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元澈十分無奈,這個愛記仇的小心眼,想了想還是說道:“甘夫人畢竟是掌管六宮之人,對於她你還是要尊重一下。國有國法,家有家規,若是諸人都不守規矩,這宮裡豈不是亂了套?若不是你救了熙羽在前,酈夫人也不會能來見你,這本身就是逾矩之事,幸好酈家是世家,不然的話有的麻煩。”
“世家勢大,你也難為。”夜晚十分憂愁,心裡有句話卻不知道該不該說。不說,早早晚晚世家跟慕元澈也會有激烈碰撞,與其到時候兩敗俱傷,夜晚倒是希望能有一個和平的過渡。
“朕自登基以來,勤勉不敢懈怠,對上對得起列祖列宗,對下對得起臣工世家。可是人心不足,總會生亂,我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手中可用之人少之又少,實在難為。”慕元澈放下手中的箸,面色沉重,這可是他心中一個心結。君臨天下的帝王,處處被人掣肘,那種大志難舒的確不是常人能理解的。
“皇上仁風披於四表,英猷冠於三代。養民在先,愛民在後,弘揚先賢之美,光宣五帝之次,如此皇綱帝典,必獲累世安泰。”夜晚聲真意摯,在治國之上,她是十分讚賞慕元澈的行止,乃是一代明君之范,只可惜總是被人牽製,若是朝綱得統,必能呈現盛世。
慕元澈聽到這話,眼睛的光亮瞬間熾熱起來,一把抓著夜晚的手興奮地說道:“卿乃朕之知己也,若你是男子,必是一朝賢臣。”
“我不過是多讀了幾本書,那裡就能得到這樣的讚譽。我只是心疼你,有志不能舒,有策不能行,處處被人掣肘,實在是可惡至極。”夜晚說著也有些惱怒起來,世家雖強卻也是良莠不齊,欺男霸女之輩比比皆是。若是不得良法整治,長此以往必成大禍。
“朕自然知曉,只是實在難為。”慕元澈幽歎,苦悶異常。
夜晚看著慕元澈如此的難過,悲憤、糾結,心裡竟然也是跟著氣堵,情緒來得極是強烈,以至於夜晚很久之前就已經相好的策略脫口而出,“皇上應顯英才與朝堂,施隆恩於天下,天下才子比比皆是,奈何限於出身不得重用實屬可惜。若是皇上能開放選拔人才之路,天下才子趨之若鶩,必當感謝皇恩,鞠躬盡瘁,長此以往不出十年,自當會跟世家鼎立抗衡。”
慕元澈看著夜晚,眼睛裡的光彩未曾熄滅又被點燃,夜晚算不得最美,可是此時此刻自己的心聲她能聽懂,還會為你激憤不平,為你出謀劃策,這種感覺讓慕元澈的心跟著溫暖起來。
除了他的雪娃娃,再也沒想到這個世上還能有另一個女子,這樣的為他辛苦。
“阿晚,我,很開心。”慕元澈握著夜晚的手,此時此刻當真有種,攬草結同心,將以遺知音的興奮之情。生平樂事,便是能被人認同,狂喜之。
“一己陋見,倒是讓你見笑了。我一個女子實在是不該言及朝政,我最大的心願便是能為澈你開枝散葉,綿延子嗣。”夜晚側身伏在慕元澈的心口,“此生最大心願,只盼郎君****得歡顏,如此,足矣。”
“得卿之心,亦是澈之幸事。”慕元澈長歎,面上的神情卻是滿足而又歡愉,“你所之言,亦是我心中之想,只是此事說來容易,做起來卻是頗有些難度。且不說世家的阻力之大,只是各地官吏被世家把持,想要人才匯聚,也是難上加難。”
夜晚當然曉得這裡面的艱難之處,“我只是小女子,不懂得那些高深的東西,但是若有人擋了我的路,我搬不動他,除不了他,卻可以繞過他,迷惑他,慢慢撒網,小心收線,終有一日必能遂願。”
慕元澈腦海中似有什麽閃過,眼睛凝神望著夜晚,忽然大笑起來,“這話說的極好,當真是極好,一語驚醒夢中人。”
慕元澈大笑離去,晚飯都沒來及用,嚴喜一口熱飯菜才下肚,尊貴的皇帝陛下如此興奮的外走,他只能十分悲催的跟著離開,二姑涼本事著實讓人不敢小覷。可素……可素……你好歹讓我吃口飯啊……
夜晚立在窗前,看著慕元澈的背影消失不見,這才露出一個笑臉。想要得到君王的喜愛,只有容貌是萬萬不夠的,你得讓他離不開你,舍不得你,如此方能長遠、
夏銀月縱然有萬般好,只可惜終不是出身大族,眼界跟智慧如何跟自己媲美?朝政一事,她便是無法跟慕元澈有共鳴的。
夜晚,忽然之間很是期待萬壽節的到來,必是相當的精彩。
告狀一事就這樣悄無聲息的湮滅於后宮之中,但是很多人還是聽到了一點風聲,整個后宮都因為慕元澈的態度不停地的猜度。因為那天阮明玉跟前的宮女前來遞過消息,因此夜晚倒是跟阮明玉這幾日有了些來往,兩人關於樂舞一事倒是頗有志同道合的知音之感。
時已進八月,天氣早晚之間也有了些許的涼意,禦花園西北角上有好大一片桂花林,此時桂花已經陸陸續續的綻放,宮中多是金桂、銀桂跟丹桂,桂花清可絕塵,濃能遠溢,為宮中後妃喜歡。
此時桂花綻放之際,便時常會有人來禦花園賞花,因此連帶著夜晚的柔福宮也跟著熱鬧起來。禦花園佔地極廣,柔福宮正在禦花園的邊緣上,因此出入皆要路過這裡,討杯茶喝最是方便不過。
因著夜晚備受寵愛,皇恩逐漸濃厚,因此眾人對待夜晚也是格外的小心翼翼,在這宮裡出了資歷深厚的嬪妃,新進宮的便是夜晚的位份最高。
好在夜晚不是一個孤僻之人,倒也願意與眾人為善,有人來探訪倒也是來者不拒,好好招待,因此這宮裡對夜晚的看法也有了些改觀。
夜晚有了身孕不好過於的勞累,又不能聲張,幾日下來便是見了憔悴之色。韓普林每日小心翼翼的提夜晚調養身子,陌研便跟在他的屁股後面不停地問東問西,十分用心的學習。
陌研爽直,韓普林謹慎,這樣一來,韓普林經常被陌研數落的面紅耳赤毫不可憐。玉墨是個沒心沒肺的,常躲在一旁看笑話,到是雲汐的眼睛裡瞧出了些什麽,抿嘴直笑。
新鮮的桂花下來,夜晚便嚷著要吃桂花糕,前世的時候她最喜歡桂花糕。將鮮桂花收集起來擠去苦水,用蜜糖醃漬。與蒸熟的米粉、糯米粉再加上熟油等物攪拌起來,裝進模子裡成型,切塊裝盤,入口芳香,食之不膩,很是爽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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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手癢,今兒個便親自下廚弄這些吃食。自從搬進了柔福宮正殿,夜晚便有了自己的小廚房,只是柔福宮距離禦膳房很近,因此小廚房一般派不上用場。但是夜晚自己有了身子之後,便開始將小廚房收拾起來,時常做個小點心什麽的最是方便不過的。
酈夫人來的時候,正碰到夜晚從小廚房走出來,臉頰上還沾著些白白的麵粉,兩人四目相對,夜晚的腳步便是一下子邁不動了。她知道今兒個酈夫人要過來,但是沒有想到會來這麽早。
看著記憶中從沒有忘卻的容顏,眼淚一下子湧了上來,夜晚忙微微的抬抬頭,將眼淚逼回去,不好意思的笑道:“讓夫人見笑了,灶膛裡的火有些熏人,眼淚竟是給熏出來了。”
“臣婦見過雪容華,雪容華安泰。”酈夫人俯身行禮。
夜晚忙上前扶起她,嘴裡忙說道:“夫人不用多禮,雖然是在宮中,但是這柔福宮並沒有旁人,夫人放松便是。”
夜晚的話音剛落地,忽然從廚房竄出一個人來,大笑著說道:“夜姐姐,你做了桂花糕?我最喜歡桂花糕,要給我留一大盤。”
夜晚竟沒注意到酈熙羽也到了,來了居然也沒打個招呼一頭就扎進了小廚房。不由的失笑,“還能短了你的吃食不成?不過也不許吃多,吃多了要積食,晚上你要鬧著睡不著覺了。”
熙羽做個鬼臉,自顧自的往屋子裡去了。
酈夫人一見,便有些著急,忙道:“小兒無狀,還請雪容華恕罪。”
聽著這般客氣疏離的話,夜晚心裡真不是滋味,忙笑道:“無妨,夫人不用擔心,小國舅在這裡最是熟悉自在的,皇上時常也會過來,令人在這裡都是呆慣得。夫人屋裡坐,咱們也好說說話。”
酈夫人的眼睛凝望著夜晚,心口跳動的厲害,不曉得怎麽回事,她看著這個夜晚竟有一種無法言語的熟悉親密的感覺。又看著熙羽這般的自來熟在柔福宮裡跑來跑去,後面一堆的奴才服侍著,恍恍惚惚間似乎是又看到了香雪在的時候,她們每回進宮也是這樣的光景。只是那個時候熙羽年紀比較小,她姐姐總是把她護在懷裡四處抱著走的。
酈夫人慢慢地挪動腳步失魂落魄的跟著夜晚進了正殿,正殿裡擺設富麗堂皇寬闊精致,但是夜晚沒有停下腳步,而是直接帶著酈夫人進了她平常歇息的側殿,只有關系較好的人才會進了內殿,一般待客都是在外殿的。
酈夫人先是愣了一下,夜晚笑著說道:“熙羽一直在我跟前提及夫人,夜晚對夫人向往已久,自己人說說話,在這裡比外面舒服些,夫人請坐,莫要拘束才是。”
酈夫人總覺得怪怪的,不過還是依言坐下來,細細打量著夜晚。夜晚的眉眼還算得上精致,但是比起自己的女兒香雪實在是差遠了,可是不曉得為什麽她總覺得這個夜晚很是親近的感覺。
玉墨將擰濕的巾帕遞過來給夜晚擦臉,將面上的麵粉擦去,這才彎腰退了下去。
夜晚這時才在酈夫人的對面隨意坐了下來,她有很多話要說,她很想撲進母親的懷抱裡痛哭一場,她想告訴她她就是酈香雪。可是她不能說,且不說酈夫人能不能相信,只是這種鬼魂復活的事情就足以讓人驚恐了。
夜晚盡量的讓自己隨意,跟酈夫人拉近關系,於是笑著說道:“沒想到夫人居然會來探望我,真是意外的驚喜,這一路上夫人的身體可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