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研回來的時候夜晚已經睡沉了,玉墨搖搖手讓她不要出聲,低聲說道:“都辦妥了?”
陌研點點頭,“小主睡了那我明日再回。”
玉墨點點頭,低聲說道:“你說甘夫人送給小主一尊送子觀音是為什麽?我總覺得沒安好心。”
陌研冷笑一聲,“還能為什麽,不過是小主連晉兩級扎了眼,小主不是未侍寢,未侍寢哪來的孩子?這是譏諷人呢,真是夠狠心的,一刀戳在人心窩子上,虧得往日還覺得甘夫人是個寬厚的。”
“只怕皇上知道了還覺得甘夫人寬厚大度,你回送了什麽給甘夫人?”玉墨很是好奇的問道,小主都沒有理會這尊觀音,想來也沒把這事放在心上,只是陌研不是個吃虧的,不曉得她送了什麽給小主出氣。
陌研抿嘴一笑,“不是什麽貴重的東西,咱們小主進宮不久哪裡有什麽貴重的物件,不過是從皇上的以往賞賜的東西裡拿了一件送了過去。畢竟甘夫人是后宮裡位份最高的,可不能失了禮。”
“到底是什麽?再賣關子看我怎收拾你。”玉墨著急地問道,這死丫頭就知道欺負人,急死她了。
玉墨一愣,看著陌研說道:“我說表妹你是越來越高深莫測了,還如意吉祥的擺件,到底是個什麽意思啊?”
陌研便細細解釋的說道:“甘夫人握著六宮大權,咱們小主人微言輕自然不能真的送去什麽扎眼的東西。不過她能送來孫子觀音譏諷人,咱們回送個吉祥如意的擺件不算什麽。”說到這裡陌研一頓,嘴角緩緩勾起,眼睛的光芒一閃一閃的,徐徐說道:“這后宮的女子如何才能吉祥如意,掌六宮權?不是!得有兒子才能吉祥如意。”
玉墨吸一口冷氣,“你個死丫頭居然譏諷甘夫人沒兒子?”
陌研看著玉墨,眼神望著宜和宮的方向十分輕蔑的說道:“我可沒這樣說,我這是在恭祝甘夫人能吉祥如意呢,誰能挑出我的錯處?”
“我覺得自從進了芙蓉軒,你跟以前變了很多。”玉墨拉著陌研坐下,兩姐妹肩靠著肩,頭碰著頭,坐在玉墨的地鋪上低聲說話。
“我也不想,可是總會有很多的事情逼得我們不得不去改變。表姐,你看看小主多可憐,明明沒做過害人的事情,卻有人幾次三番置他於死地。若是小主真的出了什麽事兒,你說咱們還能有什麽好下場?這院子裡的二三等奴才還能送到別的主子那裡當差,許是過個幾年還能再混出頭來。可是咱們這些近身伺候的,只怕是一輩子不能翻身了。所以,我們要好好的護著小主,她好我們便好,將來能活著出宮跟家人團聚。”
“你說的也有些道理,這些日子不少別宮的來這裡打探消息套近乎,不過就是想知道芙蓉軒裡的消息。咱們當奴才的不過是各為其主,主榮仆未必榮,但是主辱仆必辱這個道理我還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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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主是個有善心的,只要咱們好好的伺候,將來小主一定能讓咱們風風光光的出宮,我就等著那一天回家跟爹娘團聚。”陌研方才還有些肅重的面上此時帶了些歡愉的笑容。
玉墨也傻傻的笑了,是啊,盼著出宮跟家人團聚呢。
兩姐妹對視一笑,雙手緊緊的握在一起。
尚宮局有六大尚宮,但是不管是資質還是資歷都是以尚宮局陸溪風為首。陸溪風五歲進宮,自幼接受宮廷教養,熟習宮廷禮儀。長大後按照規矩是要送到大殿,擔任皇帝身邊的至密尚宮,但是由於她被人陷害差點命喪宮廷,幸而被那時候還是王妃的酈香雪搭救了一命,所以從那時起就不再想著在君前露臉,反而去了六尚局。
這麽多年過去了,她已經成了六尚局之首,坐在這高位之上,靜望著這后宮的風雲波湧,爾虞我詐,早已經習以為常。
雲汐再見到陸溪風兩人靜默片刻相對無語,歲月催人老,她們都已經不再是最美好的璀璨年華,望著彼此就好像在看到自己一般。
“沒想到你還會有出山的一日,我以為你會在這宮廷裡守著長秋宮直到老死。”陸溪風看著雲汐說道說道,平板嚴肅的強調帶著些挖苦的意味,卻令人聽著有一種一樣的甜蜜。
雲汐聞言無奈的一笑,兩人相對坐下,這裡是陸溪風在皇宮六尚局的住處,一個單獨的小院子,很小,卻是她自己不算家的家。
“我原也以為是這樣的,自從皇后娘娘走後,我便跟活死人一樣,這諾大的皇宮瞧著都令人寒冷。”雲汐看著陸溪風為她斟茶伸手接了過來,抬頭看著她。
“那你怎麽又去了芙蓉軒?”
“你倒是消息挺快。”
“消息不快,早就死在這裡了。”陸溪風嗤笑一聲,陸溪風人不美,但是她的五官組合起來給人一種一樣的協調感,瞧著很是順眼,這種奇異的面相反而更會給人深刻的印象。
雲汐無奈,“你還是老樣子,這副臭脾氣還是沒變,虧得你還能在這尚宮的位置上沒被人換下去。”
“這尚宮的位置要想坐穩,不需要美貌,不需要甜言蜜語,不需要諂妹逢迎,只要我有這個本事即可。”陸溪風一如既往的倨傲,當年的事情給了她巨大的打擊,所以她在宮裡的臭脾氣也是極出名的。
這些年夏銀月不是沒想過把她換下去,一來陸溪風做事滴水不漏,二來換做旁人做這個位置也實在是不如陸溪風穩妥。至少上頭的主子想要個什麽花色的衣裳,什麽樣式首飾,什麽名貴稀奇的酒席,什麽刁鑽的想法說出來,陸溪風都有法子交差,但是換了旁人便完不成差事,這就是本事。
“是啊,你能走到這一步不容易,這麽多年也是磕磕絆絆的吃盡了苦頭。不過如今后宮裡的主子,提起你來哪一個不是誇兩句的,除了你再也沒有人能滿足她們稀奇古怪的要求,只是常說你這脾氣太臭。”
“若是一點脾氣沒有,早就被人生吞活剝了。我這樣也不過是讓別人知道,這宮裡是有規矩的,即便是你是主子,違了規矩的事情除非是有聖旨降臨,不然我六尚局是不會違了宮規的,正是這樣這六尚局上上下下才能擰成一股繩,我這個尚宮才能當的舒服。”
“我今兒個來,還真有件事情要求你,就看你給不給個面子了,說起來也是件違反宮規的事情。”雲汐抿嘴就笑了,這話趕話的可就又扯到規矩上去了。
“是你的新主子那位在宮裡呼風喚雨的雪美人讓你來的?”
“呼風喚雨?”雲汐皺了皺眉頭,“你聽誰說的?”
“還用聽誰說,這如今宮裡都傳遍了,說是芙蓉軒的那位是萬萬不能得罪的,掉了兩次水池子明明是倒霉的事情,可到了人家那裡就變成了無上的好事。”陸溪風話音裡也帶著打探,畢竟眼看著這位大有一飛衝天的架勢,總是要摸清楚她的喜好才好。她雖然做事有規矩,可不是死板的規矩,那才是真的找死呢。
“淨聽人瞎說。”雲汐便有些生氣的說道。
瞧著雲汐居然生氣了,陸溪風沉默半響,這才說道:“看你這樣子好像對你的新主子頗忠心,難道你忘了先皇后了?”
“好姐姐,你不用拿這樣的話激我,我知道我是誰。”雲汐歎一聲,伏過身去在陸溪風的耳邊低聲數語,就見陸溪風臉色大變,一雙眼睛看著她厲聲問道:“你說的是真的?”
雲汐點點頭,“皇后娘娘才走的時候,太醫驗過屍身,皇后娘娘身上沒有一絲傷痕,只有脖頸中的紅痕,但是那也的確是自縊造成的,因此這才坐實了娘娘自縊的事實。”
“是,事後我也曾偷偷地四處打探過,的確是這樣。那你是怎麽起得疑心的?”陸溪風皺緊了眉頭。
“這件事情說起來還要從綠玉身上說起,是綠玉被杖斃前無意中說的一句話,讓我起了疑心。”雲汐壓低聲音。
“綠玉?”陸溪風想了想,便回想起來她是誰了,看著雲汐說道:“要說起來綠玉的死跟你現在的主子還真是大有關聯,不過雪美人進宮沒多久,跟她有什麽關系。你是懷疑跟綠玉身後的人有關系?她究竟說了什麽?”
“綠玉被杖斃的時候我並未在跟前,只是後來聽那天行刑的人說,綠玉咽氣之前說了一句,悔不該信你,模模糊糊的還提及了先皇后的名諱,還說奴婢跟您一樣冤啊,那行刑的太監聽得不甚清楚,不過大體是這個意思。我聽說後本來想要多盤問幾句那行刑的太監,誰知道我去晚了,那太監得了一場急病死了。”
“哪有這樣巧的就死了?”陸溪風怒,“這裡面分明有鬼。”
“是,所以我必須要從長秋宮裡走出來,必須重新回到后宮,然後查清楚這件事情。如果……皇后娘娘真的是被人害死的,我一定不會饒她。”
陸溪風看著雲汐,原來這才是雲汐重新出山的原因,“好,算我一個,需要我做什麽你只管說話。先皇后對我有恩,如果皇后娘娘真是被人所害,便是拚了這條命,也要為娘娘洗冤得雪。”
雲汐帶著些釋然,“我就知道你定不會撒手不管的,如今有你幫忙我心裡又安定了些,只是還是跟以前一樣,你我面上不要太過親密,人前跟我有些不對付也是好的,這樣才方便行事。”
陸溪風點點頭,“一明一暗,最好。只是……你為何選中了雪美人,我聽聞雪美人還未侍寢,皇上雖然對其恩寵有加,但是雪美人既沒有出眾的容貌,也沒有令人歎服的才藝,跟著這樣的主子你覺得能順利找出謀害娘娘的凶手?我倒覺得還是慧嬪是個有前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