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虞手攥破碎的鏡片,額頭青筋突突直跳。
他磨牙道:“白!似!瑾!”
自修煉無情道以來,雲虞極少動過情緒,怒則傷身,甚至損害修行,可這時,他已無法控制滿腹的怨毒,渾身劇烈疼痛。
雲虞擦掉血漬,整了整衣衫,掏出乾坤袋裡拳頭大的傳喚珠,喊道:“令狐煒出來!”
等了半晌,碧色傳喚珠顯出一張男人臉,飛眉入鬢,上挑的眼尾滿是邪氣,輕蔑朝雲虞笑道:“喲,白發老頭,這麽久才傳呼我一次,找我貴乾啊?”
雲虞面無表情,已恢復無情道的不喜不悲,平靜道:“素堇不是被你擠懟掉了麽,他怎麽混進人間,還變成凡人欺騙我的徒兒?”
這一席話信息量頗大,令狐煒愣了一瞬:“素堇變成凡人騙了你徒兒,想借此端了你家宅院?他何時有這樣的野心,我以為他真打算閑雲野鶴了。”
雲虞目光凌厲,沉聲道:“你不是說已經解決掉他了嗎?”
令狐煒尷尬一笑:“啊……我以為他在人間廢了。”
雲虞眯眼看他,怒氣騰起:“原來你騙我!”
雲虞跟令狐煒合作已有多時,令狐煒算是他送進魔刹境的探子。雲虞極其厭惡妖魔,但令狐煒是半人半妖之體,所以他敢任用令狐煒為自己辦事。
想不到令狐煒極有能力,一百年不到,就登上魔刹境的權力中心,甚至在素堇無心權利之時,用謀略取代素堇的位置。
雲虞本以為素堇死了,令狐煒才能替代他,想不到裡頭這麽大的變故。
“素堇必須死!”雲虞咬著銀牙,狠狠道。
“光靠你我,恐怕很難對付,不過……”令狐煒眨巴下眼,故意賣下關子。
雲虞皺眉道:“你有何計謀?”
“呵呵,我無意在素堇醉酒時探知,封印在你青城山的麒麟獸,是蛇的天敵。”
*
許萱草擔心白似瑾在道觀無聊,秉著不撞見師父師兄的前提,偷偷摸摸帶白似瑾出門。
青城山樹林茂盛,曲徑通幽,兩人偶爾會撞上在野外歷練的同門。
女弟子們看到白似瑾皆為驚歎,又發現他身邊的素來冷淡的內門弟子,更是稱奇。
“草草!你往哪跑!”一聲夾雜怒意的低吼,從頭頂呼嘯而來。
許萱草心裡一驚,抬頭看去,發現是滿臉怒火的師叔雲晟。
師叔從天而降,看清白似瑾的長相,當場呆了呆,轉而瞪著許萱草:“怪不得你會動凡心。”
許萱草:“……”
旁邊的白似瑾,莞爾而笑:“尊上是草草的師叔?”
師叔擺正臉色:“是。”
白似瑾道:“我在凡間就聽過師叔你的事跡,曾用一把劍斬殺化身國師的鸞鳥,保護了一方百姓。”
被相貌好的人誇讚,效果甚佳,師叔不好意思起來,撓撓後腦杓道:“好漢不提當年勇。”
話匣子一打開,兩個大男人暢談起來,許萱草站在一旁沒吭聲,踢著腳下的石子。
小廈言情小說
師叔突然問:“你何時跟草草成的親?”
“就在前幾日。”白似瑾玉容浮出柔光,“我會照顧好她的。”
師叔點了點頭:“你說到要做到。”
“師叔,我跟他先回去啦。”許萱草挽起白似瑾,離開是非之地。
師叔目睹兩人身影消失,猛拍了下後腦杓:“乖乖,我不是來興師問罪的嗎?”
“幸好師叔沒為難你。”許萱草笑著說道,“他脾氣可臭了,不過刀子嘴豆腐心。”
白似瑾溫和道:“他對你很好。”
“嗯,師父對我很嚴格,小時候經常責罰我。師叔舍不得我吃苦,偷偷會縱容我,因此師父經常跟他吵架。”
許萱草瞅了眼遠處:“前面有個秘密基地,我帶你進去看看。”
白似瑾瞧向她所指的山頂溶洞,似乎回憶起往事,神情莫名的悵然。
這處溶洞的景色,比山下遇險的山洞更為瑰麗巍峨,細細流水形成水簾,光線經水的折射變得五彩繽紛。
洞穴生長著綠色苔蘚,散發一股清新氣息。
深處有破開的洞頂下,竟矗立著一顆粗碩枯樹,黝黑枝乾直通上天,似在述說數百年的過往。
光芒點亮浮起的塵灰,猶如螢火蟲般縈繞枯木。
“很美,對麽?”許萱草親膩得貼近他臂彎。
白似瑾凝望枯木,長睫低低垂下,眼底深沉,不知陷進何處的浩瀚煙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