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著一道裂帛脆聲,它輕而易舉再次獲勝,為它主人攻陷那最後的珍貴之地掃去所有阻障。然而當最後的時刻到來,它卻又彷彿不敢造次了,於破碎的紗絹裡停了一停,似在試探著女主人。當感覺到她原本微微繃起如一張弓的身子變得軟若綿水,它再無任何顧忌,繼續往下,待一鼓作氣,徹底抵達那一片曾今連想象都會是褻瀆的隱秘的寶地。
穿廊的夜風從開著的寢堂門裡無聲無息地湧入,它從屏風旁經過,搖著重歸於靜止的珠簾,抵達了寢閣最深裡的香牀之前,曳動錦帳。
“不要……”
在水波般陣陣飄湧的帳幔後,裴蕭元忽然聽到如此一道喃喃的如同吃語的嗚咽之聲。
它來自於那一張叫他神魂顛倒的唇。就在片刻之前,他終於得償心願親吻了它,嘗到來自於它的美妙滋味。那是比飽含蜜汁的招致狂蜂浪蝶競逐的花朵還要香甜的兩片唇瓣,它為他張啟,香舌柔舒,吐氣如蘭,那是比今夜他喝下腹的酒還要性烈的東西,中人欲醉,叫他根本無法自已。在此心旌動搖之際,他轉面再去尋它,欲再捕獲到它,不期那口裡卻逸出了這一聲。接著,他正和她親密挨擦著的一側滾燙的面頰,感覺到了些微濕涼的水意。
此一刻,熱汗正自年輕男子的額頭和後背之上不停地冒沁而出。搏動的心臟猛烈地撞著他的胸膛,周身熱第膚下的血管擴張更是極限,每一下的心跳,裴蕭元自覺彷彿隨時都要擠得血液衝破他的天靈蓋骨破頂噴出。這嗚咽聲雖極是細微,含含糊糊,如一縷無力的遊絲,被那一陣撲入帳簾縫隙的夜風吹得無影無蹤,然而,還是鑽入了他的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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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正盈滿了沸血的心房彷彿被一只手突然攥捏,沉重地噗跳一下,隨之,血液凝滯了下去。
絮雨神思飄蕩,肺腑裡若也吸入了來自於他呼吸裡的酒氣,人依舊昏昏醉醉,靈台卻又是清醒的。
她知他在做什麽。在起初的慌亂和無措裡過去後,當意識到將要發生什麽,她便努力地叫自己快些放松下來,去迎接他的到來。
他為她做過的事,受過的委屈,她口裡沒說,心裡全都清楚。
只要他想要,無論何時,她都不會拒絕他,倘若這能叫他得到些彌補的話,她心裡也會好受些。
她便如此模模糊糊地想著。然而卻又不知為何,就在方才,當她得以掩身的最後一片衣物也那樣從他手下被除去後,另一種她刻意想去壓製的委屈之感便浮了出來。
她終究還是控制不住,眼裡掉出了一顆淚,喉間也完全是下意識地哽咽著發出了這一聲。
她感到那正壓著她的如小山般沉的人慢慢地停了下來,最後,徹底歸於靜止,只將他的臉深深地埋在她的頸項和發間。
片刻後,他抽回手,摸了把她的臉。摸到濕痕,那手掌頓了一下,接著,徹底地放開了她。
他從她身上翻下,背對著她起身下榻,最後,人坐在牀沿上。
便和今夜剛開始時叫她完全沒有防備一樣,這結束,亦是來得如此突然。
她起先心啵啵地暗跳,將身子縮成一團,藏在他身後的牀隅裡,屏住呼吸偷偷看他。他左後肩的位置纏著傷帶,其余一片光背的皮膚上,隱隱浮著閃動的水光。
片帳在他的肩畔隨著外間不斷湧入的暗風無聲拂動,他背影一動不動,微微彎曲,整個人好似化作了一尊雕像。
悄望片刻,絮雨心裡忽然又萌生了幾分懊悔和不忍。這感覺甚至壓了方才的委屈和不甘。她隨之陷入遲疑
和茫然,不知該如何化解這因她而至的巨大的尷尬。
忽然此時,那背影微微動了一下。
“我喝醉了,方才竟冒犯公主。對不住了。”他說道,聲音異常艱澀,帶著幾分嘶啞。
“請公主恕我的罪。”
頓了一下,當他再次發聲,說出這一句話,言語已是轉為平穩和清晰了。
他好像又變回了絮雨習慣的那個裴蕭元。
“裴郎君,你若是想,我……也可以……”
“我們……已是夫婦了……”
終於,她垂著眼眸,含含糊糊地應,說完,一陣暗暗耳熱襲來。
片刻後,他緩緩回過臉,雙目隨之凝停了一下。
她臥在帳影裡轉作了血紅的合歡綾衾堆裡,未維作髻的一頭青絲如堆雨的烏雲,一半落鋪在合歡衾上,一半纏著她的身子。在烏雲堆下,一段凝雪的粉軀,壓著凌亂起皺的撕裂了的絹衣。
他停了一停,隨即探臂,再次朝她伸來。
隨了他那手掌的靠近,血液如滿月下的潮水般急急湧向她的胸口,心轉為狂跳,那赤果果在秋夜冷涼空氣的肩膊和胸脯肌膚之上,頃刻間更是泛出了一層細細的雞皮疙瘩。
他的手落在了破裂的絹衣之上,將它合掩起來,系了帶,令它重蔽住她的身子,接著,為她輕輕蓋上了被。
“公主放心,更無須勉強。我先前答應你事,與此完全無乾,絕非是貪圖與你……”
他的聲音壓抑而沉悶,忽然停住了。
“今夜確實是我醉得太過厲害了。”
接著,他不再說話了,收手,也不再看她,轉回臉,人從牀沿上站了起來,抄起他的衣裳,背對著她,套回在他的軀體上。
絮雨的一顆心跳得蓬蓬作響。隔著面前錦帳,她睜大她那一雙還殘著幾分淚意的眼,凝盼他一邊套衣、一邊朝外行去的朦朦朧朧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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