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汐心裡歎息一聲,這主子太精明了,當下就說道:“陸尚宮自然也這樣覺得,她跟奴婢的想法是一樣的。”
“如此最好不過了。”夜晚看著銅鏡中玉墨為自己梳的反綰髻很是整齊,滿意的點點頭,“玉墨的手藝越發的好了。”說著站起身來,伸開雙臂,任由陌研為自己更衣。
“玉墨,你去準備筆墨紙硯。陌研,你去衍慶宮跟惠妃娘娘稟一聲,今天陽光極好,我欲請娘娘到太平館旁的水榭賞景,還請娘娘賞臉。”夜晚說完,看著玉墨的身影離開,陌研為自己系好衣衫也躬身退了下去,這才看著雲汐說道:“要有勞雲汐你親自去一趟六尚局請陸尚宮下午一見。”
“奴婢遵命。”雲汐忙躬身說道,緩緩地退了下去。
仰頭望著天,真是覺得,好像一會兒的功夫,頭頂上的天已經是完全的換了個。
這后宮,風雲欲湧的先兆啊。
雲汐離開後,夜晚長舒一口氣,眉眼間滿是笑意。馮巳昭是甘夫人的親母舅,這回被皇上委任救援使團一事,怎麽能讓甘夫人蒙在鼓裡呢?這樣的好事可不能獨樂樂,她已經恨不得立刻就要看到夏銀月那一張風雲欲變的臉了。
“主子,筆墨已經備好。”玉墨前來說道。
夜晚點點頭,抬腳進了西廂房,這裡有一個小小的書房,筆墨紙硯一應俱全,只可惜書架上的書還是少了些。不過,她會慢慢的備齊的。只可惜長秋宮裡那些古籍孤本卻一時動不了。
夜晚懸腕凝神執筆,雪白的紙張上,留下一串串極為漂亮的簪花小楷。是的,夜晚的楷書也是寫的極好的。
寫完信,夜晚拿起來吹乾墨跡,放進信封裡用蠟封好,放進袖籠裡,這才看著玉墨說道:“走吧,聽說今兒個甘夫人要遊太液湖,咱們如何能不去捧場呢?”
“主子說的是,惠妃娘娘這會兒怕也得到表妹的信正去呢。”玉墨低聲附和道,看著夜晚的眼神比以前倒是又多了幾分敬畏,只看著自己這主子三言兩語就讓雲汐姑姑服服帖帖的,她可不敢有什麽別的想頭,太恐怖了。
太液湖在整座皇宮的西南角,北面緊挨著的就是永寧宮、華陽宮、碧霄宮還有衍慶宮。盛夏時節,青草蔓蔓,鮮花遍地,行走其中便仿若置身與花香的海洋中,讓人的心情也不由的跟著愉悅起來。
陌研回來的路上正遇上夜晚帶著玉墨緩步走來,忙蹲身行禮,“主子,惠妃娘娘說了在太平館等候您。”
夜晚點點頭,讓她起來,笑著說道:“這邊真是比東邊熱鬧多了,殿宇一座挨著一座,真是好地方呢。”
夜晚這一路行來,瞧著著一排排的宮殿自然是心有感觸。衍慶宮裡惠妃是主位,側殿蕊珠殿裡還住著阮明玉。往前走就是碧霄宮的側殿錦華軒住著杜鵑。華陽宮裡有明溪月跟尤婕妤,最靠近太液湖的永寧宮裡住著是徐燦跟許清婉。
華陽宮的主位趙容華早已經被貶為了更衣,遷居玉清軒去了。進宮不過短短數月,這宮裡的人事也有了些變化,真是令人歎息歲月的變遷。
宮中道路全部用光滑平整四四方方的大青石鋪就,走在上面格外的平坦,轉過一道彎,遠遠就看到太液湖邊上,垂柳臨風搖曳,身穿各色彩衣的嬪妃三五聚成一團正在低聲說笑。
夜晚往太平館瞧去,果然在太平館外面的四角亭中瞧見了惠妃,夜晚抬腳便往那方向走了過去。
惠妃正在跟尤婕妤聊天,瞧著夜晚走了進來,便笑著對尤婕妤說道:“沒想到雪容華也有興致出來走走。”
“嬪妾見過惠妃姐姐,婕妤姐姐,兩位姐姐安好。”夜晚行了標準的宮禮,聲音清脆,聽著便令人愉悅。
尤婕妤笑著說道:“就我們兩個正閑悶,你來到好,快坐。”
尤婕妤臉上帶著淺淺的笑容,尤婕妤在宮中並不算多受寵,但是勝在為人很是溫和,少與人為敵,因此日子也過得還算舒心。今日一身深紫色的宮裝倒襯出幾分優雅,加上面上的笑容,真是令人很難生出敵意來。
惠妃今兒個一身湖碧色宮裝,曳地的裙擺上繡著反覆的百合花紋,瑤台髻上追著五鳳金釵,端的是耀眼璀璨。
夜晚今天穿得有些素淡,水色的曳地長裙,緙絲腰帶,反綰髻簪著珊瑚紅的珠釵,在這一大群的美人中,真是算不得出眾。即便這樣,可是這裡的哪一個又敢小瞧了夜晚。
夜晚在兩人下手坐了,極目遠望,笑著說道:“沒想到隨意出來走走,到時碰上太液湖這般的熱鬧,那湖中的樓船上不知道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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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人們奉上茶來,便又退到亭外候著。
尤婕妤看了一眼惠妃,這才說道:“是甘夫人邀了大家遊湖,本宮暈船,便未上去,一個人嫌無聊只好拉著惠妃姐姐做伴,倒是累得她無熱鬧可湊。”
“不過是遊湖,若是有興致明兒個也是行的。”惠妃淺淺的笑道,看著遠處一眾低位分的嬪妃踏上了樓船,歡聲笑語不時地傳來。
“只是難得今天人齊,若是明兒個只怕未必這樣多的人同樂。”夜晚道。
聽著夜晚的話,尤婕妤沒有接話,只是端起茶盞輕輕抿了一口,面帶微笑。
惠妃反而笑著說道:“賞景又不是賞人,人多人少何乾?”
“惠妃姐姐說的是,可見妹妹是愚鈍了。”夜晚輕笑一聲,然後又低聲說道:“兩位姐姐可聽說了使團出事的事情?”
尤婕妤一愣,顯然是不知道這個消息。惠妃卻是毫無異色,“妹妹也知道了?出了這樣大的事情,前朝鬧得沸沸揚揚,如何不曉得。妹妹的哥哥聽說也在其中,上天保佑,一定會平安歸來的,妹妹不用多慮。”
“姐姐說的是,皇上已經派人前去救援,我一個深宮婦人,哪裡能管得了那麽多。聽說前去救援的四支隊伍中,還有甘夫人的母舅在其中,早就聽到馮將軍智謀雙全,定會馬到功成。”夜晚幽歎一聲,面上擠出一絲微笑。
尤婕妤依舊垂著頭不語,惠妃卻是輕輕皺起了眉頭,“妹妹從哪裡聽說的這個消息?”
“皇上怕妾擔憂哥哥安危,親口告知的,自然不會有錯。”夜晚道。
“皇上心中果然是十分憐惜妹妹,前朝的事情居然也說給妹妹聽。”惠妃的眼中帶了絲絲凝重之色,看著夜晚的眼神也有些遊移不定。
“惠妃姐姐莫要這樣說,實在是昨天聽說使團出事心裡怕極了,皇上這才透露一二以安妾心。兩位姐姐切莫把這件事情往外透露,不然妹妹要被皇上斥責。”
“甘夫人的外家只怕又要立功了。”一直未說話的尤婕妤忽然說了這一句。
惠妃卻是冷笑一聲,“立功?也得看有沒有那個本事。”
話雖然這樣說,但是惠妃的神情可真是不算好看,夏銀月在宮中的地位已是最高,若是外家再立新功,只怕她的位份又要提上一提,再往上提可就是四妃之一了,而四妃距離後位只有一步之遙!
惠妃側頭看著夜晚,“雪妹妹真是有心,你這樣聰慧的人實在是少見了。”
“多蒙惠妃姐姐誇讚,妹妹真是當不起,不過是偶盡心力罷了。”夜晚跟惠妃相視一笑,兩人眼中各有了然之色。
惠妃以為夜晚是沒有辦法阻撓夏銀月的外家立功,這才將消息轉告她,希望她能做些什麽。可是惠妃又不是傻的,這樣關乎國家大事的事情,她怎麽敢輕易插手,夜晚注定要失望了。
各懷各的心思,聽著太液湖上傳來的絲竹管弦聲,夜晚就在想著不知道慕元澈會不會下朝之後被甘夫人請來相聚。畢竟與眾嬪妃同樂真是個極好的借口。
夜晚正想著,遠遠地在另一條路上的就看到皇上的轎攆居然真的來了,不由的失笑一聲,自己還真是烏鴉嘴,這都能料中了。
夜晚慢慢站起身來,看著惠妃跟尤婕妤說道:“妹妹先行一步,兩位姐姐勿怪。”
惠妃跟尤婕妤自然都看到了遠遠地明黃儀仗,當然知道夜晚去做什麽,尤婕妤只是一笑,惠妃卻是說道:“趕緊去吧。”
夜晚朝著兩人微微行禮,夜晚距離慕元澈的依仗有十幾丈的距離,而太液湖上的樓船距離慕元澈也並不太遠。大約夜晚走過去,那樓船也能靠岸了。
尤婕妤瞧著夜晚的背影,頭也不回的說道:“皇上是會跟著雪容華在太液湖邊賞花,還是會踏上樓船賞美?”
惠妃聽著這話,一時間自己還真不敢確定,“婕妤妹妹說呢?”
“嬪妾愚鈍,怕是猜不出來。”尤婕妤道。
惠妃沒有再說話,只是看著夜晚剛靠近皇帝的轎攆,那轎攆就停了下來,只見一身明黃繡九龍紋的皇上大步從轎輦上下來,伸手扶起了行禮的夜晚。聽不清楚兩人之間的對話,惠妃卻注意到了一個細節,夜晚欲要抽手回來,可是他們的皇上卻沒松手。
“婕妤妹妹是要過去見駕,還是回華陽宮?我卻是有些累了,想要回去躺躺。”惠妃站起身來淡淡的說道,沒有再看向那邊的鶯鶯燕燕。這后宮裡漫長歲月,總會有新人進來,也會有舊人失寵,有什麽可奇怪的。
“我跟惠妃姐姐一道。”尤婕妤笑道,跟著惠妃兩人從四角小亭緩緩地離開。
此時太液湖邊正是熱鬧,夜晚看著船舷上正揮舞著小手的玉嬌公主嬌聲嬌氣的喊著父皇,站在玉嬌身後的甘夫人一臉恬淡的笑容凝視著慕元澈。夜晚站在慕元澈的身邊,臉上的笑容慢慢的僵硬,她沒想到甘夫人居然也把玉嬌公主給帶出來了,看來是早就有預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