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
次日,小喬收到了蘇娥皇投來的一封拜帖。稱她南下去往洛陽,途經晉陽,得知小喬也在此地,驚喜,特投帖前來拜會。
春娘說:“女君不必理會便是。”
小喬道:“我也是無事。她既來了,還投了拜帖,會會也無妨。”
春娘一愣,悄悄看了眼小喬,見她面帶笑容,神色如常,便轉身出去回話。
春娘走後,小喬棄了昨天那封原本已經寫了一半的回信。重新提筆寫了一封,信中講了幾句自己近況後,也用調侃的語氣說,蒙夫君每晚夢中有我,蠻蠻甚感榮幸,蠻蠻的夢裡,怎敢還會有別的郎君?
信末,她又添了一筆:聞劉蘇氏左馮翊公夫人玉駕不日前亦到晉陽。遠道而來,且知夫君與劉蘇氏有舊交,是故不敢怠慢,我願代夫君盡接待之誼。夫君大可安心,不必掛懷。
寫完了信,待墨跡幹,她捲了起來放入信筒,叫昨日來的信使帶了上路。
……
小喬在衙署後宅的一間偏廳裡,見了來拜訪的蘇娥皇。
去年底鹿驪大會之後,蘇娥皇離開漁陽,將近一年時間過去,她看起來依舊是小喬記憶裡的樣子,華服美飾,極有風情,風度看起來也是極好。
一見到小喬,先就稱讚小喬美貌風采更勝從前。笑道:“知我為何一直喚女君為妹妹?除了我與老夫人有親,小時和仲麟又有來往,是故覺你親近之外,也是我從小見旁人家中,阿姐阿妹出則同遊,入內共帕,親密無間,一直心嚮往,奈何我家中唯我一個女兒,難免抱憾。見了妹妹如此脫俗人物,心生羨美,且我又比妹妹虛長幾歲,這才託大自己亂叫著,妹妹不會笑話我吧?”
小喬請她入座,笑道:“夫人何須如此自謙。玉樓夫人之美名,天下何人不知?我卻不過一後宅婦人,先前在漁陽,終日忙於中饋瑣碎、侍奉老夫人與我婆母。到了這裡,不過也只知道盡心侍奉夫君罷了,旁的一概不通,怎擔得起夫人如此溢美?至於喚我為何,些須小事,隨夫人心意就是,不過一個稱呼罷了,何至於笑話?”
蘇娥皇望著小喬,臉上依舊帶笑,但笑容卻微微滯了一下。
……
去年,在中山國,她第一次見到了喬女。至今二人雖也碰面過數回了,但每次近旁都有徐夫人在。
蘇娥皇留意到,喬女大多時候沉默著,和自己的對話更是寥寥。
就是這僅有的幾次短暫碰面裡,蘇娥皇暗中估量魏劭這個娶自兗州喬家的妻子。
年輕、貌美、徐夫人喜歡她,這是喬女最大的優勢。
魏劭對喬家懷有刻骨恨意、娶她是另有目的。喬女本身無任何鋒芒可言,性情也如白水般溫吞。她就像是徐夫人身後的一個影子——這些,都是喬女的劣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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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美貌,徐夫人喜歡她,這些或許能讓魏劭在喬女的床上多停留幾夜。但這般一個女子,蘇娥皇不相信她能收的住魏劭的心。
何況,和喬女身上的劣勢相比,她的那些優勢,在魏劭的心目中,到底又能稱重幾兩?
所以蘇娥皇對自己的歸來,一直很有信心。
從幾年前她開始慢慢地將目光重新投回到她少女時代的那位故人魏劭的身上的時候,她就同樣分析過自己的優勢和劣勢。
少年時候曾棄他另嫁,而今年歲漸長,這是她的劣勢。
但她也有優勢,而且,這優勢獨一無二,旁人不能擁有:魏劭如何的性情,他喜愛什麼,他厭惡什麼,沒有人比她更清楚。
世人眼中,魏劭對待仇家手段狠戾,令人不寒而栗。
但蘇娥皇卻知道,他對入了他心的人,是何等赤誠,不能割捨。
如他父兄之死曾對他給他帶去的痛苦,沒有人比她更清楚了。正是傷及了他的至親至愛,他才會對仇家切齒到了那種地步。
所以蘇娥皇的自信,並非沒有緣由。
魏劭十二歲經歷父兄變故,自己也重傷以致臥床長達半年之久的那段時間裡,就是她一直用心在旁照料,百般寬慰於他。
憑了這種情分,十個喬女也不能與自己相比。
更何況,蘇娥皇至今還記得清清楚楚,後來她另嫁洛陽,臨走前曾想尋機會與他告別。
她讓人給他傳了口訊,約他出來相會。
魏劭當時雖然並未赴約。但那個十五歲的少年,卻叫她的信使轉達了他的一句話。
他說,唯有遙祝曼福不盡。
雖然只有這麼簡單的一句話,但蘇娥皇卻從中品出了無數的少年心事。
所以對於今天和喬女的這場見面,蘇娥皇其實準備很久,也期待了很久。
徐夫人那裡,既然一擊不中,她自然不會傻到再去硬碰。
她可以改道而行。
在耐心等待了這麼久後,她覺得時機差不多了,終於來到了這裡。
這一次,她要和魏劭面對面。這一次,也是她和魏劭所娶的這個喬女之間的第一次在沒有徐夫人在場的情況下的面的面。
這是一個戰場。和男人的戰場一樣,最後結果也是伏尸流血,但武器,卻是無形的刀。
一開場,蘇娥皇就知自己碰了個壁。她那一番聽似親切,實則暗含了挑釁意味的開場白,在喬女的應答之下,倒顯得自己可笑了。
更讓蘇娥皇感到戒備的,是她一時之間,竟然看不出來喬女這一番應答,到底是綿里藏針,還是本就是她的自然所想。
她第一次覺得,當初以“妹妹”這個稱呼來叫喬女,其實顯得自己有些急蠢了。
但是如今卻不能改口。
蘇娥皇心裡轉眼便掠過了無數的心思,面上卻分毫不顯,繼續談笑。敘了些閒話,忽道:“昨日我給妹妹的拜帖裡,也提了一句。我欲南下洛陽,行經此地,得知妹妹也在,十分驚訝。想到過而不見,未免失禮,是故投帖打擾。我聽說仲麟如今正在平西。漁陽到此,千里之外,妹妹竟也一路跟了過來服侍,賢惠至此,實在是仲麟的福氣。偏他忙於己事,竟留妹妹一人在此,未免寂寞了。只是男子不比我們婦道人家,眼裡只看得到那麼一個院子上頭的天。何況仲麟我自小便認識,也算一道長大的,知他志向高遠,非常人能及,於婦人的心事,恐怕有所疏忽。妹妹千萬莫怪他。”
一旁春娘笑著道:“夫人真當貼心。原本這些我家女君和男君的事,婢也不好向外人說。夫人既非外人,婢便多嘴說兩句,也好叫夫人放心。夫人大約不知,我家女君和旁的婦人不同。旁的婦人,都是恨不得時刻黏在自家男人邊上盯著,就怕家 籬笆沒紮好,一個錯眼便叫什麼不知羞恥的野狗給鑽了進來。我家女君卻從不想這些。年初男君來晉陽,起先女君還不願同來,男君人都已經上路幾天了,竟還半夜趕了回來,定要女君與他同行。女君這才隨了男君同來。到了這裡,男君雖忙於戰事,信使卻是往來不斷。就方昨日,男君又送了一封信來。說來也是好笑,信使每回送信而至,必定等在這裡,若無女君回信,他便不敢回去,唯恐空手而歸要遭男君責備…… ”
“春娘!夫人面前,你胡說些什麼!”
小喬微微蹙眉,打斷了春娘。
春娘忙道:“婢是怕劉夫人擔心,才多嘴了。婢不說了。”說完閉上了嘴。
小喬看向蘇娥皇,歉然地笑道:“我乳母多嘴,叫夫人見笑了。”
蘇娥皇的目光從春娘的臉上慢慢地移了回來,微笑道:“哪裡!仲麟和妹妹如此恩愛,羨煞旁人了……”
……
蘇娥皇被送出衙署大門,坐上馬車回往驛舍的時候,心噗噗地跳,有些亂了節律。
她的手也有些涼。
方才人在裡頭,她雖還和喬女言笑晏晏,心卻有些亂了。
那個春娘嘴裡說出來的那些話,擾亂了她的心神。
她這一趟拜訪,本意是為了再探一探喬女的虛實。
卻沒有想到,得到了這樣的結果。
春娘嘴裡的“野狗”,暗指的就是她。
倘若沒有喬女撐腰,一個下人,即便她是喬女的乳母,也是絕不敢對自己說出這樣的話的。
由此可見,喬女並不像自己原來想像的那樣,只是以徐夫人影子的身份而在魏家存在著。她應當也覺察到了自己想要靠近魏劭的目的。
這沒什麼。蘇娥皇不介意,也知道不可能一直將自己的目的隱瞞下去。
令她感到心神亂了的,是那個乳母嘴裡說出來的關於魏劭和喬女的那些相處日常。
魏劭或許會和這個喬女同室而居,同床而眠。但蘇娥皇不相信魏劭竟會和仇家之女好的到了這樣的地步。
一定是那個乳母得了她主婦的授意,讓她故意在自己面前捏造,好讓自己知難而退。
回去的路上,蘇娥皇一遍遍地在心裡這樣告訴自己。
馬車停在驛舍大門之外的時候,她原本紛亂的心情,已經重新漸漸地平定了下來。
只要能靠近魏劭,她就一定會有機會喚醒魏劭心裡那個曾遙祝自己曼福不盡的少年,她很有信心。
“告訴驛丞,說我頭疾發作,須得留下來養病。”
入驛舍後,蘇娥皇冷冷地吩咐侍女。
……
魏劭三天之前,收到了來自小喬的回信。
每次讀她的信,對於正在經歷著一場接一場的刀光血影戰事的魏劭來說,都是一個非常愉快的體驗。為此他甚至專門指了一個信使,就只用來傳遞自己和她兩人之間的私人書信。
這是君侯的秘密,連公孫羊也不知道。
魏劭總是嫌她的來信寫的太短。沒看幾下就沒了。所以每次都捨不得一口氣看完。總是一段看完,回味一下,再接著看下一段。
這次也是如此。
當時他背著人,一段一段,慢慢地讀下去,讀到小喬說,“蒙夫君每晚夢中有我,蠻蠻甚感榮幸,蠻蠻的夢裡,怎敢還會有別的郎君?”的時候,魏劭頗為得意,眼前彷彿浮現出了她說這話時候的俏皮模樣,唇角便微微勾了一勾。
他繼續看下去,看到最後,目光忽然定住了。
蘇氏來了晉陽?她想做什麼?蠻蠻應當不會胡思亂想吧?
他的腦海裡,立刻接連蹦出了這麼三個念頭。
112、
魏劭的大軍現在已經移駐在了上次他遇襲中了毒弩的靖邊。
一個月前,安定郡一戰之後,涼州入了魏劭的手。
湟中的大部分羌人部族也隨了卑禾族的腳步紛紛歸附。
現在只剩下燒當羌人所佔的固源一帶了。
靖邊和固源遙望,最後一戰,一觸即發。
只要打下固源,就能將并州、湟水、涼州三地徹底聯結成為一片。日後撫好西羌,往北切斷與匈奴的交通,往西把住涼州的關隘,則進可南下,退也可扼守,加上幽州、冀州,天下一半,幾乎便入魏劭的囊。
公孫羊對於征西取得的神速進展,也感到有些難以置信。
韓非子云,善張網者引其綱。公孫羊很早就意識到,君侯征西大計裡的“綱”,便是羌人。
原本在他設想裡,要想達到如今這一步,至少怎麼也要一年的時間。畢竟,收服羌人,繼而打掉馮招,這些都不是能夠一蹴而就的易事。
沒想到運氣一旦順起來,擋也擋不住。先是卑禾族帶動湟水大部分羌族順利歸附,繼而馮招軍中羌兵譁變,戰鬥力銳減,兩場大戰,數小戰後,徹底交出了涼州。
從以年初魏劭來到晉陽為標誌而開始的這場西征,用時不過半年而已。
燒當羌人雖然悍猛,此前在魏劭親率大軍和馮招作戰的時候,也數次攻打上郡,給守軍帶去了不小壓力,但失去了旁援,孤軍作戰,絕不可能支撐長久。
打下固源,不過是個時間問題罷了。
魏劭帳下所有將士都無比歡欣,人人渴戰,盼望立功,軍心無比的振奮。
……
主帥大帳之中,剛剛結束了一場簡短的軍事會議。
魏劭下令,由李崇張儉魏樑三人領三路大軍,全力攻燒當羌,將固源徹底拿下。
之所以這麼快就決定發動對固源的主動一戰,除了要藉安定郡一戰的餘威,達一鼓作氣的目的之外,也是因為昨夜,捉到了一個被幸遜派去燒當羌的使者。
使者攜了幸遜以幼帝名義而頒的一封聖旨,封雕莫為金羌王,許以金帛厚利,命他繼續遊說羌人,共起敵對魏劭。
魏劭殺了使者,今日便下令全力進攻燒當羌。
……
從年初正旦日,他未趕去洛陽皇宮參加正旦朝賀開始,便是隱隱宣告了幽州與洛陽的決裂。
及至今日,坐鎮洛陽的幸遜,絕不可能再繼續看他進一步的坐大了。
而魏劭,他也將以名副其實的北方霸主的身份,真正開啟他宏圖霸業的第一步:挑戰洛陽的無上權力。
對燒當羌的這最後一戰,就是承前啟後的一個節點。
真正的足以攪亂天下大勢的戰爭陰影,即將到來。
……
雕莫和他的羌兵,在一場大戰之後,只餘不到兩千人馬,最後被魏劭的大軍包圍在了一片荒草灘中。
其餘或死,或被俘。
雕莫負隅頑抗,數次欲組織最後的騎兵陣衝出重圍,均被箭陣阻回。包圍圈越來越小,至窮途末路,欲橫刀自刎之時,被部下苦苦勸阻。
是役,燒當羌大敗,騎兵全軍覆沒,元氣大傷,雕莫被俘。
三天后,雕莫接受了公孫羊的招降,向魏劭上了降書。
他在降書中稱,罪在己一人,與族人無干。既僥倖得君侯寬宥,願領闔族之人歸附,不生二心。
而這個時候,魏劭早已經踏上了回往晉陽的路程。
他半個多月前收到小喬的那封信後,當即就回了一封信,命信使再送回去。
她卻一直沒再回復了。
魏劭感到有點忐忑。
終於等到戰事塵埃落定,他如何還坐的住?將善後一股腦兒丟給了公孫羊,自己便踏上了回往晉陽的歸途。
他歸心似箭,現在最想做的事,就是想快點見到她。
……
魏劭在七月末的這個傍晚時分,風塵僕僕地趕回了晉陽。
他的馬匹在往城北衙署去的時候,速度漸漸地慢了下來。
最後魏劭停馬,在道旁沉銀了片刻,調轉馬頭,往另一個方向去了。
……
蘇娥皇的頭疾這些天一直沒有好,那日從衙署回來,無法再上路了,一直歇在驛舍裡。
她入住驛舍的第一日,驛丞便經由她的隨從之口知道了她的身份。
左馮翊公夫人,這一層便罷了,不過是個死了的空有名號的漢室宗親的遺孀。
真正叫驛丞另眼相看的,是她與晉陽新主燕侯魏劭沾親帶故。
她來的第二天,就去拜望了深居簡出的燕侯夫人。回來後頭疾發作,燕侯夫人聞訊,特意打發了醫士來給她瞧病。
可見關係確實非同一般。加上蘇氏出手大方,是以這大半個月來,她留居養病的日子裡,驛丞侍奉周到,對她很是高看。
這日的傍晚,驛丞匆匆趕往後堂,來到一間雅潔清幽的房前,叩響了房門。
蘇娥皇的侍女打開門,露出面孔,驛丞說道:“燕侯來了!此刻就在前堂,請夫人過去敘話。”
驛丞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態度是恭恭敬敬的。
真的是沒有想到。這位左馮翊公夫人,竟然能夠勞動燕侯大駕親自來此,看來交情果然匪淺。
侍女請驛丞稍後,返身入內,將話複述了一遍。
蘇娥皇正側臥於牀榻,單臂支頸,閉著眼睛,恍若入睡。一個侍女跪在她的身側,為她輕捶腿腳。
她睜開眼睛。極力按捺下加快了的心跳,說道:“叫他去轉告燕侯,說我犯了頭疾,能否請燕侯入內敘話?”
侍女出去傳話,俄而返道:“驛丞說,方才他已經提過夫人在此養病之事。燕侯說,若是夫人病體過於孱弱,不便此刻見面,他便改日再來。”
蘇娥皇道:“不必。叫他傳話,我稍歇便去見。 ”
驛丞離去,蘇娥皇從榻上迅速翻身而起。侍女服侍之下,換了一身她多日前便備好的水紅色的薄薄絲衫,襟口繡著的一朵精緻蕙蘭,服帖地臥於她豐滿的胸前,極抓人的視線。她的腰上係了細細的長帶,下墜玉佩。這一身衣裳,完全地顯出了她身段的豐熟之美。她對鏡,往面頰和唇上稍稍點染了一層淡淡胭脂,卻並不梳頭,反將幾縷鬢髮稍稍打散,掛落了下來,彷彿片刻前剛從錦帳離衾而起,多了幾分慵懶的病弱之態。
蘇娥皇最後看了一眼鏡中的自己,在兩個婢女的左右扶持之下,出了房門。
她跨進那間堂室,看見大開的那扇西窗之前,立著一個男子的背影。
一道昏紅的夕陽從窗口斜射而入,將男子籠罩,地上投射出了一道長長的身影,顯得他愈發偉岸。
他彷彿在眺望遠處,或是出神地在想什麼,背影紋絲不動。
三年前開始,蘇娥皇就開始處心積慮地想要再次接近這個曾被她棄掉了的男人。
但是直到現在,她才真正有機會,得以和他再次這樣面對面地相見,近旁沒有旁人。
蘇娥皇深深呼吸了一口氣,正要張口喚他,魏劭已經轉過身,朝她快步走了過來,停在距離她數臂之遙的屋子中間,目光地徑直落到了她的臉上,說道:“夫人身體如何了?我前些時候一直不在晉陽,收到了我妻的信,她在信中提及了夫人,我才知道夫人竟也到了晉陽。”
他的語氣很尋常。蘇娥皇卻微微地一怔。
她曾經設想過很多種和魏劭相遇,二人獨處時候的開場。
卻沒有一種,會是這樣的情景。
中間插了一個他口中的“妻”。
自己到來的消息,還是經由他的“妻”的口,轉達到了魏劭的面前。
她的心裡,慢慢地湧出了一絲彷彿受到了羞辱般的不適之感。
她凝視了魏劭片刻,緩緩地道:“我的頭疾,從我出嫁後,便折磨了我多年,每逢心情不暢,便會發作,發作時候,生不如死。多方問藥,也是無效。後來遇上了一個神醫,神醫給了一個方子,叫我照方搓丸,發病服下藥丸,如此方能鎮痛。我問神醫病因,神醫說,此為心病,藥石止痛,卻不能治本。須哪日除去了心病,方能得以痊癒。”
魏劭注視著她:“如此夫人更要注重平日養性,凡事勿鬱結心頭。我來,也是想問夫人一聲,病養的如何了?”
蘇娥皇一時有些吃不准他問這個的意思,遲疑了下,道:“歇了這麼些天,也是差不多了……”
魏劭點頭:“如此甚好。夫人不是說要去洛陽嗎?明日如何?我明日早,派人來此,護送夫人上路至洛陽。”
蘇娥皇一愣,道:“方才驛丞來傳話時候,我正躺著,人有些乏力,本不欲出房的,只是聽聞君侯來 ,方掙紮起身。明日恐怕依舊無法出行……”
魏劭再次點頭:“也好。那夫人安心養病。哪日好的利索了,叫人傳個話給我妻,到時我再派人送夫人上路。夫人身體既不適,這就回房吧。”
說罷,魏劭轉身而去。
蘇娥皇定定望著他的背影,在他快要跨出房門之時,追了幾步上去,啞著聲道:“二郎,你真就半點也不問,當年我為何棄你另嫁?我又為何落了頭疾,就連我的聲音也給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