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沒想到皇上居然這樣明晃晃的問自己,她還真有些為難。
想了想,夏銀月這才緩緩的說道:“這事臣妾也並不好裁奪,若是夜姑娘是后宮的嬪妃,按照宮規必是要降級禁足罰抄宮規。但是也姑娘並不是宮妃,臣妾還請皇上指點一二。”
夜晚也不得不佩服夏銀月的狡猾,兩相對比之下,若是對自己的處罰輕了,便是慕元澈徇私,這是逼著皇帝重重的處罰自己呢,最好奪了進宮的份額才好。
夜晚依舊跪得筆直,直直的看著慕元澈,眼睛沒有絲毫的閃動,就那樣目不斜視瞧著他。
慕元澈也有些頭疼,還真沒見過敢這樣一直死盯著自己的女子,那眼睛裡都能噴出火來了。慕元澈不由得在想,如果此時夜晚依舊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場景也切換到尋常的鬥嘴上,她會怎麽辦?
想著想著,慕元澈覺得以夜晚的性子,大約會把自己給狠狠的胖揍一頓。別懷疑,慕元澈覺得自己看著夜晚的眼神,真的有那麽一點意思。
皇帝不說話,周圍的人頓覺亞力山大,夜晚也擔心,但是擔心之余她得硬撐著,得讓慕元澈知道自己還是那個夜晚。那個牙尖嘴利不服輸,死都不能吃虧的小心眼,人一旦用一個框框束住自己,就只能盡力的在那個框框裡演繹自己,除了有最合適的機會能破出,不然還是繼續演下去能活下去的希望是最大的。
“夜二姑娘,你以為朕會怎麽處罰你?”慕元澈開口了,決定把這個難題拋給夜晚自己。慕元澈的聲音聽不出喜怒,一如平常,測不出深淺。
夜晚聽到慕元澈開口,心裡暗罵一聲老狐狸。但是這個時候她聽不出慕元澈的意思,即便是她跟他做了十年夫妻,但是也不能全然說自己就是百分百的了解慕元澈的,此時只能再賭。
而周圍的人,都沒想到皇帝居然會這樣問夜晚這個問題,真是有些不可思議。今天意外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一件接一件,目不暇接。不過大多數人都在猜夜晚一定會請罪,這樣的話主動認罪,說不定皇帝還能手下留情,這件事情放在他們身上,她們只能這樣做,別無選擇,因為沒有人會跟夜晚一樣瘋狂,會拿著自己的命去賭。
慕元澈也有些好奇,這個夜晚又會給他什麽驚訝。他總覺得,夜晚絕對不會如別人一般,伏地求饒。
果然,夜晚直視著他,硬邦邦的說道:“臣女無罪,臣女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麽罪,臣女只是說出事實,怎麽就成了有罪了?還請皇上明示,臣女罪在哪裡。”
嚴喜這回正想要撞牆了,菇涼,服個軟不會死人的,南牆撞得狠了才會死人哪。
太不讓人省心了!
太糟心了!
“你認為自己無罪?”慕元澈還真有些想笑,但是還是板住了臉,聲音冰冷,壓力十足。第一次見到這樣口齒牙硬的女子,到了這個時候居然還這樣頂風而上。是個機靈的,就該請罪報平安才是。
大廳裡各式各樣的表情應有盡有,夜晨真恨不得一步上前將夜晚掐死,雙腳都有些發顫,心裡想著這回完了,夜晚真的要連累夜家了。
“是,臣女不服,臣女無罪!”夜晚堅持,毫不讓步,那一張在這滿大殿的美人中間並不出色地臉龐,此時帶著超乎尋常的執拗跟堅決。那一雙眸子翻滾著無邊的怒火,慕元澈相信,若是真的把這姑娘惹急了,會不會噴口火給燒了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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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朕不會願望任何一個子民,給你一個機會為自己脫罪,只要你能說服朕,便恕你無罪。”
“皇上這話又錯了,為什麽要恕臣女無罪?臣女本就無罪,何來饒恕之說?”
慕元澈被噎的有些下不來台,太大膽了,臉色變冷了下來,看著夜晚,“那好,你便好好的說說吧,有罪或者無罪,不是你一個人就能下定論的。”
寂靜的大廳裡,聽著外面的風吹浪聲隱隱傳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眼前的夜晚給吸引去了。她們想不明白,也想不通,夜晚到底是太有心計還是太傻,沒見過拿著自己的性命不當回事的。
最重要的,就算是夜晚能博得皇上的另眼相看,但是得罪了最受寵的甘夫人,這要是進了宮只怕是要有的苦頭吃了。后宮最不缺的是美人,皇帝怎麽會對一個無才無貌的女子長時間的有興趣,到時候夜晚還不是任由甘夫人處置?
不管從哪裡看,夜晚這樣做都是蠢透了,除非她不想進宮。但是不進宮,回到夜家也未必會有好的結果,一個得罪了當朝寵妃的女子,會有什麽好婚事?誰家敢娶回去?
不管怎麽看,怎麽想,夜晚都是輸的一塌糊塗。除非有奇跡發生,顯然奇跡這東西最是虛無縹緲的。
夜晚顧不得別人在想什麽,她現在要先過了眼前這一關,便吸了口氣,開口說道:“臣女自認為無罪原因有三,第一臣女句句屬實,沒有絲毫不實隱瞞之處。第二,臣女並沒有頂撞皇上,沒有藐視聖顏,只是在講述事情的真實性。第三,臣女自從來碧亭湖就一直是安安分分,不曉得哪裡得罪了甘夫人,讓甘夫人處處誤會臣女的話,如果甘夫人有哪裡不理解的,或者是認為臣女撒謊,臣女還請皇上恩準,請王子墨大人為臣女作證。臣女說完了,請皇上聖裁。”
當初夜晚就是同通過王子墨做了這件事情,因此這個要求也是合情合理。【王子默表示,躺著中槍的人,真心傷不起啊……】
甘夫人聽到夜晚最後一句話,面對不悅,開口說道:“本命宮並無針對你之意,本宮所做的事情也不過是合情合理的詢問一番,夜二姑娘你說是不是?”
“合情合理?至於是不是這樣這裡這麽多人,想必大家心裡都明白的很。”夜晚冷聲應道,眼睛都沒有看向夏銀月,一直凝視著前方,緊抿的唇角帶著特有的執拗,這樣的執拗真是令人意外。
惠妃這時接口說道:“皇上,臣妾看著二姑娘是個耿直的性子,說話做事較真了些,但是不失天真爛漫,倒也情有可原。”
慕元澈看了看惠妃,眸光中似乎有什麽閃動,垂眸又看著夜晚,只見她依舊倔強無比的跪在那裡,忽然就想起那一回這姑娘雖然最後答應將簪子讓給自己,結果卻是故意失手將簪子擲於地上,寧可兩敗俱傷,也不讓自己得逞,這樣的性子真是讓人恨得牙癢癢。以前也就罷了,但是現在夜晚既然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沒想到居然還是這樣的性子,絲毫不懂得轉換。
“天真爛漫?”慕元澈重複一遍,話中帶著玩味,眼神直直的看著夜晚。
夜晚的脊背不由得又直了直,開口說道:“多謝惠妃娘娘為臣女美言,但是臣女實在是算不上天真爛漫,我就是這樣的執拗的性子。這性子不討喜臣女知道,但是天生寧折不彎的骨頭,辜負娘娘的美意了,夜晚對不住您了。”
惠妃真是又氣又笑,這姑娘……忒實誠了。
“好一個天生寧折不彎的骨頭!”慕元澈冷聲道。
“不敢承蒙皇上誇讚,這性子大多是令人厭惡的,您看看臣女這不是又遭難了。”夜晚又道。
慕元澈;“……”
嚴喜:菇涼,你確定皇上在誇你不是在恨鐵不成鋼?
“行了,你起來吧。你這臭脾氣一直不見改過,日後定有你的苦頭吃。”慕元澈開口了,看著夜晚的神情帶著無奈。
夜晚心裡松了口氣,慢慢的站起身子來,嘴裡卻還說道:“那也是我自己的事情,一頭撞死南牆,我也自堅持我的真理。”
慕元澈徹底啞火了,他是真沒轍了,怎麽就遇上這麽一個別扭貨。
嚴喜一直在裝木頭,裝木頭啊,裝木頭。
周圍一片一片寂靜,這裡的人誰見過敢跟皇帝頂嘴的人?便是惠妃對著皇帝也是恭恭敬敬的,甘夫人看著夜晚的神情平平,已看不出方才的激動,似乎一點也沒覺得皇上讓夜晚起來是多大的一件事情。
但是,甘夫人卻有些失利,她沒想到這夜晚居然這樣大的膽子敢跟皇帝頂嘴,正要說幾句話圓圓場子,給自己一個台階,又聽到慕元澈說道:“朕還真不能讓王子墨也跟著你丟人,若是他知道了你方才的話,以後大約是你的面也不敢見了。”
夜晚已經坐回原位,聽到這話,眉頭一皺,“那跟我什麽關系,我不過是讓他證明我的話是真的,只要他卻是把話說給皇上聽過,又沒有犯欺君之罪,何至於不敢見臣女的面?”
慕元澈忽然什麽也不想說了,狠狠地瞪了夜晚一眼。
夜晚恰好正抬頭,一下子將這眼神收入眼底,微愣,然後,狠狠地瞪了回去。慕元澈嘴角微微僵硬,自己跟她叫什麽勁,一個十頭牛也拉不回的強丫頭。
嚴喜:“……”繼續裝木頭啊,裝木頭。
甘夫人手心緊緊的攥在一起,正將這一幕看到眼裡,指甲深入肉中,她竟無所覺。這個夜晚好大的膽子,這不要緊,最要緊的是……皇上居然不以為意,是不是有什麽她不知道的事情,這一瞬間她便決定一定好好的查一查這個夜晚。
一頓禦宴,眾人吃的是千回百轉,余音繞梁。狀況百出的情況下,大家以為夜晚一定會再無翻身之地,誰知道皇上居然就這樣輕輕地放過了,可見救了小國舅的人就是不一樣,一時間還真是有些羨慕那曾經被皇上捧在手心裡十年的孝元皇后,變是孝元皇后死了,她的家人恩寵也是不斷,只看酈熙羽便知道了。
夜晚努力吃飯,戰鬥太久,真是餓壞了。
那邊慕元澈卻是將自己桌上的一道禦膳賜給了甘夫人,諸女又是豔羨不已,不愧是深受皇寵的妃子,就是不一樣。赦了夜晚的罪,又給甘夫人賜了膳,可謂是不偏不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