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旁觀的男人,清楚知道一個女人的本性,但是偏偏當事人不能察覺,還深信不疑的時候,總有種想去死的衝動。
可他不能死,他得替孝元皇后看著,夏銀月最後能落得什麽結局。
因為王子墨知道,慕元澈其實是一個對愛情最絕情的男人,如果說慕元澈的前半生真的愛過什麽人的話,也就只有孝元酈皇后,他是他們愛情的最真實的見證人。對愛情絕情的男人,一生也只會愛一個女人,但是當那個女人因他而死的時候,這輩子他也不會再愛上別的女人。
更何況,孝元皇后的死跟夏銀月有著很深的關系,只要一想起孝元皇后,慕元澈的心中總會有根刺,誰也不能去碰的刺。
王子墨心裡嘲弄的一笑,為孝元皇后有些不值,他曾經提醒過孝元皇后小心夏銀月,只可惜孝元皇后並未聽進去。
所以,夜晚救了孝元皇后的弟弟,他王子墨也是感激的。
但是,孝武帝疑心病很重,總覺得這個二姑娘別有心計,可憐他這個大將軍,居然做起了三姑六婆才做的事情,再一次有想死的衝動。
夜晚並不知道王子墨此時心裡想的事情,轉眼看了看夜晨,瞧著她神情平靜無波,跟上次夜曦坐在這裡一樣,跟個木頭人似的,心裡也是冷冷一笑。面上卻回應王子墨的話,自嘲一笑,“這也只能說上天垂憐,我不過是拚命一次居然還撿了個好運道。”
夜晨眉心輕蹙,上回聽到夜曦說是一回事。現在親自聽到夜晚這樣說,又是另外一回事,難道夜晚真的無心進宮?
王子墨現在真心覺得自己果然沒走眼,這女娃娃就是個傻的。
也幸好夜晚是個庶女,想來夜家也不會送她進宮參選,不然的話夜晨怎麽辦?以她這樣的性子,真是在后宮要被吃得連渣都不剩了。
倒是夜晨……如果自己好生運作一番,許是能給夏銀月多添點堵心的事情,這也是人生一樂啊。
所以方才,他對夜晨也算得上是很和藹,不然換做別的女子,他是正眼也不看的。
夜晨也並不知道,自己已然有幸成為王子墨給夏銀月添堵的一把利器,還在絞盡腦汁的想怎麽樣要給王子墨留下一個好的印象。這位是天子近臣,只要在孝武帝的跟前說上一言半語對自己的誇讚,這可就是莫大的榮幸跟機會了。
孝武帝兩次賞賜,夜晚的小私庫被堆得滿滿的。這些東西是禦賜給夜晚本人的,因此便是黎氏也不敢私自貪下的,到時讓夜晚的手頭寬裕了很多夜晚看著賞賜的單子,嘴角抽了抽,因為上面有幾樣是頭面首飾,還有些宮中貢緞,其余的大多都是金葉子,金瓜子,銀錠,銀赤果果子……
這皇帝一定是知道自己的日子過得緊巴巴的,不然巴巴的送來這麽些能使用的金銀做什麽?
要知道皇帝賞賜的首飾器物,都是不能變賣的,要造辦記錄在冊。但是這金子銀子是可以花用的啊,尤其是這金葉子,金瓜子,銀錠,銀赤果果子用來打賞,買東西最是陳壽不過了。
夜晚就已經能肯定,慕元澈是一定會知道她就是在相國寺落霞峰上的女子,也一定會記得她摔了他的孔雀步搖!
一個渣男,居然做了情聖該做的事情,這感覺有些揪心。
“請王大人替臣女謝過皇上的拳拳之心,這些東西很喜歡。”夜晚收起了單子,這才開口說道。
王子墨輕輕頷首,“我一定會帶到,如此不打擾二姑娘了。”
“大人慢走。”夜晚隔著屏風福福身以盡禮數。
王子墨站起身來,忽而透過屏風又說了一句話,“小國舅的身子已經大好,幾次鬧著要見二姑娘,只是二姑娘前些日子傷勢沉重不敢來擾。不知道現在二姑娘可能見外客了?”
夜晚怔怔的,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其實從她受傷臥牀在家,她就在想丞相夫人是一定會來看望自己,至少也要表達謝意。可是酈家一絲動靜也沒有,沒有人上門來探望,也沒有人說過只言片語。
酈家是高高在上的家族,即便是什麽也不做,即便是夜晚真的為了救酈熙羽送了命,這在外人看來也是應當的。地位的差距,直接決定了人命的貴踐。酈家即便是什麽也不做,也不會有人說什麽,頂多是在心裡感歎一聲無情無義罷了。
夜晚其實已經絕望了,酈家不會來人的,畢竟她比任何人都了解酈家。如果酈家主動上門,還真怕像是夜家這樣的三流小家族從此會賴上酈家。酈茂林做事很是謹慎,雖然酈家酈夫人沒有上門,但是酈丞相卻是使人備了厚重的禮物感謝過夜簫的。
禮到人未到,也算是一種不輕不重的提點了。
至少外面人看來,酈家做的也算是周到了,夜家也不能拿著此事說什麽,更何況夜家這樣的家族如何能跟酈家對抗?即便是酈家這一輩只有酈熙羽一個長房嫡子,但是酈家旁支強大,酈氏家族中也是能人輩出,誰敢小覷??
綜合等等計較,夜晚已經放下這份心思,誰知道忽然王子墨說酈熙羽要來探望她!
心,一下子澎湃起來,就像是潮湧一般,一浪接著一浪不能平息。
心裡再激動難安,但是面上夜晚還是要繃住的。她面前不僅有一個狡猾如狐的王子墨,還有一個虎視眈眈的葉晨。於是夜晚絞著手指,有些不安的說道:“夜晚身份卑微,小國舅身子貴重,大病初愈還是不要輕易挪動的好。”
夜晨在一旁就有些著急了,若是酈熙羽能常常出入夜家,水漲船高,這京都裡別的世家總要高看夜家一二分。夜晚這個傻子,居然說出這樣的話,可氣死她了!
但是夜晨這個時候不管是說什麽都有些不合適,只能給夜晚使眼色,讓她機靈點。偏偏夜晚正不安的盯著大榻上的桌面,瞧也不瞧她,一口氣憋的簡直要悶死了。
王子墨深深的盯著屏風後面的身影,眼眸裡一片平靜,淡淡的說道:“二姑娘既然這樣說,我便實話轉述給小國舅了。”
“有勞大人。”夜晚忙出言感謝,那急切的身影,倒是讓人覺得她把小國舅當成燙手山芋一般。
出了夜府,王子墨神情複雜的說道:“去酈府。”
而此時夜晨正對著夜晚發火,夜晚垂著頭一副不安的樣子,縮著身子坐在一角,聽著夜晨說道:“這樣的好機會你怎麽能如此錯過?你要知道這京都中多少人都想要跟酈家攀上關系,可惜沒有門路,咱們有了機會卻被你給毀了,你想想怎麽跟爹爹交代吧!”
夜晨還在發怒,冬晴小心翼翼的走進來,抬眼看著夜晚,又看著夜晨說道:“大姑娘,二姑娘,司徒姑娘跟司徒公子來訪,正在院中等候。”
夜晨很是惱怒,盯著冬晴壓低聲音說道:“怎麽不早早的稟報?人到了院子裡才回話?”
冬晴很是無辜,忙解釋道:“回大姑娘的話,奴婢也並不曉得,是夫人院子裡的惜香姐姐親自領過來的。”
夜晨啞口無言,只覺得面皮燒得厲害,可是人在外面又不能不見。只得說道:“還不請人進來。”
冬晴忙轉身去了,夜晚看著夜晨的身影,心裡倒是有些幸災樂禍。夜晨自認為是淑女,一切行為舉止都是照著淑女來做的,偏生想不到今兒個氣急敗壞的話語,居然被司徒兄妹聽去了。司徒冰清也就算了,偏生如謫仙般的司徒鏡也在。
夜晚伸手抿了一下子碎發,讓人把屏風撤了,又看著夜晨低聲說道:“大姐姐放心,他們定是在院門口等著,聽不見咱們說話的。司徒大哥最是知禮,不會踏進院子來的。”
小廈言情小說
夜晚的院子不大,前後只有兩進,便是站在院門口,也是能聽到的。夜晚這麽說,不過是安慰夜晨,當然這安慰是做給夜晨看的。
夜晨心裡稍微的好受了些,歎息一聲,看著夜晚,“你別怪我,我也是為了這個家好。”
“我曉得,大姐姐不生我氣就好了。”夜晚垂眸小心翼翼的說道。
看著夜晚的樣子,夜晨有再多的話也說不出來了,許是自己真多心了,這樣的夜晚如和跟自己爭?
司徒冰清跟司徒鏡這時大步走了進來,夜晚窩在踏上不能下去,夜晨便替她迎客。司徒兄妹都是見慣風浪的,自然不會當著夜晨的面說些什麽,假裝什麽也沒有聽到的樣子,態度一如既往。
夜晨的心裡好受了些,但是也實在是沒臉在這裡多呆,而且還要去給黎氏回話,就告了罪先走了。
待到夜晨走了,司徒冰清這才冷了一張臉,嘴裡擠出一句,“沒臉沒皮的東西,還想著巴上酈家,也端盆水照照自己……”
“冰清!”司徒鏡喝道。
司徒冰清這才回過神來,頓時有些不好意思,這話可是連夜晚也給罵了,一時便有些訕訕的。
夜晚撲哧一聲笑了,看著司徒冰清說道:“我什麽樣子你不知道?我們兄妹什麽樣子你不知道?你說這些話為我抱不平,我有什麽覺得難堪的?而且你說得對,我便是再沒有骨頭,也不可能這樣貼上酈家的,那才是真真的被人看不起了。”
司徒冰清歎口氣,“也虧得是你,若是別人早惱了我。”
“若是別人,這話你也不說。正因為你心裡看重我,不防我,我高興著呢。”夜晚微微一笑。
司徒冰清就紅了眼,“小蹄子,越來越會說話了。本來早就該來探望你的,但是……實在是不好過早的前來……”
司徒鏡看了看妹子,又看著夜晚說道:“二妹妹可別怪我們,你身體可好些了?那天見你那副模樣,冰清回去眼都哭紅了。我……我也甚是掛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