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元澈伸手彈了酈熙羽的頭一下,“快用膳,就你話多,有的吃,還能得到你夜姐姐的親自布膳,可比你姐夫的待遇高多了。我來著用飯,她何曾這般殷勤過。”
夜晚徑自做下只吃不說話,眉眼間帶著盈盈笑意,就聽到酈熙羽說道:“姐夫是來的頻繁,我這是第一次來,自然要鄭重些。”
慕元澈無奈的一笑,酈熙羽看著夜晚問道:“是不是夜姐姐?”
“是,嬪妾巴不得小國舅多來幾遭呢,怎能不巴結著?”夜晚夾了菜放進酈熙羽的盤中邊笑邊說。
旁邊的嚴喜卻覺得這一切真是神奇,太神奇了,小國舅怎麽能跟二姑娘這樣的親近呢?須知道小國舅可是對后宮的女人沒幾個好臉色的,乖乖,真是有了救命之恩就是不一樣的。
嚴喜森森覺得,這個二姑娘雖然有的時候真的很二,但是卻奇異的有人緣。王子墨大人那樣鐵面無私的人都能請動溯光大人把夜寧招進禦前侍衛,這禦前侍衛要進不難,但是能入得了溯光大人的眼真難。真不曉得王子墨達人是如何說動溯光大人的,嚴喜真的好奇啊。
王子墨要聽到這話,一定會喊冤,他哪裡是主動地,分明是被尊貴的皇帝陛下以權壓人逼迫的。
嚴喜身為禦前大總管,還知道一件秘事,就是在徐府溯光還曾救了夜晚一命。能讓溯光那樣沒有七情六欲的人出手相救,嚴喜更森森覺得,二姑娘很邪門。現在看著連小國舅都這樣,仰頭望望天,二姑娘二的磁場實在是太厲害了。
嚴喜卻不曉得,酈熙羽接近夜晚,並不是只為了夜晚救過他一命,而是也怕慕元澈真的對夜晚生了情忘記了她的姐姐。只要他時時出現在這裡,皇帝姐夫看到他,便會想起他姐姐,他得時時提醒她。
夜晚滿心歡喜熙羽能時常來找她,卻不知道自己弟弟還打著這個鬼主意,若是知道只怕真是要驚掉下巴了。
慕元澈帶著酈熙羽在芙蓉軒用膳的事情,很快的就如同一陣風刮過后宮的每一個角落。能得到酈熙羽認同的……以著皇帝對酈熙羽的寵溺,只要有腦子的便能知道,夜晚……真是前途無量。
又過兩日,便是新冊封的阮嬪跟慧小儀同時入宮的日子,因為兩人是新封小主中位份最高的,因此便最先進宮以示恩寵。而在這之前,慕元澈並沒有留宿過芙蓉軒,后宮中各種流言遍布,大家都在在猜測,這個雪選侍究竟是得寵還是不得寵。
初夏時節,天氣並不燥熱,早上的微風涼爽沁人,有風輕送,花香彌漫,整個芙蓉軒都沉浸在花香之中。宮人忙碌穿梭,將整個院子打掃的乾乾淨淨,花枝修剪的整整齊齊,極目一望,令人愜意舒暢。
玉墨正在給夜晚梳妝,小心翼翼的看著夜晚的神情,之前表妹囑咐她今日少言。因為今天是阮嬪跟慧小儀同時入宮的日子,阮嬪小主賜住惠妃娘娘衍慶宮的側殿蕊珠殿,慧小主賜住甘夫人的宜和宮側殿忘月居。
皇上的心思真是深不可測,這回進宮的小主裡面最拔尖的兩個,卻是安排在如今后宮裡最矚目的兩位妃子的宮裡。也不知道甘夫人跟惠妃娘娘心裡是個什麽滋味,整日的面對著比自己年輕美貌的嬪妃,心裡不曉得多難受呢。
玉墨搖搖頭,這些可不是做奴婢的該去想的,她們更感興趣的是,今天晚上皇上會先寵幸哪個?阮嬪是京都第一美女,慧小儀是第一才女,兩人又是同時進宮,自然是要爭個高下。
夜晚透過銅鏡看著玉墨有些心不在焉,心裡明白她在擔心什麽。不過就是自己為什麽不得侍寢,分明就是皇上對自己恩寵不斷,但是再多的恩寵,如果不能侍寢終究是一場笑話。這后宮裡不僅是拚的是家世寵愛,最重要的是還要誕下皇子,這才是最堅固的根基。
夏銀月能管理六宮,不僅是因為自己是皇帝的寵妃。也跟她誕下玉嬌公主有很大的關系,畢竟這是慕元澈目前唯一的子嗣。
夜晚下意識的撫著肚子,她曾經懷過身孕,只可惜當時時局混亂,整日勞心費神,導致小產傷身,以致後來多年無孕。不曾想好不容易有了身孕,還不等告訴夫君這個好消息,等來的卻是廢後的詔書。
如今她已重生,就是不知道會不會有一日,她那冤死的孩兒,也能夠重新回到的她的肚子裡,再獲新生。如果可以,她寧願折壽去換取。
玉墨瞧著夜晚的神情有些不悅,便有心逗她開心,笑著說道:“小主,不如等會出去走走吧,這柔福宮有很多美麗的景致呢,奴婢陪著您賞賞景去。”
夜晚透過銅鏡看著玉墨有些小心翼翼的神情,淡淡一笑:“也好,整日在屋子裡真是悶死人呢。倒是不如姐姐在家自在,我卻是無福連家也歸不得。”
“小主可不能這樣想,您這樣的榮寵別的小主求都求不來呢,這樣的話日後小主可不能再說了,被人聽了去怕是要生是非。”玉墨很是緊張,這宮裡一句話便能翻天覆地的事情也不是沒發生過。如今小主看著風光無限,但是還並未侍寢,地位就不算穩固,日後越發要小心了。
“難得看你這樣如臨大敵的樣子,往日你是最沒心思想這些的。”夜晚失笑,這才新人進宮第一天,連玉墨這樣心寬的人都這樣緊張,這后宮裡那麽多宮殿,那麽多主子,不知道多少雙眼睛盯著你,時時刻刻想要謀算著你。
若想要做人上人,便只能將旁人踩了下去當做墊腳石。以前酈香雪覺得自己是母儀天下的皇后,是在不該降低身價跟普通妃嬪一般爭風吃醋,處處以賢後標榜自己,為慕元澈打理后宮,盡力不讓他煩心后宮瑣事。然則,她太驕傲,忽略了越是地位低下的越想著往上爬,想要往上爬就要用盡一切的手段,而自己……終究覆滅在這后宮的算計中。
夜晚想,前世自己的死亡跟自己的脾性也是大有關連的,如果自己不逼著自己那般大度,會不會就有不同的結局?
答案無從所知,夜晚側頭看著窗外明妹熱烈的陽光,濃濃的撲灑在大地上,曾經她的感情也如同這熾熱的陽光,沸騰、濃烈。時過境遷,再次坐在這深宮裡,真是恍如隔世,而自己的心早已經不複當初的純淨跟良善。
人都是會成長,只是成長的代價……卻是巨大的。
柔福宮開闊疏朗,主殿尤其大氣中透著雅致,飛簷拱角,長廊簷柱,處處精美。紅牆彩瓦,在陽光下褶褶生輝,行走在其中,夜晚真是心中千滋百味。物是人非,徒增淒涼。
陌研一溜小跑的走了過來,對著夜晚行禮:“奴婢給小主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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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急忙忙的可是出了什麽事情?”夜晚難得看到陌研這樣的樣子,倒也覺得好奇。
“回小主的話,也不是什麽大事,只是有些好笑而已。”陌研低聲回道。
夜晚能查覺得出,陌研盡力的讓自己聽著事情不大的姿態,便趁了她的意,“既然事情不大,說出來當解悶的也好。”
聽著夜晚的口氣一如平常,陌研輕輕松了口氣,四下看了看,這才扶著夜晚的手往前走,邊走邊說道:“今兒個不是阮嬪小主跟慧小主進宮的日子,可也真的巧了,兩人竟是在宮門口遇上了。阮嬪品級高些,但是慧小主有封號,在宮門口遇上倒是說了些似是而非的話。雖然並沒有鬧將起來,只怕以後也是難以和睦的。”
夜晚沒想到兩人居然在宮門口就遇上了,想了想便凝眉問道:“前去宣旨的太監應該是有先有後,按照道理來講,兩人不該在宮門口遇上的。”
陌研聽著夜晚這話問的明明白白,可見自己的主子並不是什麽都不知道的人 ,越是這樣越發的不敢大意,低聲說道:“小主說的是,是阮嬪小主的馬車在路上耽擱了時辰。”
原來是阮明玉的馬車路上出了故障,看來皇上還是先傳旨給的阮家。
貌與才之間,男人可不是先選貌,這是男人的通病,慕元澈又怎麽會是例外?
夜晚心裡嗤笑一聲,面上卻是一片鄭重,看和玉墨跟陌研說道:“回去後叮囑芙蓉軒的奴才,沒事少出去走動,這些日子各家的小豬會一個個的進宮來,這后宮一旦熱鬧起來,是非也就多了。你們主子現在的情形你們也知道,誰要是撞在哪個正當寵的身上,我未必救得了你們一命,自己個多當心,命是自己的,自己都不珍惜,也別怪別人狠心。”
陌研跟玉墨心中一凜,只覺得後背生涼,看著自家小主明明笑靨如花,可是說出來的話卻是這樣的冰冷無情。
不過細細一想,小主說的倒是實實在在,小主現在自己都是立於危牆之下,想要護住旁人自然是力不從心,狠話說在前頭,不過是希望大家越發的小心而已。
“是,奴婢自會通傳下去,小主放心就是。”陌研躬身應道,話當然要說,只是卻不能這樣硬邦邦的,總不能讓芙蓉軒那些糊塗的一時想不明白,真的跟小主離了心去。
而夜晚故意這樣說,故意這樣做,也是存了探查陌研跟玉墨的意思,這兩人是自己的貼身奴婢,若是她們對自己有二心,這以後行走宮中更是越發的艱難了。所以收服她們是勢在必行的事情,自己能在慕元澈跟前偽裝一時,卻不能在這些奴婢跟前十二時辰不停地戴著面具,得讓她們習慣自己的處事方法。
索性慕元澈對自己一向很縱容,便是自己說些什麽做些什麽不恰當的事情,在她們的眼睛裡也是正常的,倒是給了她極大的方便。
想到這裡,夜晚心神微微惆悵,她從不知道慕元澈對女子,對這樣性子潑辣尖酸刻薄的也能容忍得下。這樣的自己,是上一世自己從不曾展現在人前的一面,一直是苦苦壓抑的一面。她先是酈家貴女,後是皇子正妃,最後登上母儀天下的寶座,這樣的身份地位,不允許她有任何的不妥當的情緒出現,不允許她有任何失儀,她的言行舉止,代表的是酈家的顏面,皇帝的顏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