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風華初綻(3)
第12章 風華初綻(3)
水玲珑瞪大了眸子:“蘭姨娘,這镯子是我送給你的不假,但那最開始是四妹妹送給我的,我看它款式新穎,便忍痛割愛送給了深得父親歡心的你,我可沒動手腳!我哪有那麽傻?在自己送的東西上動手腳,這不是擺明往自己臉上抹黑嗎?況且,你我毫無利益沖突,我害你做什麽?”
水航歌的眉頭微微舒展,玲珑的确沒有陷害蘭姨娘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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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姨娘在氣頭上,哪管什麽理由不理由?她反唇相譏:“你說這镯子是四小姐送的,婢子與周姨娘關系親厚,待四小姐視如己出,四小姐還能害婢子不成?不對,四小姐又不知道你會把镯子送給誰,是你!你想害我,然後嫁禍給四小姐,挑撥我和四小姐的關系,是不是?”
到後面,她氣得連自稱都改了。
真是瞌睡來了送枕頭啊!水玲月心裏樂開了花,面上卻十分委屈:“父親,母親,那镯子原本也不是我的呀!是上回二姐姐給我,讓我送給大姐姐的!”
什麽?水玲溪的?這一下,連水玲珑都有些意外了。但意外之餘,還有些欣喜,苦主從水玲月突然變成水玲溪,這影響力可是上升了一個檔次!
水航歌的眉頭再次一皺,若說玲珑害蘭姨娘他自是不信,但如果她的終極目标是玲溪,他就覺着一起似乎不無可能了,畢竟,玲溪搶了她的太子妃之位。
水玲溪本着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心态,并沒怎麽留意她們,眼下被水玲月一說才認真看去,這一看,臉色立馬沉了:“大姐,你什麽意思?”
水玲珑笑容淺淺:“事情還沒最後下結論,二妹稍安勿躁。”
作壁上觀的秦芳儀坐不住了,庶女兒們之間的鬥争她向來睜只眼閉只眼,不怕她們鬥,就怕她們不鬥,就算這事兒真是水玲珑做的,她其實也不打算追究,畢竟水玲珑是她的搖錢樹,她沒必要爲了一個姨娘讓水玲珑難堪,可現在牽扯到了水玲溪,她就不得不舍棄水玲珑了。
水玲月正是算準了秦芳儀護犢子的心理,這才铤而走險布下一局,原計劃是水玲珑指控她,因爲賊喊捉賊的效果最佳,現在換做蘭姨娘喊冤,略遜一籌,但不影響大局。
水玲珑啊水玲珑,你就等着被趕出府,由我來替你嫁給諸葛钰吧!
秦芳儀痛心疾首道:“老爺,這可真是冤枉玲溪了呀!玲溪是什麽性子您還不清楚嗎?她平日裏連一只螞蟻都舍不得踩死,又怎麽會在镯子上動手腳陷害姨娘呢?這事若傳出去,太子殿下會怎麽看待玲溪?别人又怎麽看待尚書府?”
水航歌沉聲問向水玲珑:“到底是不是你做的?抗拒從嚴,坦白從寬。”
水玲珑不卑不亢道:“玲珑沒有做,坦白從何說起!”
“你…”那倔強的眼神生生刺痛了水航歌的眼,她明明是董佳雪親生的,卻半分沒繼承董佳雪的溫柔可人,難怪他對她喜歡不起來!
水航歌在官場混得風生水起,但家在之事并不如秦芳儀在行,秦芳儀對下人吩咐道:“趙媽媽,你派人去玲香院搜查一番,看有沒有留下蛛絲馬迹。”
“是!”趙媽媽退了出去。
水玲珑出聲建議道:“今早老夫人請了楊大夫看診,現在應當看完了,不如把楊大夫請過來吧。”
水航歌點頭,劉管事腳底生風,跑向了福壽院。
冬季的風極冷,從門縫裏刮進來,吹得衆人手腳冰涼。
蘭姨娘跪得腰背酸軟,淚汪汪地望着水航歌,水航歌心有不忍:“扶蘭姨娘坐着。”
秦芳儀的素手一握,眼底閃過一抹冷光。
田媽媽先站起身,再扶了蘭姨娘起身,在水玲清的下首處坐好。
水玲清膽兒小,不敢說話。即便她想說,水玲語也不讓。上次就因爲妹妹的一句無心指控,害得她們被水玲月給嫉恨上了,現在水玲語是一百二十個小心,生怕妹妹再次惹禍上身。她們是府裏最低踐的主子,不像大姐姐八面玲珑,既讨了祖母歡心,又得了世人稱贊。哪怕是爲了将來能許配一個不算太差的人家,她們也只能步步小心。
或許,她可以給她一個胭脂配方,水玲語這麽想着。
兩刻鍾後,趙媽媽回來了:“夫人,什麽都沒發現。”
水玲月一怔,怎麽可能?
這時,劉管事領着楊大夫進來了,楊大夫給尚書府看了二十年的病,向來公允,名聲極好,他的話一般不會有人質疑。他用帕子捂住手,接過镯子,仔細檢驗了一番,眉頭一皺:“的确有毒。”
水玲珑看向楊大夫:“請問楊大夫,是什麽毒?”
楊大夫答道:“是花葉萬年青的汁液。”
此話一出,秦芳儀和水玲溪皆勃然變色!
花葉萬年青并非大周物種,它來自西洋,外型美觀,氣味獨特,可謂有價無市,前年有人巴結水航歌倒是送來了幾株,但一則,它的汁液有毒,二則,它喜歡溫暖的環境不好養活,是以,只有福壽院和長樂軒的小暖房裏才有。
水玲月已經完全吓傻了,明明是毒蟲散,怎麽變成了花葉萬年青?
水玲珑福了福身子,故作疑惑道:“聽說老夫人院子裏有幾株花葉萬年青,我一直好奇想觀賞來着,但老夫人怕我孩子氣忍不住去碰,是以從未允許我進過暖房,而最近其他姐妹們也都不曾去過福壽院,當然也拿不到花葉萬年青了,真不知這镯子上的東西是怎麽來的?”
故意不提秦芳儀的暖房!但越是不提,别人越是會往那兒想。
秦芳儀的暖房向來由信得過的下人打理,只有她和玲溪能自由出入,偏水玲月仗着自己是貴妾的女兒,時不時也在裏邊兒占點便宜,只要做得不過分她忍忍便也由了她。可瞧瞧,她都做了什麽?
秦芳儀正色道:“要是玲珑沒送給蘭姨娘,而是自己戴了,今天出事的就是她!屆時,我們怎麽跟鎮北王府交代?”
水玲珑驚呼:“我沒有,冤枉啊,母親!”
秦芳儀冷着臉道:“哼!玲珑有沒有去過老夫人的暖房一查便知,她何須撒謊?而我的暖房,除了你、我和玲溪三人,再沒誰進過,難不成我污蔑自己的寶貝女兒?又或者玲溪自己污蔑自己?”
水玲珑徐徐一歎:“玲月,上次是二妹,這次是我,下次會不會是三妹和五妹?你難道非要把自己弄成府裏唯一的千金才肯罷休嗎?”
唯一的千金?秦芳儀的心砰砰一跳,霍然憶起從寺廟回來時,三姑娘鬧肚子險些鬧出人命…
“你…你是不是想做太子妃?”
水玲月撲通跪在了地上:“啊——母親!我沒有!”
她哪敢觊觎太子妃之位?她只是想做世子妃而已啊!
水玲珑挑釁地看了看她,四目相對,水玲月的腦子裏霎那間閃過一道思緒,她惡狠狠地看向水玲珑:“是你!是你陷害我的!你栽贓我,你好狠的心!水玲珑你不得好死!”
“住口!”水航歌雷嗔電怒,拍案而起,“我看你是瘋了,這種失德的話也講得出口!這府裏你也别呆了,省得鬧得雞犬不甯!劉常!把這個小畜生給我送到莊子裏去!”
“老爺!周姨娘求見!”
…
水玲月最終幸免于難,沒被趕出尚書府,卻被關進了北苑最僻靜的佛堂,這還是看在周姨娘懷孕的面子上。
有孕的消息一曝光,周姨娘的境地開始變得無比艱難,三少爺的死哪怕過去多年她仍曆曆在目,想要在秦芳儀眼皮子底下生養孩子簡直比登天還難。她本想能瞞一天是一天,等月份大了就直接禀報老爺回娘家省親,然後等到快生再回來,生完若是兒子就立馬送入老夫人的院子。但現在,水玲月出了這種事,她怎麽放得下心回娘家呢?
想起今天大小姐對水玲月做的事,她其實有些咬牙切齒。她甚至懷疑過,大小姐反擊四小姐是順便,逼着她曝光有孕的消息,成爲大夫人的眼中釘才是目的,可轉念一想,她有孕的消息瞞得死緊,大小姐必定不知,一切不過是巧合罷了。
水玲月回了玲香院,柴房内,杜媽媽被捆得結結實實,嘴裏還塞了塊抹布,門被打開,光線投射而入的霎那,杜媽媽像見了救星似的撲了過去:“唔唔…唔唔…”
葉茂和枝繁架住她,不讓她沖撞了水玲珑。水玲珑早吩咐枝繁盯緊杜媽媽的動向,所以才能在杜媽媽藏毒藥時逮住她。
水玲珑背着光,容色隐在暗處,令一雙幽靜深邃的眼眸像豹子一般發出精明銳利的兇光,偏日灑在她周圍,又勾勒出了一圈柔和曲線,這人,立刻有了一種琢磨不透的詭異。
“四妹被關進佛堂了,她是主子,所以能活,可你是奴才,唯有一死。”
杜媽媽吓得渾身顫抖,拼命磕頭。葉茂拿掉她嘴裏的布,她忙顫聲哭求:“大小姐,奴婢保證以後再不做對不起您的事了,是四小姐說她做了世子妃就讓奴婢做她的貼身媽媽進入王府,奴婢一時貪心便應了她,奴婢真的再也不敢了!”
水玲珑冷冷地看着她:“反正對我來說,殺不殺你無所謂,但對你來說,生存的機會只有一次!”
…
吩咐了阿如和阿春好生看顧杜媽媽,水玲珑帶着葉茂和枝繁回了自己的卧房。
午膳時分,周姨娘身邊的丫鬟銀杏送來一盒上等的香膏,算作賠禮。
水玲珑連眼皮子都沒擡一下:“送回去。”
枝繁有些納悶,大小姐的目的不就是逼着周姨娘投誠,好聯合周姨娘整垮大夫人嗎?她确定自己沒會錯大小姐的意,可大小姐爲什麽要拒絕周姨娘呢?
這時,葉茂打了簾子進來:“大小姐,三小姐派人送了一個胭脂配方來了。”
水玲珑的眼睑忽而上擡,思付片刻後笑了笑:“收下吧,給她回一匹淺綠色蜀錦緞子和一匹暗青色雲紋緞子。”
淺綠色是給水玲語的,暗青色卻是給馮姨娘的,沒有馮姨娘,她也拿不到秦芳儀暖房裏的花葉萬年青,但她和馮姨娘的合作不能太多,再多些馮姨娘就危險了。
用過午膳,水玲珑換了一件鵝黃色對襟短襖、白色曳地長裙,頭挽一個單螺髻,用一根白玉簪子固定,便出了府。在府門口等了一會兒,老夫人在王媽媽和翡翠的攙扶下緩步而來,水玲珑恭敬地行了一禮:“祖母。”
老夫人看向她的衣着和發髻,露出一個贊許的眼神,不濃妝豔抹、不花枝招展,衣料未必上乘,卻生生穿出了一股子清新典雅的貴氣,這才是真正的大家閨秀:“你娘把你教得很好。”
老夫人說的是“娘”,不是名字或“姨娘”。
水玲珑心中微喜,面色卻不見絲毫驕躁:“多謝祖母誇贊,我娘在天之靈一定甚感欣慰。”
上車後,老夫人耐心與她講解了許多宮裏的規矩,前世她做過皇后,對皇宮的了解程度不亞于老夫人,但老夫人願意與她說,她便洗耳恭聽。
“…反正啊,你跟着我就行,我做什麽你做什麽,進入關雎殿後就不用緊張了,玉妃娘娘極爲和善,你又這般聰穎,娘娘啊一定會很喜歡你的。”
聰穎?水玲珑眨了眨眼,流去眼角一線惑色。
馬車一停,便有機靈的小太監上前打了個千兒,笑呵呵地道:“奴才小德子給老夫人請安!給大小姐請安!老夫人您的氣色看着可比去年好了許多,奴才就知道您福澤深厚,要長命百歲的!您瞧,老天爺還派了個如花似玉的孫女兒承歡您膝下,您往後啊,大把的福要享呢!”
老夫人被說得心花怒放,嗔了他一句,但也給了一錠銀子:“你這張貧嘴倒是越發伶俐了。”
小德子深鞠躬:“謝老夫人賞!”
小德子看上去也就十三、四歲,模樣生得很是俊俏,尤其精氣神兒特好,人道看奴才猜主子境況,玉妃在宮裏過得必然不差。
再次踏入這個埋葬了她一世幸福的地方,水玲珑骨子裏的血液都因憤怒和悲怆急速沸騰了起來,同樣的路,同樣的天氣,荀楓的誓言仿若還在耳畔回旋,他牽着她的手,一步步走向金銮殿,完成登基大典,以及他們遲來了數年的大婚。禮成過後,他牽着她的手說:“玲珑,我來這裏幾十年,這一刻才真正覺得我屬于這裏了。”
當時,她以爲他是因和她夫妻圓滿才如此高興,而今想來,他卻是感慨自己做了皇帝。
都過去了,她不會再嫁給他,也不會再失去一雙兒女。
突然,北面傳來一陣喧嘩。
“七殿下!奴婢求您了,您趕緊下來吧!太危險了!”
“不危險,很近的,我馬上就能夠着那枚果子了。你别吵我,一邊兒呆着去!”說着,七皇子踮起腳尖,繼續朝湖面上的垂下的枝桠伸出雙手。
水玲珑循聲望去,卻是面如冠玉、眼若明星、美得像個陶瓷娃娃的七皇子,站在太液池邊要去摘挂在枝桠上的一枚果子,而他周圍除了一名膽小如鼠的宮女再無旁人。水玲珑自問良心還沒泯滅到對一個孩子見死不救的地步,她給老夫人打了聲招呼,快速行至他身旁,強行把他抱到了一丈開外。
落地後,七皇子惡狠狠地瞪着她,發現她模樣面生,打扮又不似宮女,“你是哪宮的新妃?居然敢對本殿下無禮!當心本殿下誅你九族!”
這臭脾氣怎麽跟諸葛钰一樣一樣的?水玲珑摸了摸他的腦袋,他身子一仰,避過,紅着臉道:“男人頭,女人腰,只能看不能撈,你沒聽過嗎?”
哦,親愛的殿下,您才剛滿九歲。
水玲珑笑出了聲,好一會兒才回歸正題:“殿下您是要摘那裏的果子嗎?”
“是又怎樣?”
“殿下,以您的身高和手臂的長度摘不到哦。”
“胡說!本殿下看它挺近的!怎麽會摘不到?本殿下摘給你看!”
水玲珑攔住了他:“殿下,在您摘果子之前,先幫我解一道題,好不好?我可是聽說所有皇子裏面,屬您最聰明了。”
小孩子都經不起誇,七皇子驕傲一笑:“我當然聰明了,什麽題,說來聽聽?”
“一對夫婦有兩個孩子,其中一個是兒子,請問另一個也是兒子的可能性有多大?”
“當然是一半啦!”七皇子脫口而出,這麽簡單的題也來考他?
“你确定?”水玲珑含笑問了一遍。
七皇子不滿水玲珑質疑他的态度,怒喝道:“你說的是可能性,那麽就是一半!”
水玲珑微微一笑,用樹枝在泥土地上畫了一個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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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胎、二胎
一:兒子、女兒
二:兒子、兒子
三:女兒、兒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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