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抬頭看去,似雪正把衣裳放到了炕桌上。 粉紫色天馬皮出鋒大氅,銀紅縷金百蝶軟煙羅長袖褙子,水紅刻絲福紋軟緞石榴裙,這身衣裳可真是鮮亮,走到哪裡都打眼。夜晚心裡的不安越發的濃了,但是瞧著著架勢臨出門黎氏才送過衣裳來,很顯然是不希望夜晚穿的別的衣服去的。
夜晚當即笑了笑,“好漂亮的衣服,夫人真是費心了。”
似雪聽到夜晚這樣說,心裡才松了口氣,臉上的神情也松緩了些,開口說道:“幾位姑娘的都差不多,夫人最是一碗水端平的,只是顏色不一樣,您的是銀紅的,大姑娘的是翠綠的,四姑娘的是橙黃的,樣式料子都是一模一樣的。”
夜晚的眼睛就閃了閃,合著這三種顏色,自己的這身衣裳的顏色還是最打眼的。銀紅色猛一瞧不甚出色,但是只要在陽光下一照,那是閃閃生光,別人想要不注意你都不行。
黎氏弄這麽一身衣裳究竟要做什麽?而且三個人的衣衫樣式都是一模一樣的,只是顏色不一樣,外人看來好像三人真是多麽親密的姐妹一樣,但是實際上夜晚覺得黎氏好像是不希望自己起疑心,所以才三個人的衣裳都是一樣的。
能讓黎氏想得這麽周到,做事情這麽細密,只怕是想要圖謀的也更多,夜晚心裡明白只怕是衝著自己來的,可是去別人家赴宴,黎氏能動什麽手腳?
夜晚想不明白也猜不到,為今之計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夜晚心裡不斷地翻騰著,但是面上卻帶著喜悅的笑容,對著冬晴說道:“配這身衣裳發髻可不能太素淡了,便梳個飛天髻,頭面就帶那套翡翠的。”
“是,姑娘想得可真是周全,您這樣一說奴婢就覺得真是美得很。”冬晴看著夜晚笑道,拿起沉香木梳給夜晚開始梳頭。
似雪這時候便說道:“奴婢去看看外面的事情準備的怎麽樣了,手爐要帶著,還要準備些上好的銀霜炭,馬車裡的軟枕我也去瞧瞧放妥了沒有,這一路過去路不近呢。”
“你想得周到,如此便去吧。”
夜晚打發走了似雪,冬晴這才低聲說道:“姑娘,是不是有什麽不妥當的,奴婢瞧著您有些不悅。”
夜晚覺得挺欣慰,冬晴現在也能開始自己主動思考了,便把自己方才想到的疑點說了一遍,最後說道:“冬晴,你要就記住一句話,一個人平日什麽性子是不會差的,但是突然間對你好,或者對你壞,一定是有原因的,決不能忽視。”
“姑娘這麽一說,奴婢也覺得不對頭,可是咱們能怎麽辦?”冬晴便有些不安起來,赴宴的地方是別人家,這要是真的出點什麽事情,到時候就怕是眾目睽睽之下……
“你只記住一句話,不管什麽時候,不管什麽人想要支開你,你都不要動就是了,隨時跟在我身邊。”夜晚現在能做的就只有這些了,“到時候見機行事吧,但願是咱們想多了。”
夜晚收拾停當便去了黎氏的院子,果然就見夜晨跟夜曦已經到了,夜萱還在被禁足中自然不會出現。更何況夜晚覺得夜萱這一輩子想要再出來,只怕要等到嫁人那一天了,至於黎氏會給夜萱尋個什麽人家,誰又能知道,畢竟夜簫從不管這些事情,更重要的對夜萱的處罰還是他這個當爹的親自動的手,真是令人齒寒。
幾個女孩子往這裡這麽一站,端的是如花似玉,黎氏的眼睛掃過夜晚,沒想到夜晚這麽一收拾起來,居然還有幾分豔色。往常夜晚 的衣服都是較素淡的,很少有顏色鮮亮的,今天這猛不丁的穿了這樣的顏色,不要說黎氏,便是夜晨也是愣了一愣。
夜曦對著夜晚做個鬼臉,說道:“沒想到你穿起這個顏色來倒也養眼。”
“是夫人有眼光,我自己是萬不敢用這種顏色的。”夜晚輕輕一笑,又看著夜曦的那一身橙黃,“四妹妹的衣裳也是格外的雅致,讓人看著四妹妹越發的活潑了。”
夜曦其實不喜歡這顏色,還弄了個橙黃,不過母親跟姐姐決定的,她也只好穿上了。此時聽到夜晚這麽一說,覺得舒服了些,隨口說道:“馬馬虎虎的吧,我自己並不喜歡這顏色。”
夜晚聽著夜曦無意中說的話,她自己不喜歡這顏色,但是還是穿上了。能讓夜曦穿自己不喜歡的顏色的衣服,看來是黎氏跟夜晨強製的。果然,自己是沒有猜錯的,夜晚不動聲色,柔柔笑道:“夫人的眼光極好,四妹妹這衣裳很漂亮。”
夜曦隨意的點點頭,並不打算多說,畢竟這衣服不是她自己真心喜歡的,神情便有些怏怏的。
夜晨聽到夜曦的話站起身來,走到二人跟前說道:“不過一件衣服,也值得你這樣。這都是母親請的最好的繡娘做的,你還不滿意可是沒辦法了。”
“誰說不滿意這繡工了,我是不喜歡這顏色。”夜曦頂嘴,眉眼間有些不耐煩,“走不走了?”
夜晨看了妹子一眼,又看著夜晚,只見夜晚的神情跟方才一樣,一時間拿不準夜晚是沒察覺到什麽,還是故意裝得。如果是後者真的是……夜晨臉上帶了笑,對著夜晚說道:“二妹妹可喜歡這衣服?是母親專門為你定做的,我瞧著這顏色也是極好的,你往日就穿的太素淡了些,如今都是大姑娘了,不好再這樣。更更何況今兒個是徐夫人的生辰,還是穿的喜慶些好,你說呢?”
夜晚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我自己不懂的這些,幸虧夫人想得周到。大姐姐說的極是,你這樣一說我倒覺得我之前準備的衣衫果然太淡了,對主人也不敬的,倒是我疏忽了。”
“都是一家人說這些就見外了。”夜晨笑。
黎氏此時從內屋走了出來,看著三人說道:“時辰也不早了,這就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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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三人齊聲應道。
黎氏邊走邊說道:“去別人家做客,一定要懂規矩。不要亂走亂串,沒得失了分寸被人笑話。”
“是,女兒知曉。”三人又應道,黎氏的訓誡倒也得當。
門外準備了兩輛馬車,黎氏跟夜曦坐一輛,夜晨跟夜晚坐一輛,丫頭婆子全都在後面的車裡跟著。
馬車四壁都過了厚厚的夾層,身下鋪了軟軟的褥子,背後還有靠墊,坐在上面很是舒服,手裡抱著暖爐,倒也不覺得冷。兩人相對而坐,夜晚面帶微笑保持沉默,對著夜晨這樣的人,你就要少說少做,才是最要緊的。這樣心思靈透的人,興許一個不注意就會被瞧出破綻。
馬車搖搖晃晃的轉動起來,雖然大街上是用青石鋪就的街道,但是馬車走在上面還是搖晃顛簸,不過是比土路稍好些而已。
夜晨打量著夜晚,見她沒有開口的意思,想了想便先開口說道:“二妹妹是第一次去徐府,怕是不知道徐府的情形吧。”
“是,並不知道,不過只要跟著大姐姐想來不會錯的。”夜晚垂眸,羞怯的說道。
夜晨就是瞧不慣夜晚這麽一副樣子,看著膽小怯懦,不多言不多事,但是你看看這段日子下來,這樣的一個人在京都引起了多少風浪。心裡不由的有些厭煩,面上卻是笑道:“我們姐妹自然是一起的,不過我先給你說說,你心裡先有個底,你看可使得?”
“大姐姐提點,夜晚感激的很。”
“徐夫人有兩子兩女,兩個女兒都是小的,因此還並未出嫁。大姑娘名喚徐燦,是個端莊大方的好姑娘,今年選秀也是要參選的。”
夜晚聽到這裡就點點頭,徐燦的名諱她以前聽夜曦提過一兩回,倒是沒放心上,沒想到今年她也有份參選。
“二姑娘名喚徐輝,到是夜曦的脾性差不多,你見到她小心些,這姑娘脾氣大得很。”
“知道了,我不跟她爭辯就是,我們是客她是主,總不好做的太過。”夜晚一本正經的說道。
夜晨看著夜晚這模樣,倒是有些想要笑,也笑了出來,故作親昵地說道:“這話正是,遠著些就是了。咱們是去做客的,又是徐夫人的生辰,徐夫人跟母親又是好友,到時候萬一有什麽事情多多擔待。”
聽著夜晨的話,好像知道會出什麽事情似的。夜晚點點頭,“大姐姐放心,我曉得,當然不會丟了夜家的臉面,也不會給徐家添堵的。”
“你能這麽想我就放心了,宴會上就是人多事多,咱們自己小心些就是了。”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慢慢的話題也就變的廣闊起來,不知不覺的就提到了上元節的事情,“四妹妹回去一說,我們也是笑得不得了,誰能想到箱子裡是那個東西,倒真是有些意思。”
夜晚有些無奈的說道:“我便沒見過這般不講道理的人,又沒地講理去,早知道這樣我就不買那燈籠了。”
“你們買燈籠的時候遇上的?”
“是啊,我朋友沒見過皇上,哪裡知道那人是皇上,我先看中自然會我買下了。”夜晚靠著軟枕,看著夜晨說道:“大姐姐,你說說這是不是不講道理。”
“二妹妹,這話可不能亂說,若是傳出去可是非議之罪。”
“我曉得,也就是跟大姐姐說說,旁人我自然是一個字也不說的。那箱子已經被我扔進庫房了,看著就生氣,我又不是三歲的奶娃娃,糖人,糖葫蘆那是小孩子才會吃的。”
夜晨笑,“許是皇上不知道你喜歡什麽,所以才弄了這些過來。”
夜晚抬頭,看著夜晨說道:“大姐姐,皇上還有去想別人喜歡什麽嗎?我看著他就是不忿我搶了那燈籠,故意笑話我呢,真是小心眼,這樣的人可有什麽好。”
“不管好不好,那都是皇上,萬民之主,以後這樣的話不許說了,會招禍。你今年也要參選的,躲是躲不過去的。”夜晨狀似隨意的說道。
“不過是走個過場,我要才沒才,要貌沒貌,更何況我壓根就不想去。我這樣的人,進了宮也不過是年年歲歲不見天顏的人,倒不如母親給我尋個普通人家嫁了,至少是夫妻****相見。大姐姐跟我不一樣的,我是沒志氣,大姐姐可擔負著家族的重任,妹妹可給你加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