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盼能忘記,奈何從來未忘懷。
王子墨沒有回頭,只聽到慕元澈說道:“有很多事情是你不知道的,雪娃娃……她做錯了事情,我沒辦法原諒她。可是,我對天發誓從未想過要她死,我只是在氣頭上才下了廢後詔書。我只想讓她自己反省反省,沒想到她居然就自縊……我也很後悔……”
王子墨,“後悔?你有什麽後悔的,孝元皇后自己走了不正好給你的甘夫人騰出位置,你如今不冊封她為後,只怕也是不想被天下臣民責罵而已。”
這話實在是太尖刻了,慕元澈的臉黑的更加難看,緊抿著唇愣是一句話也說不出,只覺得心口翻湧的厲害。
王子墨歎息一聲,“這是你們夫妻之間的事情,我一個臣子如此置喙足以砍頭了。”聲音一頓,而後又道:“當初我問完那話後,她回答說,怎麽會呢?我跟元澈患難夫妻,情比金堅,他不會負我。我不死心,便問道如果真的有那一天呢?被我逼問急了,她無奈之下才回答,若真有那一天,他不顧夫妻情分,我便與他生死決絕。”
王子墨拂袖而去,慕元澈呆愣當地,腦海中不斷的回響那一句,我便與他生死決絕……生死決絕……
你憑什麽可以這樣理直氣壯地說出這句話,酈香雪!慕元澈忽然很想笑,轉眼間他就成了忘恩負義的混蛋……
嚴喜看著慕元澈陰晴不定的臉,心裡暗暗發苦,越發的不敢有任何的動作。天色漸漸的陰沉下來,慕元澈依舊站在窗前一動不動,他已經維持這個姿勢整整一個時辰了。
“皇上,該點燈了。”嚴喜硬著頭皮上前說道,阿彌陀佛,千萬別波及到我,我不過是個奴才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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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慕元澈的聲音幽幽帶著空洞。
嚴喜大氣也不敢出,手心裡直冒冷汗,正在猶豫著自己要不要拚著老命勸一兩句,就聽到慕元澈接著說道:“大將軍夜簫教女不善,冒犯聖顏,擢降為二品副將。”
嚴喜立刻將慕元澈的口諭傳了下去,擬成聖旨,加蓋玉璽,連夜頒發到了夜府。
此時的夜府簡直就是陰雲籠罩,夜簫恨不能活剝了夜萱,夜晚在院子裡聽到這個消息說不上是悲是喜。夜簫被降了官職與她也不是一件好事,只是事已至此,也無力回天了。其實夜家的人都明白,在夜萱將王子墨拽進湖水中,聖旨泡湯的那一刻起,就會有責罰下來。
只是沒有想到來的這麽快這麽急,夜簫從軍營中趕回來還沒來得及去負荊請罪。
夜萱被關進了柴房,夜簫還下令讓黎氏好好的教她規矩。黎氏也因此吃了夜簫的排頭,原因正是教女不善,畢竟教養女兒是黎氏的責任,如今夜萱出了這樣大的差錯,黎氏怎麽能逃脫。
正因為如此,夜曦每每提及夜萱都很不能吃她的肉,哪裡還有韓普林在夜家時兩人的親密無間,姐妹情深。
夜晚早就看透了,在巨大的利益的驅使下,什麽姐妹情深都是假的。
夜晚這個時候自然不會招黎氏的晦氣,整日的躲在院子裡繡花,這夜府的人也是小心翼翼的,不敢惹得黎氏半點不開心,生怕被打了板子發賣出去。夜萱身邊的丫頭婆子全都被捆了起來打了板子賣了,如今伺候夜萱的事黎氏新選上來的。梅姨娘因為夜萱的事情,****在黎氏跟前伏低做小,任打任罵,真是一片慈母心腸。就是不知道夜萱看到自己的母親為了自己犯的錯誤,受這樣的懲罰,心裡可能平靜?
關於那道聖旨的內容,無人知道,也無人提及,就好像一下子消失了一樣,慕元澈也沒有再讓人來宣旨。而夜家也成為了京都的笑柄,便是黎氏都很少出門,夜晨姐妹幾個更是能避則避了,在選秀的前夕出了這樣事情,大家都想著這夜家的女兒怕是再也不能入宮,得到聖上的青眼了。
轉眼就要到上元節,夜晚坐在院子裡,心裡想著夜晨不知道還會不會去。如果夜晨不去,她們就更加不能去了,只有夜晨能出門,她們這些庶女才好有機會出去。
此時,夜晨正在黎氏的屋子裡說著話,“女兒本不打算出門的,只是要躲一輩子嗎?總歸是要出去的,還不如早早的出去。更何況,出了這件事情,更得要好好的揚揚家風才是。若是一出了事情,就要藏著躲著,不能面對,就算是不進宮,日後總歸要嫁人,也是抬不起頭來的。娘,我不想被人瞧不起,夜萱是夜萱,我是我,我總得讓別人看到不同不是嗎?”
黎氏眼眶紅紅的,將夜晨摟進懷裡,“委屈我兒了,都是那作死的小踐人,犯下這等大錯,我定要她好看。”
“現在說這些都沒用,今兒晚上便讓夜曦跟夜晚一起去,就算是不能挽回什麽,可是再也不能失去什麽了。”夜晨無奈的說道,夜萱的行為帶來的後果,卻是她們承受了,自然是將夜萱給恨上了。
“如此也好,夜曦倒也罷了,只是那夜晚也還是要當心。出了夜萱的事情,咱們一定要精心才是。”黎氏也有些後悔了,在知道這樣就該讓夜萱好好的呆在院子裡不出來,現在倒好倒是害得她的晨兒吃了苦,受了委屈。
這邊是黎氏母女商議事情,那邊夜晚也已經開始梳妝打扮。黎氏身邊的大丫頭親自來傳信,夜晚怎麽能不去呢?更何況夜晚本來就打算要去的,上元燈會,京都所有的公子姑娘幾乎是傾巢而出,就算是進不了宮,噎得為自己謀一個好的姻緣,這是所有人的想法呢。當然,夜晚是不會這麽想的,她的目的始終只有一個。
“姑娘,要不梳個偏雲髻?這樣更顯的婉約溫柔呢。”冬晴在銅鏡前比劃著說道。
似雪這幾日話格外的少,再也不像以前一樣,她看著夜晚的神情走有些懼怕。此時聽到冬晴的話,也不接茬,只是默默地收拾著夜晚要穿的衣服。夜晚的眼神隨意的飄過她的身上,淡淡的說道:“每次都梳偏雲髻怪沒意思的,今兒個就梳一個蟬髻吧。”
冬晴應了下來,手指靈活的上下翻飛,蟬髻發如其名像是蟬的翅膀,手藝好的梳出來便帶著一種格外的靈透之感。冬晴忙碌著,似雪這才期期艾艾的問道:“姑娘,夫人送來了三套衣衫,您要穿哪一套?”
因為夜萱犯的錯誤,黎氏為了彌補,這次給夜家幾個要參加上元燈會的姑娘,衣服都是重新定製的最奢華的,夜晚也跟著沾了光。眼角看著似雪鋪在一邊的幾套衣衫,伸手指了指那一套月白色的衫裙。
這一套衫裙乃是以月白為底,梅花為輔繡成,白色的衣料上梅花一層層的綻放,白與紅的極端對稱,倒是更讓人覺得穿衣服的人兒更加的嬌妹。夜晚的美便如同這夜色,不用心去賞是看不到美麗的風景的,但是此時穿上這月白映紅梅的衫裙,外面罩上象牙白素紋,白狐狸毛出鋒的大氅,一張小臉都被厚厚的風帽給遮擋住了,只露出那一雙大大的眼睛,一閃一閃的,仿若天上的璀璨的星辰。
今日夜晨姐妹的打扮也是格外的出色,夜曦是一襲桃粉色的大氅,裡面裹著薑黃色的衫裙,因為戴著風帽倒是看不到梳的什麽發髻。夜晨是湖藍色的紫貂出鋒大氅,裹著同色的衫裙,整個人如凌波仙子一般高傲出塵,十分冷豔。
黎氏含笑的看著葉晨,不住的點頭,顯然是極為滿意的。對這三人循了一番話啊,無外乎注意安全,不要給家裡招惹麻煩之類的話,這才讓三人上了馬車。從頭至尾沒有人提及夜萱,就好像這個人並不存在一樣。
出了夜府,馬車晃晃悠悠的在路上行走,三姐妹坐在一輛寬敞的馬車上,幾個人的丫頭婆子就跟在車旁慢慢的往前走,一路行來倒也威風。只是今晚上的世家貴族太多,夜家的車輛倒是一點也不顯眼了。
上元燈會是在最寬闊的十字街上縱橫交錯布置而成,若是從空中俯視,邊好像是兩條火龍形成十字,交匯的中心點便是今晚的榮耀所在。
到了燈會的最外面,就已經是人擠人的走不動了,更不要說馬車代步。三位姑娘只好下了馬車步行進去,車夫將馬車停在外面等候,各自的丫頭婆子圍著自己的姑娘徐步往前走。
人流如織,燈光如火,映照的一整條街如火樹銀花不夜天般的絢爛。夜晚靜靜的凝視著這人間美景,看著穿梭不斷的人群不停地從眼前劃過,心中卻是冷靜異常。
夜曦早就歡快的往旁邊掛滿了燈籠的房簷下跑去,哪裡還記得黎氏的囑托,夜晨也只得跟了過去,面帶焦急。今天夜晚並沒有帶似雪出來,身邊只有一個冬晴,還有兩個婆子,夜晚裝作也去追夜曦擠進人潮中,擠來擠去兩個婆子卻是找不到了夜晚的蹤跡,不由的召集起來,徐州奈何人群往前追去。
夜晚從一個巨大的龍嘯九天的燈籠後面緩緩地走了出來,看著那兩個婆子越走越遠,這才帶著冬晴往相反的方向走去。反正距離才子佳人的鬥彩大會還要過一個時辰才到時間,她得碰碰運氣去,看看能不能遇上傳說中要微服出巡的慕元澈。
其實以前她跟慕元澈曾經幾次來過上元燈會,這裡留有很多他們美好的記憶,看著這熟悉不過的街道,看著長長火龍映的半邊天都亮了,心中卻沒有絲毫的波瀾。記憶再美好,也已經是過去了。
“冬晴,大哥說在什麽地方等著咱們?”夜晚低聲問道。
“大少爺說在第一路口左拐的第一家店面等著,姑娘真的要甩開大姑娘跟四姑娘?”冬晴畢竟還會有些擔心,萬一要是黎氏知道了……
“人多又擠,四妹妹又是個莽撞的性子,不走散才怪了。”夜晚抿嘴一笑,那兩個婆子是夜晨跟黎氏找來專門盯著她的,她如何不知道,只不過這樣的擁擠熱鬧的地方,又是在晚上,只要有心想要甩開實在是容易得很。
冬晴沉默,這話倒也是,臉上的神情輕松了些,只要姑娘不受責罰就好,別人她才不去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