走了過來,看著靠在樹前閉目養神的皇帝,低聲說道:“皇上,吃點東西吧,不然怎麽有力氣繼續趕路?京都有樊休將軍的五萬精兵,一定能守住京都的。”
慕元澈接過湯碗,三兩口便吞咽下去,往昔溫柔如水的眸子,此時此刻滿是血濺刀鋒的殺氣。他將王子墨留在邊關駐守大營,自己親自帶兵趕回京都,不知道城中的那個女娃面臨這樣的驚變,腹中還有他的孩子,該是多麽的無助恐懼。只要想起這些,很是悔恨當初為何不將她一起帶著出征。
“樊休有五萬精兵是沒錯,可是樊休行軍布陣過於謹慎保守,未必就是百裡晟玄那頭間詐的狐狸的對手。”慕元澈緩緩的說道,還有三個時辰就能趕到京都,他只希望樊休一定頂住這幾個時辰。
“正是因為樊將軍穩重,皇上不是才讓他留守的?您是關心則亂,皇上不用擔心,一定會化危為安的。”嚴喜其實也不知道京都怎麽樣了,五個時辰前才接到消息,百裡晟玄已經整頓所有人馬,將會進行最後一次大規模全力攻城之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