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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佈時間: 2024-08-09 10:49: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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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多年來,在阿耶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他何以會變成如今的這個模樣?

在短暫的震驚過後,隨之而起的,便是無比的心疼。

只要他此刻喚一聲嫮兒,只要一聲,她一定會拋開全部的疑慮和怨恨,不顧一切地撲進他的懷中,放聲大哭。

皇帝起初不知是被她垂淚不止的舉動所惑,抑或是別的什麽,目光落她臉上,露出些驚疑之色,打量她片刻,很快,神情重又轉為陰鷙。

“朕還沒死。”

他冷冰冰地道,帶著幾分高高在上看破了一切般的濃重的厭惡。

這聲若森森刀戟,一下將絮雨刺醒了。

座上之人,是聖朝當今的皇帝,是手握生殺之權的君王,是她再三考慮過後依然決定不能貿然相認的父親。

他早已不是從前那位潛邸裡的純粹的李嫮兒的阿耶了。

她極力定住心神,急忙拭淚,並深深垂首。

“陛下恕罪!小臣方才之所以流淚不止,是因見到畫中母女情深,拳拳眷眷,想到小臣早亡的母親,天人分隔,一時生情,戚戚竟難自抑,以致在陛下面前失態至此地步。”

“陛下恕罪!”

她再次叩首,暗暗逼退目中最後殘余的淚意。

這一副母女觀貓圖,她怎可能忘記,是當時的宮廷畫師丁白崖為她母女畫的。阿娘喜歡,但是阿耶不喜。她模模糊糊還記得,有天深夜他們好似還為此畫起過爭執,嚇哭了她。後來畫便不見了。這麽多年過去,她以為此畫早就消失湮滅在了不知何時的何地。卻沒有想到它還存世,此刻竟在這裡再次見到。

在片刻的靜默過後,皇帝再次開口:“你叫葉絮雨?”他的聲音聽起來已是緩和了不少。

“是。”

“畫技師從何人?”

絮雨將從前應對過周鶴的一番話講了一遍。

皇帝目光掃一眼跪地之人,淡淡哼聲。

“葉鍾離果然出了許多好徒弟!竟還有這樣的門生,卻未能攬入畫院造福天下畫生,倒是朕的失察。”話裡帶著幾分諷意,似乎對葉鍾離的“好徒弟”,至今仍有厭意。

絮雨也不知他是否信了自己方才的應對,一時心內惴惴,不敢開口。幸而等皇帝再次開聲,已是轉了話題:“昨日寧王曲江宴的畫舫上,都發生過什麽,從頭到尾,不漏半點,給我講一遍!”

皇帝語氣平淡,然嚴令之意不言而喻。

絮雨不敢隱瞞,將整個過程原原本本複述一遍,包括康王如何棄下二郡主離去的情景。

她講完,閣內一時靜悄。

絮雨等了片刻,悄然抬起視線,透過眼睫,飛快偷望一眼前方那道側影,見凝然若鑄,比之初見,似愈發佝僂幾分。

皇帝必然已經知道全部經過了。此刻再盤問她這個當事人,也是存了幾分希望能聽到些不同發聲的希冀?

康王平日未必不愛二位郡主。他那樣的抉擇,在當時或也是他能想到的可以求生的唯一抉擇。為了活下去,不擇手段,如弱肉強食,也算一種天經地義。

她更沒有資格去評判她這位同父異母兄弟的做法是對還是錯。

但世上作父親的,只要不是完全喪失掉同理心的正常人,應當沒有誰會希望看到這樣的情況。

絮雨望著皇帝的身影,心裡感到有些難過,垂目,不忍再望。

忽然前方的人動了一下,接著,一道再次轉為冰冷的聲音又追響在耳畔。

“你與阿史那、宇文峙二人是何關系?如何結識?”

絮雨抬目。

皇帝已恢復了一副嚴厲的眉目。

此時她也已不複初見面的失措,心神得以完全穩定了下來。

“宇文世子,是因小臣從前隨師傅路過蜀地為籌盤纏為宇文府做事,從而認識。阿史那王子,則是起於裴二郎君。”

她已住到永寧宅。皇帝既然連她認識承平和宇文峙都知道了,裴蕭元更不用說,瞞是瞞不下去的。不待皇帝再問,自己索性先說了出來。

皇帝大約未料到她主動提及“裴二郎君”,沉沉瞥來一眼,一側面肌控制不住,歪扭地微微抽搐了一下。

絮雨自然未察,繼續說道:“小臣從前隨師傅雲遊四方,覽山水入畫,除了蜀地,多年前也曾去過甘涼。同樣,是在那裡做事,得以結識裴二郎君的伯父,從而認得裴二郎君與阿史那王子。”

“李延呢?”

“你和他又是何關系?”

皇帝聽完她的應對,神情高深莫測,忽然,自他口中又吐出了這個名字。

絮雨已是平穩的心跳因為冷不防聽到這個名字,再次輕輕一躍,面上立刻道:“稟陛下,小臣不知此為何人。”

她絕不能叫皇帝知道她和李延見過面,甚至還幫他從裴蕭元的手下逃走了。

一旦面前的人知道了,她或許還可以用她天然的身份來求得一個赦免,但等著裴蕭元的,必是滅頂之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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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雙目若刀般落在她的面上。

“抬眼!”

絮雨聽到皇帝下令。

她坦然迎上,目光無半點閃避,更無半點心虛。

皇帝盯了她許久,冷冷道:“小小畫師而已,敢在朕面前耍弄心思,朕隨時可以要你腦袋。”語氣充滿恫嚇和警告。

或是從前那種父女之間的無須言傳的默契至今殘存,絮雨若有領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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