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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佈時間: 2024-08-09 10:55: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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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蕭元一怔。

“方才你的膽子不是很大嗎?還陛下召她另外有事?我阿耶何時叫你帶我回了?”

伴著緊接而至的取笑聲,她跟著轉過臉來,望向身後正與她同乘一騎的他。

月光如銀霜一樣自頭頂灑落,她的眼眸映月,亮晶晶,若墜入了許多細碎的寶石。她的語氣帶著責備和譏嘲,然而唇角卻又分明微微上翹,顯著盈盈的笑意。

裴蕭元一時看怔了,目光情不自禁聚落在他眼皮下的這兩片和他說著話的唇上。

它們吸吮起來,會是如何的滋味?

是像今夜的月光一樣清涼,還是像她喜歡的木樨花那樣甜潤?

當裴蕭元意識到自己的神魂在想甚時,心跳得厲害,人也跟著徹底清醒了過來。

他不敢顯露太過,唯恐叫她察覺到自己那絕不能讓人知曉的心思,只不動聲色地下了馬,好離她遠一些,接著,鎮定地應:“是我的錯。不該將公主帶出來的。”

“既然錯了,該當如何?”然而她卻好像不肯就此放過他,細聽,語氣若還帶著幾分若有似無的調侃。

“公主如何懲罰都行。”他遲疑了下,終於還是順著她的口吻,輕聲地應。

他應完,不聞她回,抬目望她,只見她高高坐在馬背之上,俯視著自己,片刻,忽然朝他伸手,要他馬鞭。

“給我!”

他不解,然而也未多問,將馬鞭遞上。她接過,凌空甩了幾鞭,大約是嫌長,循著掌心繞了幾圈,又甩了甩,彷彿滿意了,接著,命他轉過身去。

他依舊不解,然而還是依言。

伴著“啪”的清脆一聲,鞭梢竟輕輕地抽在了他的後背之上。

他那被潮濕衣物覆悶了大半夜的一張脊背,毛孔早已變得緊閉而麻木。這只不過是戲弄似的一鞭,不疼,帶來微微的刺癢之感而已,然而,裴蕭元的脊卻如遭一條燒得通紅的烙鐵灼過,毛孔怒張,頭皮發麻,寒毛頃刻間根根豎立。他打了個激靈。此時他又聽到她在他身後再次輕笑了起來,說:“罷了!這回就這樣了,下次若是再敢——”

他再也忍不住了,轉面,猛地抬臂,五指攥住了她手中正那待收回的馬鞭,發力一扯,她猝不及防,整個人被帶得向他歪過身去。若非此刻有他在馬下用身體支著她,她必早已跌下馬背。

“裴二,你——”

她發出一道低低的不悅的受驚之聲,忽然撞上他投來的兩道目光,聲戛然而止。

此時她高坐馬背,歪身俯面向他,他則立在馬下,一掌緊攥著她手中的馬鞭,微微仰面,雙目緊緊地盯著她,深處若有幽光閃爍。和他靠得是如此得近,絮雨感到自己的面頰已是能清晰地感受到來自他的陣陣灼熱的呼吸。

良久。

“太晚了。你身上濕透了,去附近尋個人家,暫時先過夜吧。”

忽然絮雨輕聲說道,也無半分掙扎。

在她說話之後,她感到那一股攥著馬鞭迫她向他的力道終於緩緩地松弛了下去。

“就照公主吩咐的辦。”

片刻後,她聽到他用略喑啞的聲音低低地應她,接著,彷彿方才什麽都不曾發生過。他將馬鞭還給她,伸臂將她輕輕扶正,坐回到馬鞍上。他則不再上馬同乘,只為她牽馬前行,走出了這一片月光靜照下的林子。

後半夜,他帶著絮雨,投宿到了從前那位送水老翁的家中。

老翁在犬吠聲中出來,認出是他二人到來,驚喜不已,將人請入,看到裴蕭元衣物潮濕,趕忙喚孫子醜兒燒起爐膛,好叫客人烤衣,又要將自己和孫兒睡的那屋讓出來給他們,他爺孫去睡灶膛旁的雜物間。

裴蕭元望向絮雨,顯是征問她的意思。

原本深夜擾人便就不該了,怎還能再佔用主家寢屋。絮雨搖了搖頭,裴蕭元明了,轉向老翁,叫他爺孫自管去睡。

老翁再三地請,見二人不應,只得作罷,從外面搬入一張竹牀,說是用來露天納涼的,正好可以叫他們今晚用。

“家中就這麽一張牀了。窄了些,要委屈你二人,只能擠擠過夜了。”老翁看著兩人,很是過意不去。

裴蕭元沒作聲,只下意識地望向絮雨,她已對老翁說無妨。這時醜兒抱著只木盤噔噔噔地跑了進來,盤中有幾只面餅。他用力踮起腳,高高地舉過頭頂,遞給客人。

方才老翁還要張羅給他們做吃的。絮雨是晚宴過後出來的,不餓,但疑心裴蕭元或因出城的緣故昨晚沒吃飯。他卻也說不餓,叫老翁不用費事,她也就作罷了。此刻見送來現成的吃食,忙接過。又見醜兒剃頭渡夏,腦袋變得光溜溜了,只在頭頂剩下一圈頭髮,像覆了只茶壺蓋,模樣甚是可愛,忍不住,順手摸了摸他腦袋,惹得醜兒又害羞地躲到了祖父的身後。老翁笑呵呵地解釋說,家中也無別的什麽好吃食,好在面餅是白天剛做好的,用作乾糧,還算乾淨,客人若是餓了,可以用來填肚。

絮雨再三地感謝,請爺孫自去休息。老翁看著她和裴蕭元,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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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上回郎君還來我家,問小郎君你的住處,後來進城送水,我還記掛了起來,也不知到底找到沒有。如今你們兄弟團聚,再好不過!我不打擾了,裴郎君也趕緊烘衣裳吧,快些休息。”

老翁留下一盞油燈,在屋中燃起熏蚊的艾草,這才牽著孫兒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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