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汐應了一聲便轉身去了,夜晚笑著看著陸溪風說道:“這裡也沒有旁人,玉墨跟陌研都是我身邊可信的,尚宮大人請坐吧。”
“主子跟前哪有奴婢的座位,主子有話直接吩咐,奴婢必當盡心。”陸溪風可不敢托大,這段日子細細觀察,便瞧得出夜晚絕對不是一個簡單的人,尤其是居然在樂舞上頗有造詣,真是令人驚歎。
“這樣說便是生分了,看來尚宮大人覺得我這座廟小了?”夜晚柔聲一笑,看著玉墨說道:“給尚宮大人搬個錦墩來,免得局促。”
玉墨笑著就應了,很快的就搬了錦墩過來,陸溪風告罪後這才斜著身子坐下了。要說起來陸溪風是女官,還是后宮六尚局最大的女官,就算是奴才,也是奴才裡面很得臉的。便是夏銀月也不會怠慢的,須知道這些做奴才的也是盤根錯節的關系,有的時候一不小心也會走錯一步,會令人頭痛無比。
夜晚的眼睛在陸溪風的身上輕輕滑過,像是春天柔妹的陽光,“我跟尚宮大人雖然並不是老相識,不過我既然信得過雲汐,就信得過尚宮大人。這段日子以來尚宮大人對我也是多有照顧,我心裡都明白的很。”
“為主子分憂,是奴婢的分內事,不敢當主子的讚譽,實是慚愧的很。”陸溪風笑著應道,神態不卑不吭,到底是做了多年的尚宮,就這份沉穩氣度也不是人人都能學得來的。
夜晚瞧著一如既往冷靜謹慎的陸溪風,心裡輕輕一歎,還是老脾氣,當真是一點沒變,也就難怪這幾年夏銀月都不能動她分毫。不過反過來說,夏銀月苦心經營多年,對陸溪風也絕對是有威脅的,因此在這個位置上,陸溪風更是不敢有任何的行差錯步。
站在懸崖上的人,固然可以看到最美麗的風景,但是同樣的面對的風險也是大得多。
稍稍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萬壽節快到了。”夜晚輕聲一笑,凝神看著陸溪風。
六尚局掌管著宮裡的各項用度,因此也能洞悉各宮裡的動靜,要說哪裡的消息還能比六尚局更快的,只怕陸溪風也是不答應的。
陸溪風聽到這話,倒也不為難,張口便說道:“是,萬壽節是最熱鬧的時候,各宮的主子都會為皇上的壽誕獻上自己的禮物。若是以前主子這話當真是對奴婢的最大誇讚,只是自從先皇后過世後,甘夫人不斷地在六尚局安插人手,雖然奴婢還坐在尚宮的位置上,但是六尚局裡面的情形也真是一言難盡。”
夜晚聽到這話微微點點頭,這樣的情況她也預料到了。夏銀月動不了陸溪風,但是能動得了別人。給陸溪風添添堵,樹立兩個敵人,分化六尚局還是能做到的。如果連這一點也做不到,夏銀月還能是夏銀月嗎?
夜晚看著陸溪風一笑,進而說道:“甘夫人把持后宮多年,若是連這點能耐都沒有,又怎麽能做的穩這個位置。相對來說,你覺得有所不便,甘夫人會更覺得不方便,幾年的時間都沒能把你從這個位置上趕下去,這也能看得出你的能耐了。”
“多謝主子誇獎,奴婢不過是盡力而為做好自己的分內之事。”陸溪風眉宇間帶著淺笑,這一抹淺笑中夾著絲絲高傲,夜晚對她的認同,也就是直接肯定了她的本事,這當然是令人開心的事情。
夜晚點頭一笑,然後又說道:“這個后宮裡誰又敢說自己能一手掌控全局?不過是一種妄想而已。”
宮闈深深,層層疊疊,誰又能真的以為自己是真的可以把握一切的事情。
夜晚本性裡還殘留著屬於酈香雪的溫柔善良,又夾雜著夜晚的憤恨憂鬱,很多時候作出決定自己也會搖擺,不安。可是,如果你想活下去,夜晚知道自己一定要變成那個曾經跟著慕元澈在邊關剛敢果毅的她。
溫柔有的時候不是一種優點,會成為你致命的缺點,前世的她可不就是毀在這一點上。
陸溪風似乎也想到了什麽,眉宇間帶著點濃濃的憂傷,目光中透著迷離,漸漸地又變成一種堅定,看著夜晚說道:“主子說的是,奴婢一定會步步小心。”
夜晚輕輕一笑,陸溪風明白就好,“你回吧,有什麽事情不要親自過來了,就傳話給雲汐,免得太打眼,那邊會對你不利。你要知道,在我的眼裡你們每一個人都是鮮活的生命,遇到事情一定先保住性命,其余的可以重新謀劃,你明白了?”
陸溪風一愣,好久才點點頭,眼光中透著真誠的笑,忽然間她就明白為什麽雲汐會選擇夜晚了。彎腰行了禮,這才退了出去。
夜晚斜倚在軟枕上怔怔出神,萬壽節要送什麽禮物才好。宮裡的女人想要出頭,一定要緊緊的攏住帝心,夜晚再也不會相信什麽愛情,宮裡這麽多的人,一定都會想在萬壽節一鳴驚人,所以夜晚這個時候更要保持自己的地位不會受到威脅。
正在夜晚冥思苦想的時候,雲汐掀起簾子走了進來。看著夜晚正在出神,低聲道:“主子。”
夜晚回過頭看著雲汐,坐好身子,這才說道:“什麽事情?”
“方才丞相府裡送來一個消息,萬壽節的時候酈夫人想要見見您。”雲汐緩聲說道。
夜晚一怔,酈夫人……她娘……心口猛地就砰砰跳動起來,眉眼間全是遮也遮不住的笑意,有些急促的問道:“真的?”
“是,是傳的口信,先問問主子的意思,如果主子同意了,丞相夫人會專門送請見的帖子過來。只是還要經得甘夫人跟皇上的同意。”雲汐以為夜晚驚喜是因為能夠得到酈家的看重,卻萬萬想不到夜晚的真實想法是什麽。
夜晚聽到這句冷笑一聲,“她敢不同意,跟酈家多走動可是皇上的意思,你只管去跟酈夫人說就是,甘夫人那邊有我呢。”
許是知道了酈夫人要來,夜晚一整天神思都有些恍惚,以至於晚上被翻紅浪慕元澈很是憂鬱。
夜晚攀著他的脖子,輕歎一聲,朦朧的燈光透過水藍的帳子鋪灑進來,細如鵝脂的手指輕輕滑過他的臉頰,吹氣如蘭在慕元澈的而便低聲說道:“酈夫人說想要在萬壽節見見我,我覺得有些緊張,不曉得該怎麽面對她。澈,你說讓我跟酈家多多走動,可是我不曉得怎麽跟他們走動。若是過於親密難免被人說攀附世家,多了市儈的。若是冷淡,又怕傷了人家的心,因此這才猶豫不定,輾轉難眠。”
慕元澈先是一怔,聽著夜晚的話,心裡的那些****的氣息,慢慢的淡了下來,伸手圈著她的腰肢,良久不語。大掌在她的背上不停的滑過,夜晚靜靜的伏著身子不動,心裡卻是緊張得很。她不曉得慕元澈會怎麽回答,她現在謀求的就是一個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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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力巔峰,夜晚曾經登頂,也曾跌落下來碾落成泥,所以君恩瞬間能讓人生讓人死。
夜晚是希望能跟酈家走的親近些,可是酈家實在是太過於顯眼,若是走得太近,被夏銀月等人****在慕元澈的耳邊說三道四,時日一長難免慕元澈會起疑心。所以,這個時候慕元澈的答案就特別的重要,以免日後被人拿出來說嘴,夜晚故意選在這個時候提及這種事情,也是希望余溫未退的時候,慕元澈能夠應允下來。
慕元澈仰臥在牀上,透過水藍的帳頂,迷迷蒙蒙的眼前似乎閃過了雪娃娃的容顏。柔妹的面上眸子如波,嘴角的弧度永遠是那樣的體貼祥和。其實慕元澈有的時候是很恨他的雪娃娃總是這樣的鎮定、淡然,不管什麽時候,即便是自己去了別的宮裡她永遠也不會嫉妒,只會問自己累不累,為自己端茶揉肩。
慕元澈覺得自己有的時候很傻,女人不嫉妒的時候,會希望她去嫉妒,去在乎,去爭寵。可是一旦真的去做了,又會覺得這個女人善妒,心窄,不可理喻。
他自己也茫然,那個時候究竟是以什麽心態去期待雪娃娃去做什麽事情的。
迷迷蒙蒙的,時間漸漸過去,就在夜晚以為慕元澈也許會生氣的時候,心裡正忐忑的時候,卻聽到他說道:“阿晚,酈夫人是個很溫柔的人,你對她好一些。”
夜晚一怔,眼淚差點掉下來,不過很快的就將眼淚壓下去,故意俏皮的笑道:“我的親娘走得早些,我可不是巴望著有個能疼我的人,自然是要珍惜的。人跟人講究個緣分,若是有緣分自然是能處的好,若是無緣分,也不好強求。”
慕元澈沒有回答,夜晚一句人跟人要講究緣分,讓他心裡頗為惆悵,許久之後,才低聲說道:“睡吧,夜深了。”
夜晚窩在他的懷裡只是默默的點點頭,閉上眼睛。就在她以為慕元澈已經睡著的時候,卻聽到頭頂上傳來一聲極低的歎息,那淡淡的聲音在夜晚的耳邊不停的環繞,閉著眼眸裡已是水波彌漫。
慕元澈究竟在歎息什麽夜晚不曉得,只是聽著這聲音,忽然覺得很是委屈,那委屈如同泛濫的江水,幾乎要傾閘而出。
可她卻要死命的忍住。
輾轉一夜,幾乎未能入眠,迷迷糊糊的時候,便聽到嚴喜叫起的聲音傳來。
慕元澈輕手輕腳的起了牀,夜晚沒有睜開眼睛,耳朵邊傳來細細碎碎的穿衣的聲音,很輕很細。
等到屋子裡安靜下來,夜晚才緩緩的睜開眼睛,側頭凝望著身側,伸手撫上空缺的部分,人已不在還有余溫。自己對他的感情是不是也是這樣?
細細思索,卻沒有答案。
晚歌的成立,在后宮裡掀起不小的風波,鑒於夜晚正是盛寵,這件事情也並沒有人站出來指責什麽,但是背地裡說的話卻被玉墨轉述過來,神態頗是氣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