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廝口齒伶俐,還能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就是每回報告完畢,總要在後面帶一句他家郎君如何如何。
“不用報告你家郎君去了哪裡!我又沒叫你看他!”
絮雨仔細地勾完一名隨駕扈從的五官,又添上兩綹胡須,眼也未抬地說道。
她記得陸吾司下的劉勃等人曾對她提過,希望她能將他們畫入畫作。正好便在這張畫上,用他們的面容入畫,等畫完歸入宮檔前,也拿去叫他們看一看。
“得令!我不說我家郎君了!”青頭從地上爬了起來,一口氣都還沒喘平,扭頭又要跑出去,被絮雨叫住了。
“等一下!”
“公主有何吩咐?”
青頭趕忙停步,見公主竟叫一名小宮娥給他端來一碗甜酪漿,說是他來回辛苦,叫他喝了再去,歡喜地又噗通跪地,磕了個響頭,這才雙手接過,咕咚咕咚喝得涓滴不剩,抹了下嘴,飛快跑了過去。
“報——公主!”
才去,伴著一陣高亢的報告之聲,見他再次氣喘籲籲地鑽入了帳。
“公主,好像出了點事!方才馮相忽然來了!湊到陛下面前,也不知道說了什麽,陛下起身回了禦帳,馮相也跟著進了!”
絮雨停筆,抬起眼,沉銀了片刻,撂下筆,從畫案後起身出帳,往不遠外的禦帳行去。
行營前方的那一場筵席還在繼續。
因行獵在外,不像宮中處處拘禮,皇帝雖已悄然退席,但此刻,除去少數人時刻在留意著皇帝的進退,其余大多數人仍未覺察,依舊還在縱情宴樂。
絮雨行至禦帳近畔,看見了韓克讓,連今晚在青頭口裡被提了無數遍的被列為失蹤丁口的裴蕭元也在。兩人望去神情皆是凝肅,看到她來,一道行禮。
絮雨點了點頭,腳步也未停留,從二人面前徑直經過。禦帳外的近衛見是她來,並未阻止,只宣:“公主到——”
她掀帳,走了進去,看見馮貞平跪在阿耶面前,應已稟事完畢,正在叩首。只聽他用莊嚴而鄭重的聲音說道:“陛下!臣敢以臣的頸上頭顱擔保,方才所言,句句屬實!”
突然他看到絮雨進來,急忙噤聲,卻發現皇帝恍若未覺,連眼都未眨一下,公主也徑自走到皇帝身側,無聲無息地坐在一張看去像是專為她留的坐榻上,頓了一頓,繼續道:“雖說臣在趕來這裡前,已拜請寧王守好濯秀宮,但保不齊太子若是知曉事情敗露,有所行動,萬一偷梁換柱,那便晚了!行宮到獵場,快馬兩個時辰足夠來回,陛下若不信,何不立刻派人去搜檢太子行宮!”
絮雨壓下心中疑慮,望向阿耶,見他面上神情看去依舊如常,只冷聲朝外喚了一句來人,很快,韓克讓走了進來。
“你親自帶人,立刻趕回行宮,搜檢太子濯秀宮,找到一口覆蓋紅緞的箱子,送來此地!”皇帝吩咐。
韓克讓心中一跳,看了眼還俯伏在地的馮貞平,應是,退出去,揀了一隊人馬,又吩咐裴蕭元留在這裡,守住皇帝禦帳,隨即親自帶隊,連夜趕往行宮。
馮貞平退出後,皇帝閉目,坐著一動不動,彷彿入定。
絮雨起身來到阿耶身旁,扶他,令他慢慢靠躺下去,這才輕聲問道:“阿耶,你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馮貞平說,他得到可靠消息,太子私藏龍袍,每逢望朔之夜,便穿龍袍睡覺,所以這回來蒼山,將龍袍也帶了出來。”
“據馮貞平言,這孽障應是幾年前聽信了一個術士之言,認為如此,他便可吸聚更多天運,從而早日登基。”
皇帝用平淡的語調,慢慢說道。
第82章
韓克讓帶著人馬匆匆離去後,風波並未擴散開來。
宴上正與眾臣談笑風生的太子是被宮監單獨請走的,同時,裴蕭元奉旨,將柳策業、韋居仁、陳思達等人也悄然各自單獨控制起來,暫令不許互通消息,過程迅捷而順利。當裴蕭元帶人現身時,柳策業看去十分鎮定,韋居仁的神情莫名而倉皇,陳思達起初不服,借著酒意反抗,但裴蕭元一聲令下,十幾把刀槍便頂上了胸腹,陳思達被迫也只能就范。
除去這些人之外,整個行營裡的歡宴還在繼續。甚至就連皇帝,很快也重返宴場。當他在公主的陪伴下再次現身,整個行營裡又爆發出了陣陣此起彼伏的“萬歲”“千歲”的歡呼聲,今夜的氣氛,更是直接被推送到了一個新的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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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宮與獵場相距二三十裡地,當夜三更不到,亥點,等到韓克讓一行人秘密歸來之時,這一場樂宴方罷不久,皇帝歸帳,許多大臣和藩夷君長更是喝得酩酊大醉,被人攙扶著,各自興盡而歸。
韓克讓果然找到了馮貞平提及的東西,帶入禦帳。馮貞平領著康王到來,今夜被暫羈的太子、柳策業、韋居仁等人,此刻也得以齊聚,眾人紛紛跪在皇帝面前。
當看到地上的那一口木箱時,太子面色微變。
韓克讓奏報,說木箱銅鎖加箱,外用紅布覆蓋,找到時是怎樣的,便怎樣帶了過來,分毫未曾動過。
皇帝什麽都沒說,只瞥了一眼木箱而已,目光隨即轉向太子。
太子當即為自己辯白,他絕無半點僭越或是想要皇帝不利的心思,他是被人誣陷的。
又轉向絮雨:“阿妹,阿妹,阿兄真的是遭人誣陷!”
“私藏龍袍,還帶了過來,藏在寢牀底下!除了太子自己為之,誰能有這麽大的本事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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